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陷入痛苦的境地了,有時候放棄比較輕松的話,就放棄我吧,不要再為了保護而痛苦。
——對我而言,基拉的生命,比任何都要重要,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仿佛再度看到妃茵的模樣,如果她知道的話,一定會讓他放棄吧,讓他選擇其他人,放棄她的生命。即便面對那強大的壓力和殺氣,他毅然的咬緊了牙關沒有後退,無法放棄的東西,說什麼都不會放棄。
「我不選。」
「什麼?」那一瞬間梨花皺起了眉頭,她身邊的銀發男子有片刻的愕然,他們誰都沒有想到基拉竟然會這樣回答,有勇氣說出這樣的答案。
「我不選。」基拉緩慢的清晰的重復道,他神情中的猶豫和痛苦消失了,滿是堅決和冷意。「我不會為了這個世界而放棄妃茵,不再會為了任何人而舍棄她,但是如果讓我以一個選擇一句話而決定所有的人的生死,我也做不到!」
「你想用這樣的借口敷衍我嗎!」梨花身邊原本平靜的風狂亂了起來,蘊含著難以言明的憤怒。
「這不是借口。」
那一瞬間梨花不知道被什麼刺激了一樣,血色的眼眸驟然收縮,不想繼續听下去而抬起手,高高的舉起巨大的鐮刃用力揮舞著,原本溫和無害的風隨她的動作飛舞化作無形而鋒利的刀刃。看不見風,基拉憑借著本能和感覺閃躲著,避開那些可能造成生命危險的風刃。
而這樣的行為更是觸怒了梨花,「口口聲聲的說保護這個世界,說要保護身後的人,你卻讓真正在意自己的人一次又一次的面臨死亡。」
帶著冰冷的殺意的話語,讓他想起了妃茵的死亡的那一瞬,只是片刻的動搖就讓基拉的身形一頓,風刃瞬間就從他的周身擦過,雙臂上,小腿上頓時皮開肉綻鮮血飛濺。強烈的痛楚讓他咬緊牙關。
「就是你這種兩者都要保護的半吊子的心態,才會還得妃茵斐修落得如此地步!連自己都無法拯救,憑什麼拯救其他人!不殺人的救贖者!?哈哈,你在開什麼玩笑!」
「梨花。」那個銀發的男子冰藍色的眼眸猛然看向她,梨花的情緒很不對勁,是因為這個少年麼?還有之前的自己,果然是被影響了,在這個少年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的陰影。似曾相識的故人。即便那個人現在已經忘記了,即便那個人為自己所為的保護奉獻了一切,即便那個人因為梨花的離去獲得了幸福,也無法改變曾經在梨花心里造成過的疼痛。
「從戰爭中解月兌,想要保護身後的人,想要保護朋友,那麼你到底在和誰戰斗,失去了所保護的東西時,你又為什麼戰斗,在這場殺戮的戰場中,光靠信念是無法走下去的,當妃茵用生命做出選擇,讓你不用掙扎也能活下去走下去時,你就該清楚自己的虛偽和無力,現在你又憑什麼擋在我等的面前,既然無法做出選擇,你又憑什麼說要保護妃茵斐修!」那一瞬間她的瞳孔變得狹長而鋒利,猶如針一般帶著銳利的殺意,刺骨的嚴寒。
「是的,現在的我還很弱小,甚至無法分辨怎麼樣才是正確的才是對的,即便被你說成虛偽我也不會辯駁,可是我不甘心,我不想一個人這樣活下去。我無法在她用生命為我做出的選擇中這樣坦然的行走,我還什麼都未能替她做到,我不想失去妃茵,我無法失去她。」基拉帶著傷口毅然的站了起來,全然不顧身上那些幾乎見骨的風刃帶來的傷口,也不顧失血的眩暈。
終于明白了……自己是多麼的無力,看著心愛的人死去,除了哭泣,除了苦痛卻什麼都做不到。
「我也曾無數次的在這樣類似兩難的選擇中痛苦掙扎,也許很天真,現在我察覺了,我的力量無法保護所有的人,我也不會再說那種大話來自我滿足,但是若要我為了留下妃茵而讓你毀滅這個世界殺掉所有人,我也做不到!他們也有活下去的權利,即便痛苦,所有人也都不曾放棄在戰火中活下去的希望,他們都在為了活下去而戰斗著……為什麼要僅憑我的一句話一個選擇來毀滅這個世界?生命在他們自己的手里,我沒資格判斷他們的生命更無法替他們做出生死的選擇!」
曾妄圖保護好這個世界,連同在這個世界的她一起保護,沒有察覺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只是傲慢的自我滿足的去做,而傷害了她。
現在,他不會再這樣做,每個人都會自我保護,並不是沒有他就無法活下去,在這個世界真正在意他,他所在意的,只有一個。
「此刻我要保護的只有一個。」不想再保護世界,而是僅僅只是想要保護住手中的東西,守護住自己擁有的,基拉抱緊了懷中瓦魯蒂西亞之書,他要將這本書保護到她平安醒來,「即便我的力量在你眼里如此的微小,但是我也有掙扎的權利,即便無法拯救任何人,我也會抓住眼前妃茵的手,即便可能無法拯救她,但是我也會抓緊她的手,絕不放開。因為,我想和她一起在這痛苦的戰爭中活下去,我想和她一起。」
對于這樣的回答,梨花神情不是沒有動容,但更多的是憤怒與惱羞成怒,無法認可這種狡詐的兩全的答案,強大的力量在她手中凝結以肉眼可見的程度凝結成一個黑色的球體正在不斷的擴大,宛如會吞噬一切的漩渦,還有無數可見的雷電激流纏繞其上,「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言,握著她的手,一起去死吧。」
