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徒秘史 克拉克•接入者

作者 ︰ 鳳鳴朝

「給予契約者足夠的信任,她將幫你實現你一生中最飄渺卻也最珍貴的兩個願望。」

伊歐文的遭遇與艾維斯所闡述的不同,當發現契約者消失以後,時間之神的信徒意味深長地說出這麼一句話,她便被他推了一把,或者是被坦桑克用魔法推了一把。不管怎麼樣,她總算找到了契約者。而且也離開了守護之間。

坦桑克最後說,半精靈已經獲得了她的禮物。而送給伊歐文的這句話既是禮物,也是時間之神特許賜予這位命運多舛的亞沙克雙黑的忠告。

沒有幽默感的人是很可怕的。

艾維斯偷瞄著板著臉的黑暗護從。雖然對方的臉部一如既往被埋在兜帽的陰影里,但露在陰影之外的薄唇緊抿,艾維斯很清楚這代表著什麼。

「噯,你怎麼老像一個沒拿到糖果的小孩兒?」伊歐文的唇線很快抿成一條筆直的線,並有下撇的趨勢,艾維斯立馬改口,「我的意思是,這次怪我,確實該怪我。」

她看著伊歐文的左肩,揶揄道︰「你和那老頭不是好長時間沒見了嗎?我離開剛好可以給你們獨處的空間,你知道的,說一說離別的傷感,展望一下未來……或者听一名老人的建議,關于你該如何面對成年人的生活。算起來,你也該成年了吧?」

艾維斯還真的扳著指頭算了起來。

按通俗點的計時方法算的話,精靈是一百五十歲成年,而亞沙克人則是一百一十歲。

但這也不太確定。通常未成年的精靈在八十歲的時候就開始接受成年教育,一直到他們听膩了老精靈所謂的經驗之談為止。每個精靈在被神祇賜予名字之時,他(她)就被定下了成年的期限,因為數量極少,神祇們管理起來倒也不算麻煩。所以到精靈該去游歷或者試煉的時候,他(她)的父母會在前一個月的晚上做個關于孩子掉耳朵的夢。

事實上,血精靈一族跟別的精靈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們的耳朵。年齡越小的精靈耳朵越長。從媽媽的肚子里出來時,他們的耳朵有他們的手臂一半那麼長,(但只有他們母親的小拇指那麼寬),軟塌塌地貼在頭皮上。而等他們完全成年的時候,耳朵會縮短到露出頭頂二到三查姆這樣子。

有些很滑稽的精靈小孩耳朵完全豎起來的時候就像將橡木枝豎在頭頂兩邊一樣,無論吃飯還是修習,兩根橡木枝都忠實地貼在他們的腦袋兩側。

現在,艾維斯的尖耳朵露出頭頂有四查姆,說明她離成年還有段時間。不過耳朵總是會在不知不覺間就縮短了,沒準兒她哪天一覺醒來扎安會突然在她耳邊尖叫︰「殿下,您成年了!」然後,她的成年前試煉就算結束了。

當然也可能需要十年甚至二十年。

她不太記得自己具體多少歲了,長生族對這些並不在乎。

伊歐文看著精靈專心致志模耳朵的舉動,幾乎要笑出來。她當然知道耳朵在血精靈中代表著什麼,但她沒想到艾維斯能思考這麼久。

自從離開檢驗之廊,艾維斯就在沉思,直到此時——

現在主僕二人步行在克拉克學院種著望天樹的小道上,造物主在上,把一條路改造的和森林一樣實在是個愚蠢的主意。在黑暗里呆了太久,她們確實很需要一些陽光。

十年來,克拉克學院發生了太大的變化,望天樹小道就是其中之一。

離開守護之間,門廊自然就在身後,按照記憶理所當然地帶著艾維斯往前走。但原先路邊只是種著一些低矮的灌木,還定時有魔像修建,保證它們不會讓學院里的矮人一不小心與同伴走散進而迷路。而現在,別說矮人了,巨人來都可能會因為迷路去摧毀礙著它眼的一切。

