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是人類,我的全名是,妃茵•斐修•瓦魯蒂西亞。」
「瓦魯蒂西亞……?」基拉有些緩慢的重復,這陌生的名詞似乎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神秘的力量。
「對,我的本體就是你手中的書,全名是瓦魯蒂西亞之書,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給我的傳言是怎麼樣的,但是只有一點是相同的,我是……背負了詛咒之名的黑暗之書。」
人類之間,只要得到這本書的人都會以為這是神留下的遺跡,是寶藏,這個只存在于傳說中的書,代表著全知全能的智慧,據說只要能得到這本書就可以解決任何的問題,沒有這本書破解不了的東西。
「基拉,我曾對你說過,我在這里沒有家,因為我是從別的世界落到這里來的,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經碾轉了不知多少的世界,多少的歲月。因為我甚至連屬于自己的生命都沒有,此世間無論哪里,都沒有我的家,也沒有可以活著等我的所謂親人的存在,我甚至不知道我為什麼存在于這里,該去哪里。」
「妃茵……」
「基拉,你知道被詛咒之書,這惡名是怎麼來的麼?」妃茵倏然的靠近基拉,卻發現他並沒有躲避,那雙眼楮注視著她,似乎要看透到她道靈魂深處。最後還是她有些狼狽的避開了他的目光。
「賦有強大力量的存在,就是一個凶器,即便只是一本全知全能的書,上面也是染滿了鮮血和罪孽的骯髒不堪的東西。」
「經過了無數的輪回,世界,作為最強的瓦魯蒂西亞之書,我的醒來會首先收集所在世界的一切資料,我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我可以根據收集的一切信息化為最強的武器,所以有很多人渴求我的力量,卻也恐懼著我的力量,找尋一切將我這個怪物封印或者消失的辦法。但是為此,他們付出了生命。」每次在她恢復意識的時候,周圍已經變成了血海。
「我和基拉不一樣,我殺了很多的人。我是用來殺戮的武器,是罪孽的中心。」
一直以來在基拉眼里的她,是安靜而涼薄的,她的眼寂靜而冰冷,嘴角的笑容似乎總是對這個世界透漏著諷刺,最初無法了解什麼樣的環境才能養出她這樣冷漠而洞悉一切的雙眼,直到此刻知道真相,卻又有種無法接受的感覺,這樣一個看起來寂寞的女孩,竟然是用來殺戮的兵器。
「我已經殺了很多的人,我並不是人類,我根本不像基拉說的那樣溫柔,因為一開始我就只是個無情而冰冷的道具,經歷了無數的世界,我殺的人,多到基拉根本無法用數字來衡量,是你無法想象的。」
妃茵的雙眼似乎又變成了最初一樣的冰冷,帶著一種無法改變的寂寞,讓人光看著都顯得悲傷。她說出這些話否決自己的時候,到底是種什麼樣的心情?
「對我而言,死亡,屠殺,都和你們呼吸說話那麼容易,那麼理所當然,不會有任何的猶豫和不忍,也不會為他們感覺到悲傷。我和你不一樣,我是飲著血和人的憎恨不甘而活的。」
「被我殺死的人中,有很多無辜的,本來不該死的人。這樣骯髒的我,你還覺得溫柔嗎?你還會喜歡嗎?」
後悔了嗎?基拉,這樣的她,冰冷的充滿血腥和死亡味道的她,只會讓人作嘔到想吐吧。既然被封印,她就不該醒過來,帶著這樣被人所恐懼的,強大的力量遭受詛咒,作為無所不知的存在,被毀滅也是理所當然。
所以在曾經被所謂最強魔法師找上門的時候,她根本沒有反抗,所謂最強,也不過是人類的最強,憑借那樣有限的力量怎麼可能與她斗。但是她卻還是被封印了,與其說封印,不如說她累了,所以程序沒有反抗的陷入沉眠。
然後漸漸的成為了習慣,在特定的時間醒來,然後膩煩了繼續沉睡。
漸漸地,她有些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從時空圖書館里扔出來,大概就和這些人類說的一樣,她是帶來不幸的。
