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看來我還真該感謝你這篡權奪位的野心,雖然這對你來說,似乎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梅玉傾回話的時候,唇邊的笑容卻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畢竟,對她而言,她是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要為顧家一百多口人命報仇雪恨的。
這倒並非是她無情,一來,她很清楚,憑借自己一己之力,她還沒有那麼大的能耐。
二來,上一任皇帝,也就是司馬文的父親司馬政已死,她沒有理由將上一代的恩怨繼續延續下去刻。
冤冤相報何時了,這句話的意思,她很清楚。
只是現在,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是不是也該意思意思,適當的出點兒力?
正當梅玉傾仔細思索之時,鳳衍卻是說道︰「你不會真得以為我想要這皇位,只是出于野心?噱」
「那不然還有什麼其他理由?」
梅玉傾聞言,一雙如水般明澈的眼眸直直看向鳳衍。
然而,入目所及,此時的他,眼中神采卻宛如秋夜深潭一般,漆黑一片,深邃得讓人忍不住探究,卻又無論怎樣也捉模不透。
「當然有,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告訴你。」
鳳衍撇了撇嘴角,顯然對梅玉傾對他的理解很不滿。
「那我希望,就算時候到了,你也別告訴我。」
梅玉傾立刻作一副敬謝不敏狀,口中話語令鳳衍原本就陰沉的俊容越發猶如烏雲壓頂一般。
「為何?」
鳳衍勾唇挑眉,眼底里卻已是滿布不悅之色。
她就這麼討厭他,甚至不屑多知道一點關于他的事?
這種想法甫一浮現在心里,他便越發覺得不是滋味。
「你沒听說過,有一句話叫,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
梅玉傾回答得卻是極其理直氣壯。
只是,她實在有些想不透,他們的話題,究竟是怎麼繞到現在所說的這里來的?
「哈哈……」
鳳衍听了她的回答,卻是忽然間朗笑起來。
他原本極富磁性的醇厚嗓音,伴著他臉上那抹明朗的笑容,猶如撥雲見日的艷陽一般,明亮的剛忙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
梅玉傾看著這樣的他,心下不禁暗想︰自從認識他以來,這好像還是第一次見他笑得如此開懷。
不得不說,他這張斯文俊逸的臉龐,若不似平時那般冷冰冰的,笑起來當真比平常還要帥氣迷人。
是以,一時之間,她竟看得有些移不開眼去。
恰在此時,鳳衍卻又忽然間止了笑,心情甚好地說道︰「你放心,就算你知道了什麼,有我在,你這條小命也不會那麼容易沒了。」
梅玉傾听著他這話,卻是忍不住翻了一對大白眼兒。
听他這話的意思,怎麼好像她的小命根本就已經握在他手似的?
他是不是也太自戀了點兒?還是說,這該叫做自信?
鳳衍瞧見她那明顯不滿的表情,不知道她心里又在想些什麼。
她的心思,他總也猜不透,但他也絕不會開口詢問。
「時候不早了,不知清郡王打算何時離開呢?」
梅玉傾撇了撇嘴角,口中稱呼毫無疑問的說明了她對他的態度。
哪知,鳳衍卻是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而是一副猶如在自己家里一般隨意自在地再度執起一塊兒點心,塞入口中。
「不著急,好幾天沒與你對弈了,先下一盤再走吧。」
鳳衍看了看外邊的天色,此時天邊的夕陽已經盡數逝去,只剩稍許落日余暉還在燃燒著那最後的灼熱。
夜幕,也即將隨之降臨。
這種時候,正是各個宮里傳膳撤膳的時候,外面走動的人多。
就算他武功再好,但他可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飛檐走壁的習慣。
還不如再等等,等天全黑了,再晚一些再走,反而方便。
梅玉傾自是不知他心中的盤算,卻也知道,面對他,她沒有拒絕的余地。
是以,縱使心中有些不情願,她卻還是不得不認命地去將棋盤和棋子拿來,在桌子上擺放好。
棋局很快開始,由于梅玉傾的棋力略遜一籌,這一次,她依舊是手執黑子,先行落子。
鳳衍亦是一反適才的笑顏,俊顏上呈現一抹認真之色。
梅玉傾就更不用說了,她一向自詡自己的棋藝還算是不錯的,就連師傅這個號稱天底下最喜下棋之人都偶爾敗給她一兩局。
可是,一踫上鳳衍,她那點兒小聰明頓時就不夠用了。
是以,與鳳衍對弈,對她來說,是很累的一件事,卻也能夠受益匪淺。
二人下得都很是認真,這一次,才開局沒多久,鳳衍便有些意外地看向梅玉傾,挑眉哼道︰「不錯嘛,幾日不見,棋藝見長。」
「那是自然,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說的可就是我。你可別輕敵了。」
梅玉傾聞言,不禁有些得意地揚眉勾唇,唇邊笑容難掩心中愉悅。
只是,此時此刻,她並不想去仔細思考,這一絲愉悅究竟從何而來。
鳳衍哪里會讓她得意,一邊不緊不慢地落下一顆白子,一邊自信從容地說道︰「你放心,輕敵這種錯誤,我從來不會犯。」
他這話說得果真不錯,因為,梅玉傾清楚地瞧見,他方才落下的一子,正好放在一個極其關鍵的位置上。
很顯然的,她先前的布局,又被他給輕而易舉地破了。
如此一來,她又要重新布局,尋找新的突破方式。
一時之間,她心里竟覺得有些無力。
這個鳳衍,究竟是什麼人?