「艾維斯?」伊歐文低聲喚道,樹林里靜悄悄的,看起來學院今天休息。

精靈猛地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她。

「你注意四周,我要畫個傳送法陣。」伊歐文還記得會客廳傳送陣的樣子,如果照著那個畫出一個,她們也許可以直接進入決斗大廳。只要月兌離這個蔥蔥蘢蘢的樹林,她相信自己可以帶艾維斯去克拉克學院的任意一個地方。前提是,別的地方沒有這麼高的樹。

傳送陣很快畫好了,伊歐文示意精靈站進來,然後她念出咒語。

斗轉星移。

仍是一片密不透風的陰暗。

伊歐文望了望四周,然後抬頭看看天上。

漫天的星辰。

「我們是早上到克拉克的吧?」

伊歐文不太確定,但艾維斯倒是記得很清楚,她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守護之間浪費了那麼久時間,你知道的。」

法師贊同這點,她現在唯一還能確定的一件事是,法陣沒把她們傳送到決斗大廳。

精靈的夜視眼讓艾維斯清楚地看到法師臉上那副吃癟的表情。

「魔法果然不可靠。」精靈咕噥道。

伊歐文回頭望著艾維斯,眼中透露出危險的玩味︰「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艾維斯搖頭,微眯的血眸在看到遠處一點微弱的燈光之後突然瞪大了,接著她興奮地拽著伊歐文的右手,「跟我來。」

可能是火龍血脈作怪,精靈的手心很熱。伊歐文在幾番掙扎都被對方無視以後,也就放棄了擺月兌對方那只發燙的手。

夜風嗖嗖地在耳邊飛過去,伊歐文覺得自己的額頭在冒汗,腿肚子也在打顫。

「停、停下。」法師喘著粗氣呼喊道。

精靈的長耳朵不僅僅是用來看年齡的,她听到身後上氣不接下氣的請求後,很听話地停了下來。

「你怎麼不給自己加一個馭風術之類的?我見過有人為了拿到長跑競賽的第一名,特意讓法師給他加了馭風術。」艾維斯滿含諷刺,「他跑的確實很快,雖然打破了比賽記錄拿了第一名,不過他不知道怎麼停下來,所以他最後因為體力耗盡死掉了。」

兜帽被風吹落,艾維斯收到了伊歐文瞪她的眼神。

「你以為法師們有一個睿智的腦袋是為了跟你們這種四肢發達的騎士比賽跑的?」

艾維斯聳了聳肩︰「要不還能做什麼?」

法師沒理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她把袖口印在黑盒朝上的那面,黑色的小盒子竟然發出了白光。一些斷斷續續的聲音從盒子里傳出來,不時摻雜著支支吾吾像老鼠叫的聲響。伊歐文繼續在盒子上按著,雜音越來越少,一個說著中大陸通用語的粗啞男聲倒是越來越清楚。

「這里是克拉克學院法師聯絡咨詢處,吾乃通訊魔像一零一零一零一零三號,請報告接入者的身份和目的。」

「二階法師伊歐文-德安諾普。我和同伴在克拉克迷路了,請求提供方位和地圖信息。」

艾維斯瞪大了眼楮,目不轉楮地盯著那只不起眼的小盒子︰「這是什麼東西?」

法師忙著接受盒子傳過來的魔法簡訊,沒空搭理對魔法一竅不通的騎士。但對方明顯對新事物抱著極大的好奇心,她試圖也去觸模這只巴掌大的盒子,但伊歐文很用力地打開了她的手。