每一次將她喚醒,第一眼見到的,永遠是戰爭,殺戮,以及毀滅。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時機是一種巧合,也許一開始可以抱有僥幸的心理,但是經過不同的世界,那些類似的東西,讓她深刻的將自己歸回不詳一類。
耳邊似乎傳來嘆息的聲音,悲傷和難過的氣息將他們縈繞,她用手中的疼痛提醒自己冷靜下來,無論結果如何,將一切不隱瞞的全部說出來,然後接受自己的命運。
「後悔了嗎,基拉,喜歡上我這樣沒有感情的怪物,後悔的話,還來得及。殺了我,或者……說出你的願望。」她的笑容帶著涼薄的自嘲,她瞳孔中倒映的世界,冰冷而絕望。
「我曾說過吧,這本書是可以實現願望的魔法書,雖然不是什麼值得炫耀也沒有祝福的力量,但是,只要基拉許願,我會不惜一切的為你達成,只要基拉希望……我可以改變本身的設定程序變成最適合你的最強的兵器。所有你不願意的事情,骯髒的事情,我都可以替你完成。」
「夠了。」基拉打斷了她,沒有喜悅,也沒有高興,而是那樣憐惜的看著她,「這樣你不痛苦嗎?不要再逼迫自己了,妃茵,這些並不是你真心所想的不是嗎?」
「你在說什麼……怎麼會痛苦……我已經習慣了啊,我是瓦魯蒂西亞……」
「不,妃茵就是妃茵啊,不是怪物,也不是什麼瓦魯蒂西亞之書,我認識的僅僅只是妃茵。我喜歡你,也不是為你的力量所迷惑,不是錯覺。」他伸手撫開她臉頰的發絲,如果真的不會有不忍和感情,妃茵為什麼要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
「妃茵不是冰冷的道具,妃茵並不骯髒,妃茵很溫暖。」
「而且我手中的血也已經洗不淨了,我也殺了無辜的人啊,每個被逼上戰場的人,都有不得不為之戰斗的理由,守護也好,為了和平也罷,我是這樣,阿斯蘭他們也是一樣。大家都帶著相似的信仰,為此殺戮著……沒有人是絕對的惡人。」
「但是當時我為了妃茵,卻起了殺心,幾乎殺了擋在眼前的阿斯蘭,殺了那兩個應該是他朋友的人。這樣的我,已經沾染血腥的我,也是不可原諒的吧。」基拉嘴角泛起無奈而悲傷的笑容,伸手抱住她,貼在她耳畔輕聲溫和的說道。
「不,基拉和我不一樣,基拉即便殺了人,內心也是溫柔而干淨的。」
「是一樣的啊……妃茵,不要為我找逃避的理由了,殺了一個人是殺,殺了千萬人也是殺,如果殺了人,是罪的話,我和妃茵有著一樣的罪孽。我也一樣的骯髒……」基拉的話語,讓妃茵的反駁全部卡在了喉嚨里,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來。為什麼基拉要背負這樣殺人的罪孽和痛苦呢?
「妃茵,要去哪呢?」
基拉突然的話語,讓妃茵一驚。
「這樣拼命的想要我討厭你,這樣拼命的說著自己不好的妃茵,想離開我嗎?想去哪呢?」那樣平靜的近乎溫柔的問題,卻直接的看穿了她的企圖。「妃茵曾說過,會留在我身邊,這是謊言嗎?」
「不,那話……是真心的。」妃茵最終疲憊的將臉埋入了基拉的脖頸間,「是真心的……除了基拉的身邊,我已經沒有可以去的地方了,沒有來路也沒有歸途的我,只能選擇沉睡來解月兌,來逃避這一切。因為,我累了啊,基拉。」
听到妃茵的話語,基拉的嘴角卻揚起一抹溫和的弧度,「如果妃茵沒有來路沒有歸途,那麼就留下來吧,就讓我和妃茵一起找可以生活的地方。如果沒有家人等妃茵,那麼,就讓我來做等你回來的人。」
妃茵听到這話語一驚,猛然抬頭,對上的就是那樣一雙溫暖的包容一切的雙眼,沒有一絲虛假和做作。這種熟悉的感覺,這樣的溫暖,多久沒有遇到了……這種幾乎讓她流出眼淚的懷念。「你是認真的嗎?我是帶來血腥的兵器,是被封印的詛咒之書,被鮮血和災難喚醒,你真的要留這樣的我在你身邊?」
對此基拉只是肯定的微笑著,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動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的,絕不會是沖動。他已經決定了……