「梨花!他不是亞連啊!」那個銀白發絲的男子終于忍不住大喊了出來,然而卻遲了那麼瞬間,黑色的雷電球體已經從她手中月兌離朝著基拉釋放出去,這樣強大的力量普通人一定會被粉碎的吧,即便失控的梨花在那一刻被那句話喚醒,從憤怒中恢復神智,卻也無法阻止那釋放出去的殺招。
基拉身上滿是風刃留下的傷口,鮮血不斷的流淌著,幾乎將他腳邊的草地染成血紅,看著那黑色的球體帶著強大的壓力和毀滅的力量襲來,他毫不懷疑這肉眼可見的黑暗會將他粉碎的什麼都不剩下。不是不想逃跑,不是不想掙扎,而是光站立就花光了全部的力量,說了那些話,他的視線都因為失血過多而模糊。
他撐著膝蓋,才勉強沒有倒下去,眼見著那攻擊越來越近,他只是無奈的掀了掀嘴角,果然話不能說太滿。懷中的瓦魯蒂西亞之書已經被他的血染紅,隱隱散發奇異的光輝。最後他放棄了自己的安全,只是抱緊了懷中的書,用自己的身軀做最後的抵擋,即便他的力量不足以救贖,也想替她承受全部的痛苦。
無形而透明的防護罩呈半圓形將基拉護在其中,那強大的黑色光球踫到這防護的光芒企圖將之打破碾碎一切生命,而那半圓的守護盾柔軟的將那種破壞的力量擋在外面,不讓它前進一分一毫,轟隆一聲,兩種力量的踫撞最後發出了強大的爆炸,濺起塵土飛揚,那強大的氣流余波就連梨花和她身邊的男子也無法承受的後退了兩步。
余煙散去,基拉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只是無法承受那種強大的沖擊而失去意識,在他身邊有一個一個銀發少女靜靜的在那里,剛剛就是她的及時出現才能將梨花的那強大攻擊抵擋下來,眼見對方沒有繼續攻擊的意圖才將抬起的手緩慢的放下,「為什麼要如此憤怒呢,這孩子的回答很標準不是嗎?而且你的問題,本來就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不是嗎?」
本來在發動攻擊的那一瞬間就後悔了,只是無法收回攻擊,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類險些死在自己的遷怒下,原本理虧的梨花,听到少女的問題無法回答,待她抬起頭看清對方長相的瞬間更是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無夜大人!?」
銀發的少女看著身後失去意識也沒有松開書的少年有些無奈的嘆息,本來有點憤怒卻在對方呼出她姓名的時候一時愣神而煙消雲散,她有些不解的看著對方握著一把鐮刀鮮紅眼眸的少女,「我似乎並不與你相識,你從何得知我的姓名。」
「我是梨花啊,當初我困在那個世界,都是因為遇到您……我一直想要再見您一面。」梨花緩緩的垂下了手,放開了鐮刀,言語滿是急切和真摯。
知道梨花並沒有說謊,被稱為無夜的少女垂下了眼簾,遮住了眼眸里的一切情緒,許久才回答,「抱歉,我想我並不認識你,或者我並不是你認識的那一位無夜。」
梨花不解的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卻沒能得到答案,她不明白為什麼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我……」她剛想靠近無夜,卻被人從後面拉住了肩膀,制止了她的腳步,梨花茫然的回頭,原來一直在時空中看著這一切發展的墮風終于無法繼續旁觀而再次來到了這里,拉住了梨花,對她緩緩的搖頭,「不用試了,她的確不認識你。」
「墮風,很久不見了。」被稱為無夜的少女倒是很輕易的認出了梨花身後的綠發少女,而墮風神情復雜,其中有太多梨花無法分辨的痛苦和悲哀,「啊,真的,很久沒有見了。」
無夜微微揚起嘴角,「看來你找到了新的伙伴了,這樣我就放心了,這個孩子搶奪瓦魯蒂西亞之書的任務是你布置的?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墮風沒有否認,就在她要回答的時候,梨花開口了,「因為我的任務是將違逆法規非法入境的人殺死,而那個人多次從我手中逃月兌,是妃茵婓修的上一任契約者,只要拿回這本書就能輕易的找到莎莉葉。」
「這樣啊。」無夜看向墮風,「這件事到此為止吧,莎莉葉是妃茵自己的錯,我想她自己會做決斷的,即便痛苦,她也會選擇自己動手。」
「可是現在她醒不醒的過來都是問題。」
「她會醒過來的,只要這個少年還在。」無夜彎起眼,笑著。
「這樣值得嗎?妃茵可是為他幾次都陷入危險的境地,他並沒有保護好她。」
「但這是妃茵自己的選擇,替他承受痛苦,保護他,為他死,不想他受傷。」無夜接下了梨花的話語,微笑道,「梨花,我想你應該明白這份心情,才會如此憤怒的不是嗎?」
梨花無法反駁,雖然之前為基拉的選擇有些憤怒,但這何嘗不是遷怒,為了妃茵,為了曾經的自己,而遷怒到了基拉這個少年身上,復雜的看著倒在那里還將書護在懷里的基拉,至少那一刻為了妃茵放棄生命也是他的選擇,他不是亞連,白龍說的沒錯。
「我明白了……」許久,最終梨花還是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