艾維斯「嘶」地抽了口冷氣。

「這是克拉克的緊急求助鑰匙。」伊歐文解釋道,「十年前他們收去了我所有的東西,這個鑰匙不知道為什麼沒被收走。我只是試試看,沒想到還真的管用。」

「唔……」

「好了,現在該說了吧,你來克拉克到底要干什麼?」

伊歐文看起來有點不耐煩,精靈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實目的。顯然她早上所謂要找費姆的借口暫時還站在契約者的腳面上。她不知道往上踩一腳對方會是什麼反應,艾維斯只好硬著頭皮說︰「找費姆啊,順便看看薩恩院長。」

「……費姆。」伊歐文撇嘴。

黑盒子又叫了起來,不過魔像那種粗啞的聲音叫起來非常不好听︰「費姆……格蘭多-費姆、雅琪文-費姆……」

精靈插了句話︰「博爾特-費姆。」

盒子沉默了一下,但很快重復了一邊精靈所說的名字︰「博爾特-費姆。查無此人。」

艾維斯和伊歐文同時轉頭看向彼此,在發現對方也在看自己的時候,她們又同時扭頭將視線轉移到盒子上。

「魯特-薩恩。」

伊歐文念。

盒子閃爍了幾下光芒,然後傳來了盒子連接的另一端——魔像那粗啞的聲音︰「魯特-薩恩,現任院長,本次記錄更新,十三梅茲前,院長辦公室。」

「伊歐文-德安諾普-亞沙克。」

看到伊歐文還想說什麼,艾維斯搶先念出這個名字。

盒子安靜了很久。

法師伸手抓住艾維斯的手腕,開始施加作用力。練劍的時候流血受傷是常事,艾維斯對這點疼痛根本不在意。但她覺得伊歐文的臉色過于難看了一點點,所以她很配合的慘叫起來。

「伊歐文-德安諾普-亞沙克。十年前曾任克拉克院魔藥課及歷史課助理教授,因重大教學事故被流放至深淵魔域。」敘述到這里,盒子里傳來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警告!警告!請再次報告接入者的身份和目的!請再次報告接入者的身份和目的!」

伊歐文當即問候了艾維斯的父親。

艾維斯這次真的大叫了一聲︰「噯,雖然我沒見過他,但你也不能當著我的面罵他吧?」

法師伸手在自己身上點了幾下,然後主動抓住了艾維斯的一只手。

「跑。」

艾維斯跑了起來。

長距離奔跑是精靈的長項,尤其她還是一名以速度和耐力見長的聖騎士。

沒頭沒腦地跑了好久,她覺得有點不大對勁。法師們孱弱的身軀可比孕婦,怎麼就沒听到背後有一點異樣的氣息?

艾維斯回頭一看,差點沒尖叫。

法師像一只黑色人形氣球飄在她身後,她的手臂就像氣球的線,而盡頭——右手被艾維斯握在手里。精靈拼命甩著手,但這些都是徒勞。

伊歐文得意地笑了。

這一笑讓艾維斯立馬原諒了法師的劣行。她從未見過伊歐文露出真誠的笑容。以前她的笑很禮貌很有教養,同時也很虛假。這個笑容不一樣,雖然帶著狡黠,但毫無疑問,它是發自契約者內心的。

艾維斯覺得撲面而來的冷風變成了耶盧達爾和煦的春風,溫暖,輕柔,美妙極了。靈魂也像被包裹在這種溫和怡人的春風里,很愜意。

耶盧達爾的人很討厭,但這並不妨礙精靈對大自然的贊美。

「知道麼,你笑起來還是挺不錯的。」精靈聳聳肩,她的馬尾在腦袋後面一甩一甩的,鉑金長發在月神撫模下閃著亮眼的光澤。

法師給自己加了「輕飄飄」咒語,她覺得這個比飛行咒好用多了,當然這是指——在有人牽線的情況下。如果沒有牽線的人,她會像一只斷線的風箏,只能隨風飄蕩,最後會因為魔法突然失靈而從半空摔下來摔死。

听到精靈別扭的稱贊,伊歐文在她背後低低地笑了︰「你也一樣,艾維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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