他既然是現如今的清郡王,自然也就是清郡王之子。
可是這清郡王的名聲,在很多年之前,她甚至從來沒有听說過。
在剛穿越過來的那會兒,將軍府里服侍她的小丫鬟很是多話,常常給她說一些關于萬佚國京城里一些達官貴人的事情。
可是,這清郡王之名,她卻是從未听過。
而這鳳衍,在短短十年之間,令清郡王之名風傳于整個萬佚國上下。
這樣的他,不僅僅擁有一副好相貌和卓越的能力,與此同時,也給他周身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譬如,他這一身幾乎可以獨步武林的武功是從何習得?
又比如,他的醫術,又是何人所授?最主要的是,為什麼他會知道她不是梅玉傾,而是顧惜凌?.
這麼多年來,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除了梅將軍、梅夫人和梅玉瑤,也就是梅府的李管家了。
她實在想不明白,他究竟從何得知她的真實身份?
並且,他對自己的言行舉止,似乎並不像是初識,就好像他早就認識自己了一般。
重重疑問在心中盤旋不去,趁著鳳衍看著棋盤思索之時,她竟有些想出了神。
然而,坐在對面的鳳衍,卻是從容無比地落下一子,而後語氣慵懶地提醒道︰「你若是再這麼神不思蜀的,這局棋可就要輸定了。」
「啊?哦。」
梅玉傾聞聲回神,目光看一眼棋盤上現在的局面,不得不說,情況的確有些不妙。
之後,她再不敢分神,認認真真地將這一局下完。
當然了,結果,依舊還是慘不忍睹。
即使她只有片刻的疏忽,卻依舊被鳳衍殺得片甲不留。
收拾棋子的時候,梅玉傾看著鳳衍理所當然地坐在對面喝茶吃點心,心下不得不暗自叫苦。
所幸的是,眼看著夜色漸深,他終于準備起身離開。
沒有例外的,這一次,梅玉傾再度提醒他︰「鳳衍,我說真的,你不要喜歡我。」
而鳳衍一听此言,果然剛剛還挺融洽的氣氛立刻變得猶如置身冰窖。
只听他冷冷地說道︰「梅玉傾,我是不是要喜歡你,不是你說了算。」
語畢,他便甩袖離開,臨走之時,眼中閑適的神采早已變得陰雲密布。
徒留梅玉傾一臉無奈地站在原地,心中復雜之極,卻只能悶在心里,無處訴說。
鳳衍的執著,不可否認的,讓她心底里有些高興。
但高興之余,卻令那種熟悉的悸動,無法控制地在心中蔓延。
梅玉傾很清楚這種感覺叫做什麼,但是,她卻只能竭盡所能地拼命壓抑。
清郡王府,意料之內的,鳳衍一進門,便瞧見鳳燁笑得不懷好意地正坐在屋里等著他。
值得一提的是,他面前還擺著一桌子熱騰騰的菜,正津津有味地喝著酒,品著菜肴等他回來。
「真是難得,我還以為你這一去,今夜便要直接宿在宮里了呢。」
鳳燁一開口肯定沒好話,那雙迷死人不償命的桃花眼里,擺明了滿是一副調侃之色。
「哼,我倒是想。」
鳳衍卻是沒好氣地冷哼一聲,一坐下來便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
鳳燁見他如此,不需開口詢問,也知道他今天肯定是又踫釘子了。
于是,薄唇邊的笑容也越發充滿了興味盎然之色。
「听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快些見見宮里頭那位皇後呢。」
鳳燁一邊說著,一邊又啜了一口小酒。
他一早就知道鳳衍早有意中人,只是,這次回京他才得知,他那意中人竟在婚娶之日,設計進宮做了皇後。
雖然對外的說辭,一切都是因為一場混亂而起,更何況,將軍府的兩個女兒同一天出嫁,難免出了岔子。
可是,他和鳳衍都很清楚,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因混亂而起的意外,明顯是有意為之。
他初時听聞此事,只覺得不可思議。
想這京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哪個不是視鳳衍為夢中情人?
