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語 第六十四章 清冷男子

作者 ︰ 慕小司

月罌又湊到鼻子前聞了聞,這味道雖然淡極了,卻讓人覺得心曠神怡。她從錢袋子中拿出一兩銀子遞給女人,拿著那個白色香囊轉身剛想走。女子卻在後面喊住了她,

「姑娘等等……」

月罌疑惑地回頭,不知道她什麼意思。

「我這也快收攤了,這里還有一個與這相配的香囊,一並送你吧。」女人說完,從攤位下面的一個竹籃中拿出一個紙包遞給了月罌。

月罌微微一愣,還有這種好事?看起來這鎮子民風當真淳樸。她把紙包層層打開,見里面是一個黑色香囊。

將一黑一白兩個香囊放在一起,相同的樣式與圖案,看起來異常的和諧。她正想與那女子說聲謝謝,忽然覺得手中的香囊味道與方才不太一樣,難道這黑色的是另一種味道不成?她拿起黑色的香囊湊到鼻子前一吸,果然不同。

那縷幽香進入身體中,仿佛要吸取人的魂魄一般,從鼻息間肆意地向身體中蔓延。月罌忽然覺得頭有些暈,抬眼見賣香料的女人眼底閃過一抹冰冷,暗道了聲不好,再想離開已經來不及了。身子一軟,便倒在攤位前,手中那個黑色的香囊滾到了桌案下。

女人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往懷中一帶,將她隱藏在自己身後。此時街道上雖然燈火明亮,可這角落只有這麼一個攤位,自然沒什麼人注意。

女人借著陰影,將月罌駕到身後不遠處的一輛馬車上,拋起車簾,將她扔在車上。回身拾起裝香料的竹籃,四下又看了看,見沒人發現她們,這才坐上馬車,一揮鞭子揚長而去。

馬車剛剛離開了這條街道,一個淡青色的身影從街角對面的一條胡同中走出來。他衣擺紛飛,步履閑適,緩緩地抬了個呵欠,動作優雅而又閑散。這人正打算朝攤位相反的方向走,卻像被什麼絆住了腳步,慢慢地停了下來。

男子眉梢輕輕一抬,鳳眸半闔,眼中雖淡漠,卻若有若無地閃過一抹光芒。他偏頭盯著身後不遠處的攤位,緩緩地眨了眨眼。

淡青色的衣襟紛飛,男子慢條斯理地走了過去,在那攤位前停下。他眼風掃過四周地面,最後視線定格在案桌下面,俯身撩開案桌上垂下的簾子,拾起落在地上的黑色香囊。他偏頭看了看,從懷中拿出一把又細又小的刀,在香囊上輕輕一劃,里面便稀稀落落地掉下許多黑色碎屑,落在他蒼白細膩的掌心上。

他在手中撥弄了幾下,眉間只是輕輕一蹙,隨後又慢慢放開。小心翼翼地將那香囊包在案桌上的紙中,又將紙包塞進了袖口。

剛轉過身,婉兒就氣喘吁吁地從轉彎處跑了過來,正撞在男人寬闊的後背上。她哎呦一聲跌坐在地上,揉著撞紅的鼻尖連連道歉。抬頭一看卻愣了神,這男人長得真好看!

淺淡的月光灑在他略微蒼白的面容上,說不出是月光清冷還是他的面容更冷,兩鬢的墨發隨意挑出兩縷,用一根極其簡單的玉簪固定在腦後,雖簡單,卻比任何繁瑣的簪子看起來都雍容高貴。微風拂過,男子額前的發絲慢慢拂開,露出整張如精致雕刻過的面容。他眉目精致,氣色冷傲,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燦如繁星,只是這雙眼,懶散淡漠,卻又極冷。

婉兒愣了片刻,忽然想到了自己要做什麼,忙麻溜地起身。一抬頭卻見到男子腰間掛著一枚金竹牌,上面刻著一個清秀的「奚」字。她隱約地記得除了那些侍寢牌,唯有七公主的夫侍們,才有資格在用金竹刻下名字掛在身上。再次抬頭卻是明了,怪不得宮人們常哀怨地說,南月國最美的那幾個男人,全在金竹園中。

她仰頭看著面前的清冷男子,越來越覺得眼熟,試探著問道,

「您是奚公子嗎?」

奚墨輕抬眼皮,掃了她一眼,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正準備離開,卻被婉兒抓住了衣袖。他微微蹙了蹙眉,心里十分別扭,將衣袖慢慢從她手中抽出。

婉兒也覺得有些不妥,尷尬地搓了搓手,又急忙問,

「奚公子,剛剛可曾見過公主?」按理說兩人這麼久沒見過面,他應該會把公主的樣子忘了吧。

奚墨再次瞟了她一眼,清冷的黑眸深不見底,仿若灑在夜空中的一把碎冰,極冷。他看向一側,搖了搖頭。

婉兒急得眼淚差點掉下來,向他屈膝行了個禮,又小跑著離開。

奚墨下意識地模了模衣袖中的那個紙包,又抬頭望了望婉兒遠去的方向,雖然他並不曾見到剛剛的一幕,可那淡漠的視線,卻像是看透了一切一般。

從金竹園的一處院落中傳來幽幽的簫聲,輕盈、婉轉。金色的竹葉探進半開的雕花木窗,在精致的玲瓏燈上,投下竹葉的倒影。

軟榻上斜倚著一個儒雅男子,雪白的闊袖掩住修長干淨的手指,一根通體晶瑩的玉簫在那雙溫潤的手中,失色了許多。

門邊忽然傳來淺淺的咳聲,打斷了悠揚的曲子。慕離輕抬眼眸,見門框邊倚靠著一個單薄的身影,微微一笑道,

「回來了?」

奚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淡淡地嗯了一聲,慢悠悠地踏進屋子,坐到了檀木圓桌的一旁,隨後不急不緩地從衣袖內拿出剛剛撿到的那個黑色香囊,放于桌上。

慕離起身走到圓桌的另一側,視線停在香囊上卻是一愣,從破口中捻出一小撮碎屑,湊到鼻子前聞了聞,眉頭漸漸擰緊,沉聲問道,

「哪兒來的?」

奚墨一手撐著頭,一手把玩著探入窗內的竹葉,眸色仍舊冷漠,薄唇輕啟,聲音低沉又有磁性,

「西街街角。」

慕離將那些黑色碎屑攏在一起,重新裝回香囊中,放到書櫃的一個石盒里,又蓋上了蓋子。這才去銅盆中洗淨了手,轉身回到圓桌旁坐下,問道,

「最近病情嚴重了?」

奚墨也不抬眼,目光順著竹葉仍游離于窗外,望著天邊的淺淡月影,慢慢地道了聲,

「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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