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點了點頭,輕聲答道,
「這個我听宮里的女官們提到過。那年正趕上公主生辰,各國使臣來了不少。槐南王請來了一位在各國十分有名氣的仙長,說是要為公主佔卜一二。沒想到那仙長掐指算了算,說公主的身邊有不干淨的人,金竹園中也有許多晦氣的東西。所以公主才會久病不愈……」說到這,她偷偷瞥了眼蹙著眉頭的月罌,接下來又慢慢地道,
「由于當時各國使臣都在,公主又是祥瑞之人,一旦有什麼差錯,各國都會受到影響。而那仙長在各國的名氣都很大,他說的話也自然沒有人會反駁。沒過多久,迫于各國的壓力,建園子時的一百多人全部消失了,有人說,他們是被女皇賜死了。」婉兒喉嚨動了幾動,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月罌眉頭瞬間擰緊,雖然是為了自己好,但就因為那個混賬仙長的屁話,居然讓那麼一大群人受到牽連。如果那些人真是被賜死了,自己那個看似柔弱的母後手段也還真是殘忍。
「接下來呢?」
「不知道後來怎麼回事,各國都要殺了金竹園中的所有人,說是他們身上帶了邪氣,不能讓他們再危害到公主。而那時,園子中只剩下了幾位公子……」月罌眼皮猛地一跳,心里異常地糾結,
「後來如何?」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感應,公主那會剛巧醒來,接著讓人告知各國,自己的病與其他人無關。但公主不想拂了各國君主的好意,從那時起就住進皇宮。而金竹園是公主從小長大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許再過問,也就保住了園中的幾位公子。」
月罌深深地吸了口氣,心中煩亂。一百多條人命,說沒就沒了。就為了一句「園子不干淨」就要殺這麼多人,究竟是各國太在意她這個祥瑞之人,還是集體耍的什麼陰謀?此事也未免太假了些。
「從那時起,公主就一直生活在皇宮之中。女皇的命令,除了花公子,園中任何人不得再靠近公主一步。」
月罌想到那日翻過慕離牌子時,看到了小丫頭恐懼的眼神。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當時只是好奇,就讓慕離前來,此時一想,才略微解了一些疑惑。
「為什麼只有花尋能進宮呢?他以前沒住在金竹園嗎?」月罌本以為能得到「他是皇子」或是「女皇器重他」之類的答案,沒想到婉兒卻說,
「公主進宮之後,也不知花公子與仙長說了什麼。後來有女官傳喚花公子進宮,理由是仙長說花公子天生富貴相,身上並沒有沾染任何不干淨的氣息,若是與公主常在一起,一定能夠庇佑公主。接著花公子就隨公主一同住進了皇宮。」
月罌撇嘴一笑,天生富貴相?天生狐媚相還差不多。不過不難想象,那妖孽听得到世間萬物之聲,只稍稍掌握一點那混賬仙長的秘密,以此為條件,讓他為自己說幾句話,進得皇宮也並非難事。
婉兒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抿唇笑了笑,言語里帶著股高興勁兒,
「宮中的女官們都說,花公子對公主情深似海。」
月罌正喝著茶水,听她說完,差點嗆住,連咳了幾聲。情深似海?情他個大頭鬼!若不是自己看見他與四公主花園里的幽會,此時倒能相信這樣的謊話。
婉兒敲著她的背,也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了,見她止了咳,才取過軟巾擦抹著桌子。
「她們為何這樣說?」她對花尋的了解太少,此時倒很想知道有關于他的事。
「女官們說,花公子還在花霰國的時候,就整日吵嚷著要做南月國七公主的夫侍。而那時,公主還並未出生,當時花霰國甚至把他的話當成了瘋言瘋語,也沒去理會。直到公主剛出生了以後,眾人才慢慢信了他說的話。沒過多久,花公子就來到南月國,成了公主的第一個夫。」
月罌哧地撇臉一笑,那妖孽的「特異功能」還真多,難不成還會未卜先知?
「人家都是千方百計地想要皇位與江山,他卻不做皇子,巴巴地給別人來當夫侍,真不知道他腦子里裝的是什麼!」
婉兒撅了撅嘴,顯然有些不贊同她說的,
「她們都說,這樣的男人才叫浪漫。」
「浪漫?」月罌揚眉一笑,
「你那日也在花園中,難道覺得給自己帶綠帽子的男人很浪漫?」
婉兒怔了片刻,蹙著眉頭想了半天才回答,
「男人的心里總會儲著一個十分特殊的人,不是嗎?」
月罌呃了一聲,自己前世雖然交過幾個男朋友,但彼此都是懷有目的的交往,感情也都是蜻蜓點水一般,哪有閑心在意對方心里是否還儲著別人呢?將空了的茶盅在桌上滴溜溜地轉了轉,幽幽地道,
「會不會儲著什麼人我不知道,但一個男人心里若真是在意一個女人,在外面必然不會像他一樣去招蜂引蝶。」讓她相信花尋是在意自己的,再等個十年八年吧。
婉兒也沒駁她,主子之間的事情,她是無論如何也猜不透的。接過月罌放在桌上的空茶盅,拿過茶壺準備倒茶。
月罌一手撐著頭,心里合計著進宮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也大概清楚了,忽然想到還有一段記憶讓她心里陣陣糾結,忍不住又問,
「還有一件事我要問你,你可知道雨舟?」
婉兒瞬間睜大了眼,手里的茶壺啪地摔到了桌上,茶水灑出了一片。
月罌微微一愣,感覺事情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從腦海中多了些記憶的時候,印象中便多了這麼一個人,她不相信記憶中的事是真的,此時只想確認是夢境還是現實。看她一臉緊張,顯然知道內情,追問道,
「你知道有這麼個人,是嗎?」
婉兒連連搖頭,想要去拿軟巾擦抹桌子,卻被月罌再次拉住,
「告訴我。」她骨子中透著的霸氣盡數顯露出來,婉兒不由得錯開眼眸,不敢再與她直視,暗自咬了咬唇。
「他是公主的夫。」她垂著眼眸,猶猶豫豫地道。
「這個我知。」自己的記憶中,確實有這麼一個夫君。那段記憶開始很清晰,想必那時是清醒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