尤其是那名氣響當當的京城三美,無一不是被鳳衍的美色所惑。
當然,要這麼說也並不全對,因為他並不是只有一張俊臉。
可是,偏生現在宮里頭那位皇後竟然還就是個奇人,不僅不想嫁給他,還三番兩次把他從宮里給氣了出來。
這樣的女子,這樣的定力,他還真是挺佩服她的。
「放心,有你見得著的時候。」
鳳衍回答得肯定,話語間,那種勢在必得的自信和篤定,令鳳燁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認識他的時間越長,他越是討厭他這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
可是,對此,他又感到萬分欽佩。
畢竟,這不是人人都能夠做得到的。
「嗯,的確是快了……」
鳳燁頗有深意地說了一句,語畢,遞過一雙筷子給鳳衍︰「你在宮里沒用膳吧,既然如此,你先吃點兒,不然一會兒去了鳳凰樓……」
後面的話,鳳燁沒能繼續說下去,鳳衍已經執起筷子慢條斯理地用起膳來。
只不過,那「鳳凰樓」三個字響起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蹙緊了眉,順便狠狠瞪了一眼鳳燁。
他真有些後悔,這件事,怎麼就交給鳳燁這個喜歡逛窯子的人去辦了。
甚至于,連辦事都辦到窯子里去了。
他向來討厭那些俗氣得不行的脂粉味兒,可是這幾天下來,他還偏生不得不忍著。
對他來說,風流不風流的名聲是小,個人喜好才是關鍵問題。
再看看鳳燁,一瞧見鳳衍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心情反而好像更加愉悅了,就連看著面前的飯菜,好像也比平常更香了些。
呵,誰讓父王老是說他不如鳳衍來著,不趁此機會小小的惡整一下他,哪里對得起他天天被父王劈得一無是處都快長了繭的耳根子呢。
另外一邊,鳳衍走後,梅玉傾一個人坐在寢殿里,雙眼怔怔地看著那昏黃搖曳的燭火,出了神似的。
腦海里想到的,盡是鳳衍或含怒或朗笑的臉龐。
有時候,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她會不自覺地彎起唇角,輕輕傻笑。
又有時候,她會一臉愁容,突然間用手直拍自己的腦門兒,仿佛是在懊惱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
這不是,翠蘭推門進來的時候,瞧見的正是這一幕。
在她眼里向來沉穩有度的小姐,竟然莫名其妙地直拍自己的腦門兒。
于是,她連忙快步走來出聲問道︰「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啊?」
梅玉傾後知後覺地看向翠蘭,眼中卻有一抹茫然之色。
但是很快,她就反應過來,笑著說道︰「沒怎麼,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翠蘭聞言,很想問她想什麼事情想到竟然直拍腦門兒?
但是,最終,這話還是沒有問出口。
因為,梅玉傾顯然是一副不願多言的樣子。見此,翠蘭只好話音一轉,一臉嫉惡如仇地說道︰「小姐,那些人真夠壞的,竟然想出這樣的法子來想害死你。」.
沒錯,先不說今日的晚膳,下午梅玉傾午睡之時,殿內依舊被人點了那加過料的燻香。
雖然王嬤嬤將那燻香掐滅了,但是,這暗中做手腳之人的心狠手辣,卻是不言而喻的。
再加上晚膳也同樣被人做了手腳,翠蘭一想起來就難掩氣憤。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