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吹過,幾片落葉,翩然落地。
「百花節尋美而來。」班明修桀驁一笑,自顧坐到了空余的石凳上,冷鋒絕替他倒了一杯花茶。
「尋美尋到人家屋頂上了。」縴雪淡笑輕抿一口芬芳的花茶,雙眸幽亮的盯著坐在她對面的男人,不錯,按十分的標準,她給他打七分。
「亂點鴛鴦譜。」西門如風站了起來,抬頭望著天上星星稀少的夜空,班明修要當小男人了,這里的女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反了,不知道這在風國算不算是一大笑柄。
一舞完畢,無雙原本朦朧的眸子恢復了初時的清靈,她看著樓雨君深吸了一口氣抬起了頭,他的眼眸還是那樣的冰冷淡漠,她依然沒有打開他的心扉,心卻不似從前那般生生的揪痛,她不是沒有努力過,她還能做些什麼能讓他給她點時間去改變。
「我可以回去了嗎?」他毅然轉身。
「爽快點,你喜歡她。」縴雪斜睨了一眼班明修,又看了看房間的那一邊,再度回眸緊盯著班明修臉上神情的每一個變化。
縴雪沉沉的嘆了一口氣,蓮步輕移走到了樓雨君的面前,她從這個男人的眸子看到了茫然和困惑,她緩和而清晰的說道︰「不管你對鳳無雙有心還是無心,我今天都要讓你明白她對你的一番情意,也許與你而言談不上刻骨銘心,但我不能讓她為自己苦澀的情竇初開而付出的努力付諸東流,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今天我一定要你親眼看見,而你,也有權利知道,你的生命中曾經有一個女子這樣用心良苦的喜歡過你,你應該將她刻入你的人生,讓自己明白什麼是真情。」
「能最後給我一點時間听我彈唱一曲嗎?」鳳無雙從容的走到了琴邊,坐了下來,那一句我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終究沒有說出口。
西門如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家伙也有酸溜溜的一天。
這是自她父君去世以來第一次如此放聲痛哭,她的悲痛更多的是因為她明知道是誰害死了她的父君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囂張的向自己挑釁。她恨自己為什麼如此柔弱無能,恨自己為什麼這麼愚笨天真。
「如此花前月下,風流種不去逍遙快活,反倒坐在這里陪著人家夫妻兩口乘涼喝花茶,你是轉了性,還是收了心。」班明修穩坐在一邊斜睨著西門如風,他眼中的西門如風的確變了。
縴雪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絕美的笑容︰「你打算怎麼做?」給無雙多留一條退路也未嘗不可。
無雙點頭,心頭冰涼。
震驚惶恐的樓雨君急促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錯愕惱怒的看著眼前的縴雪︰「你們要干什麼,是她要你們抓我來的。」他才輾轉入眠就被那個男人點了穴位,接著就被帶到了這里。
「喂。」縴雪對著班明修輕拋了個媚眼。
無雙看向樓雨君的眼眸淚光晶瑩,淚花泛起,朦朧的眸子里流轉著一種名為思念的東西。僵住的雙腳剎那好似春回大地,瞬間復蘇,她用含淚的溫柔一瞬也不瞬的看著眼前同樣看著自己的男人,緩緩的退後了兩步,輕輕邁開,擴步,跳步,踮起腳尖,旋轉的舞姿,衣袖翩飛。她帶著初見他時的情懷翩翩起舞,將所有的愛戀融入其中,有陽光般的溫暖,有春暖花開的動容,有漣漪輕泛的溫柔,所有的美好,讓她忘卻了足尖上的疼痛。
她不認為無雙對樓雨君的感情就是所謂的愛,她對他的感情只不過是一種少女情懷,一種欽慕之情,但要如何選擇還要看無雙她自己的。
「看她的。」班明修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窗子,她還在為那個男人翩翩起舞。
情麼淚也。待樓雨君離去後,縴雪進入了房間,步步謹慎的走向無聲哭泣的鳳無雙,害怕一個不小心驚碎了她傷痛的心,她柔柔的將她擁在懷里,輕輕的撫慰著她縴細瘦弱的背脊,低聲感嘆道︰「想哭就哭出來吧,哭過了,明天就會是一個新的開始」。