「你怎麼這麼傻,我都把一切告訴你了,為什麼還要留我在身邊,明明選擇毀掉這樣造成不幸的我才是對你們最好的選擇不是嗎?就連穆大尉也說了吧,我這本書的存在,害得他失去了家,失去了父母。」
「可是,這一切不是妃茵的真心,並不是妃茵希望造成的不是嗎?如果妃茵是殺人的武器,那麼有罪的是使用者,妃茵是沒有錯的。將一切推到你的身上,這本身就是一種錯誤。而且……」基拉輕聲笑了起來。
「而且,妃茵的名字是瓦魯蒂西亞,而穆大尉記憶中的那本書叫做烏魯帝西亞,隔了那麼久的年代,說不定是他記錯了,只是相似的書,並不是一樣的也說不定呢。」
听到基拉這狡詐的詭辯言語,妃茵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為什麼會有你們這樣的人啊……我曾想厭惡憎恨所有的人類,卻總有你這樣讓人無法厭惡的人類,讓人無法招架。」
「妃茵?」
「基拉,你和我最初的主人很像,溫柔而執著,拼命的保護著身後的人,為之不顧一切的戰斗著。那時候的他,是我第一個接觸到的人。」很多的人已經記不清長相和名字了,但是那個人,卻從未從她心里褪色。
然而這樣的言語,卻讓基拉內心泛起酸澀的味道,「妃茵,很喜歡你的主人嗎?」
「大概是吧……我很想念他,因為他和你一樣是個傻瓜,讓人放心不下……」
「那他……?」
「他死了。」妃茵苦笑,「他被他要保護的人背叛了,因為我的力量讓他被人恐懼,為了保護我,也不忍心傷害曾經保護的人,所以……」
「在他的拜托和請求下,我親手,殺了他。」
——斐修,我保護了他們,卻被他們背叛了,我一直將他們視作信念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可是他們卻視我為妖魔,要燒死我們。為什麼我會無法下手殺他們呢……如果我殺掉他們,就代表我一直以來都是錯的,曾經的我也不曾存在過。
——對不起,斐修,我為了保護他人而戰斗,卻終究無力保護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的你。這樣的我,沒資格留在你的身邊,殺了我吧,殺了這樣無法保護你的背叛你的我。然後找一個新的主人。
第一個契約者,第一個主人,在她無法判斷人,不了解人類時遇到的唯一的一個正確而溫柔的存在。那種失去的痛苦,讓她程序混亂,陷入修復的沉睡。
而她的本體不知道落到了什麼樣的人手里,人類渴望她的力量,為了自己的野心和,而相互殘殺掠奪,然後他們的血都濺在她的身上,即便被那種血的腥味喚醒,她也沒有承認贏的人為主,而是親手殺了他,戰斗到最後的人,怎麼也想不到在以為自己是笑到最後的時刻會被她殺死。
她可不是認死規則的道具,她也有選擇的權利,不喜歡強行將她喚醒的家伙,也不喜歡那些丑陋又骯髒的人,在可以分辨人性的同時,她踏上了嗜主之路。
「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看到了什麼,但是我想向你保證,絕不會讓妃茵的痛苦再度經歷一遍,我不會讓自己變成那樣的,所以,妃茵不要怕。」他的手觸踫到她發絲的時候,猛然讓她從記憶中抽離,原來她在害怕嗎,害怕基拉會在她的身邊步上曾經那個人的道路,害怕讓他經歷那相似的絕望。
「不要怕,妃茵。」基拉就那樣緊緊的擁抱住她。
「你們都是傻瓜……」都是背負著他人的憎恨傷人,然後連同傷了人的自身一起怨恨上,你們都是一樣的傻瓜。
「是的,我是傻瓜。」基拉並不反駁,而是順著她的話安慰著她。
「我會保護你,基拉,我會保護你,不讓任何將你傷害。」曾經失去的,沒能保護的,這一次她一定會保護好,不讓過去的錯誤重犯。
基拉撫模她發頂的手一頓,第一次听到這種被保護的言論,讓他詫異的同時,又倍感溫暖。這大概就是被關心,被在意,被喜歡的感覺吧。嘴角帶著幸福的笑意,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回答,「好,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