鳳衍卻是不緊不慢地坐到椅子上，伸手端起下人剛上的茶水，小啜一口之後，方才開口說道︰「倒是難得梅將軍如此真心地擔心皇後。」.
他說話的語氣著實顯得薄涼得很，似是對梅少鄴有極大的不滿。
梅少鄴見他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也不生氣，只是臉上表情越發顯得急切擔憂。
待到來上茶的下人退出廳外，他才低低地說道︰「王爺就別賣關子了，玉傾雖非我親生，但我是真得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來關心的。」
這話語間，連自稱都不再是「本將」，而是我，這已經足以表明他此刻的心情有多麼真實廓。
甚至于，他心中急切，直接導致他沒能從鳳衍這一派悠然的態度上看出什麼。
可若是他此時足夠冷靜的話，便能夠發現，其實鳳衍此刻的冷靜和悠然，便已經等于回答了他的問題。
見他如此著急，鳳衍這才將手中茶盞放下，一雙深不見底的星眸直直看向梅少鄴杰。
「梅將軍大可放心，皇後沒事。甚至于，當日的賞花宴，太後原本看中的皇後人選，也是梅玉傾。」
從得知真相到現在，他的心里，便一直有一種悶悶的感覺。
本就沉郁的心情，越發因為得知這個消息而沉悶。
直到現在，他還是無法置信，事情到底是如何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他的預期，沒有按照他的步調來發展。
她本該是他的王妃，可如今，她卻成為了司馬文的皇後。
鳳衍不得不承認，他機關算盡，卻終究還是功虧一簣。
即使他算到了所有，卻沒有算到，梅玉傾竟然不願意嫁給他。
想著，鳳衍此時的臉色，越發顯得陰沉難看，周身釋放出的寒氣，尤勝平常。
梅少鄴聞言，卻是終于松了一口氣。
只要玉傾沒事就好，不管怎麼說，若是因為梅玉瑤而害玉傾受到牽連，他心里是怎麼也過意不去的。
「玉傾沒事，那就好了。」
梅少鄴忍不住出聲感嘆，說話的語氣里滿是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可鳳衍接下去的話，卻又令他剛剛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
「梅將軍是不是放心得太早了？她進的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尤其是，今日在慈禧宮，看錦妃的意思，似乎是想以欺君之罪置她于死地。若非當今太後一味袒護，梅將軍以為玉傾能順利逃過一劫？」
鳳衍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凌厲地直直瞪著梅少鄴，話語間的寒意饒是誰都能听個清楚明白。
他這話說到這里，口中話語微微一頓，方才繼續說道︰「更何況，就算今日逃過一劫，那以後呢？錦妃和那群後妃對皇後的敵意，又豈是輕而易舉就能夠化解的？怕只怕，這才只是個開始而已。以後，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梅少鄴听著鳳衍說這些話的語氣越來越重，自然也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嚴重性，只見他一雙修眉緊鎖，眼中的憂慮再次毫不掩飾地浮現。
「那清郡王的意思是……」
他垂眸思忖稍許，方才試探著開口問道。
鳳衍卻是越發面色一沉，口中言辭無比凌厲。
「難道梅將軍撫養她長大，就是為了讓她去宮里送死？」
「王爺這是說得哪里話？玉傾是我恩人的女兒，若是沒有當年的顧將軍，就沒有今日的梅少鄴。她父親對我的恩惠，如同再造，我又怎可能希望她進宮去？」
梅少鄴听著鳳衍的話越說越嚴重，連忙急切無比的表明他心里的真實想法，以免自己被誤會。
想當年，他本來只是南地一伙山賊的軍師，若非當年朝廷派顧修前去剿滅山寨之時，他留了他一條命，甚至還收入軍營，他根本就不可能得到賞識和提拔，更加不會有今天的富貴榮華。
所以說，他能有今日，顧修功不可沒。
只可惜……
「既是如此，梅將軍可願與本王合作？」
鳳衍听到此處，直接順水推舟，提出自己的要求。
如今梅玉傾進了宮，他原本的計劃，就全部被打亂了。
他必須將計劃提前，不然的話，讓她一個人在那宮里，他絕不會放心。
前皇後的死，別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就罷了，他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司馬文後宮里那一群女人，個個兒都不是省油的燈。
讓梅玉傾一個人去面對那些，他又怎能放心？
在他看來，他的人，就要放在自己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而想要將計劃提前，梅少鄴的配合，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畢竟，他手上的梅家軍，在如今萬佚國朝中局勢上看來，著實算是舉足輕重的一股勢力。
梅少鄴听言，卻是滿目驚訝地看向鳳衍。
「不知王爺所說的合作，是為何意？還有，本將不明白，王爺何以對玉傾如此情有獨鐘？」
「本王要對誰情有獨鐘，不需要任何理由。梅將軍，如今朝中局勢，相信你也看得清楚。而顧將軍的死，相信你更加清楚。難道梅將軍就沒有想過要為顧將軍報仇嗎？」
毫無疑問的，鳳衍這話一出口，便如平地驚雷，毫不掩飾他一直以來的最終目的。
而梅少鄴也果真露出一臉驚愕無比的表情，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即使先帝已逝，可若是能夠推翻現如今的皇權統治，倒也算得上是為顧修報了仇。
只是，如此一來……
梅少鄴向來知道鳳衍的野心絕不會僅限于輔政，可是卻從未想到，他竟會如此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與自己來談這一場交易。
「听王爺的意思，似乎很有信心？」
他不答反問，心中卻是忐忑不已。
這位清郡王，自小便為人深沉難測，先帝還在世的時候，他年紀輕輕便已博得先帝的青睞。
若非如此，如今這第一輔政大臣的位置，也不會是他的。
就連那些個朝中元老，都被他整得服服帖帖，他說往東，絕不會有人敢說往西。
梅少鄴一直都知道，鳳衍問鼎帝位，是遲早之事。
只不過，他沒有想到，竟會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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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將軍，本王若是告訴你，這帝位，本就該是本王的，你可相信？」.
鳳衍依舊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一邊說著話，一邊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舉起到梅少鄴面前。
「相信梅將軍應該識得這個吧。」
「這是……」
果然，如預料中的那般，梅少鄴乍一看見這枚玉佩，立刻驚得瞪得兩只眼楮比銅鈴還圓。
「你是……」
後面的話，梅少鄴沒有說下去，卻唯有那滿面的不敢置信，仿佛將時間在這一刻定格了一般。
「就如你所見。」
鳳衍眉梢微挑，動作緩慢地將玉佩收起，卻並沒忘記追問梅少鄴的答案。
「梅將軍，你的回答……」
「王爺日後若有用得著本將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
梅少鄴口中略一沉吟，終究還是妥協了。
這日，他離開清郡王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暗。
而他的心情，就如同這天色一般，陰沉一片。
只見他負手走出王府大門，臨上馬車之前，回首朝王府大門內又看了一眼，方才嘆道︰「因果循環，這都是天意啊。」
話音未落，他滿目惆悵地抬頭看了一眼那正在由明朗轉為黑暗的天空。
半晌之後，他方才陡然間低下頭，似是終于作出了什麼決定一般，動作利落地上了馬車，一路朝護國大將軍府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