她忍受著她一次次的陷害和污蔑,她一步步的退讓卻換來她一次次的得寸進尺,她的退讓最終換來的是讓自己永遠的失去了這輩子至親至愛的父君。她踫觸了她的底線,她決定不再退讓,也許她今後走的是一條違心的道路,但她別無選擇。
班明修的低下眼眸自嘲一笑,帶著些許冷冷的寒意,他是喜歡她,打從冷國壽宴上看見她的第一眼他就喜歡上了她,一听說她要在百花節上選夫,他的心開始倉惶難寧,連日馬不停蹄,漂洋過海的趕到了這里,但他看到的卻是她傷心絕望的眼神,那瘦弱的身子,弱不禁風,他多想將她一攬入懷,他多想替遮風擋雨,撐起一片自由的天,讓她自由飛翔,自那一日,他懂得了何為心疼。
「她想見小白臉,小白臉不願意見她,你說怎麼辦?」縴雪淺笑言言,不知他的答案能否令她滿意。
縴雪回神快速的奔到了無雙的身邊將她扶起,她顫驚的看著無雙那對染滿了鮮血的足尖,雪白的羊絨地毯上花開朵朵,鼻頭酸澀涌出,眼中淚花閃爍,她憐惜的沖著這個傻女人吼道︰「我只允許你跳最後一支芭蕾。」而後她的含淚的語調變得柔和溫婉︰「跳吧,跳給自己第一次喜歡的男人看,不留余力的用真心跳給他看,不要讓自己有任何惋惜的機會。」
冷鋒絕低眼撇了撇嘴。
「風皇登基在即,你居然還有這種閑情逸致漂洋過海來探花尋美,人家都說我是風流種,我看你比我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三更半夜,你有覺不睡,居然跑到鳳王府來上房揭瓦,你如此行徑,要不就是吃飽了撐著,要不就是居心叵測,你如實給大伙招來,你是哪一樣。」西門如風嫻雅的搖著折扇,桃花媚眼眯笑得有點咄咄逼人。
「跳完了。」樓雨君聲輕如夢。
樓雨君沒有轉身,用一道陌生的背脊對著她,玉指間琴音流動,如涓涓細流,她吟聲輕唱。
縴雪緊緊的握了握無雙縴細的玉指,無雙痛得退縮了一步,腦中依舊空白一片。她驚怕憐惜的將那雙起滿血泡的手托起,輕輕用玉指柔了柔,肯定的點了一下頭後含淚退出了房間,門卻沒有關上。
也許哭泣不能讓她徹底的釋懷,但卻能疏解她心中積壓的郁結,她明白,她的淚不單單是為這次告白的無疾而終,更多的是因為生在皇室的無奈。
班明修明顯感覺到了冷鋒絕周身散發出來的刺骨寒意,鋒眉一蹙。
班明修面無神色,一瞬也不瞬的盯著縴雪含帶著微笑的臉龐,心頭好似有個蟲子在慢慢蝕咬自己的心靈,痛卻只能忍受,悶在心里,他深吸了一口氣,快如流星的站了起來,踏步飛身騰空而去,如鬼魅幽靈。
樓雨君看著縴雪的眸子閃過了一絲讓人察覺不到了波動,內心不似驚濤駭浪卻勝似驚濤駭浪。門推開後,鳳無雙踮起的腳尖由于心頭的震驚而失神跌倒在地。
「你知道她喜歡誰嗎?」縴雪濃黑修長的睫毛稍稍翹起,清靈的眸子認真仔細的盯著班明修。
西門如風狐疑的看著縴雪。
他大步離開,她蒼然落淚,顆顆冰涼,直至最後一道音符落下,到最後還是要曲終人散,痛過方知情重,醉過才知酒濃,她不後悔,為愛,她努力過。
一盞茶後,班明修清冷的提著一身白色寢衣的樓雨君由夜空穩健的落地,而後班明修隨手將樓雨君扔在了地上,手指輕輕一彈,他身上的穴道被解開了。zVXC。
「小白臉。」班明修將手里的茶杯閣在了石桌上,茶杯中的茶濺起了幾朵憤怒的水花。
房間內,樓雨君有些呆滯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看向鳳無雙的眼眸生起了一絲讓人察覺不的的漣漪,瞬間清冷依舊。
那些委屈和心酸讓她看盡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那些殘酷無情的勾心斗角,讓她那顆本想活得單純而簡潔的心感到心力交瘁,疲憊不堪,也許她是累了,或者是一次蛻變的開端。
「你想做什麼?」冷鋒絕笑看著用玉手支撐著額頭的縴雪,不明白她有要做什麼。
鳳無雙得到縴雪的安慰後,釋放了咽部哽咽的酸澀,放聲哭泣,淚如泉涌。
縴雪扶著鳳無雙出門的時候她看了一眼眸色復雜的班明修,也許他心里此刻百味雜陳,但她在他的眉宇間看見了似曾相識的堅定,有些緣份,上天冥冥中自有安排。
數日後,由于冷鋒弈的催促,縴雪等人不得不加快趕往風國參加風遠寒的登基大典,班明修順道與他們一同回國,雲蕭塵則留在了無雙國處理事務。
碼頭邊,縴雪與鳳無雙依依惜別,當縴雪登上船與無雙揮手道別時,鳳無心騎著黑色的駿馬,帶著大隊人馬包圍了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