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語 第270章 留信

作者 ︰ 慕小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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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帶著各種各樣的表情先後離開雲仙居,最後,偌大的殿宇只剩下兩個男子。他們相對而站,氣質很像,皆是寵辱不驚,淡然如雲。

北宮檸眉梢輕挑,慢慢走到慕離面前,和氣地問道,

「你就是她的三夫,慕離?」

慕離微一頷首,側身為北宮檸讓路,可對方仿佛對他產生了興趣,仍站在原地,又繼續說道,

「雁將軍多次提到你,說慕公子計謀過人,有將帥之才,看來果真如此吶……」

「檸太子過獎了。」慕離淡淡而語,絲毫看不出被夸贊的喜悅,不過他態度謙遜,倒讓人挑不出半點錯來。

「你也知道我們這次來是為了什麼,你這麼聰明,也該知道這樣做會讓兩面都視你為敵的。」北宮檸偏頭睨向比自己略高一些的俊儒男子,他雖然只是一身素雅的白衣,卻掩不住骨子里的風華絕代,舉手投足都帶著高貴的氣質。

「慕離一向愚拙,看不到太遠的事,只知道此時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僅此而已。」

北宮檸輕笑了一聲,顯然覺得他這句話很有意思,慢慢點了點頭,

「沒想到慕公子竟然如此豁達,實在令在下欽佩不已,在下還有事,先走一步了。」說完向慕離拱了拱手,灑然離開。

慕離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大紅的喜袍如輕盈的紙鳶,並沒有半點被當中拒婚的失落,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輕松。暗自嘆了口氣,也許,他巴不得這場慶典變成鬧劇散場呢吧……

天邊的晚霞早已散盡,暮色吞噬著大團大團的雲朵,夜晚又快到了。

慕離慢慢走出雲仙居,剛邁下台階,忽然見潼兒從遠處匆匆忙忙地走來,一見到他立刻緊走幾步,在他耳邊低聲回道,

「公子,女皇已經回宮了。」

慕離點了點頭,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一樣,邊走邊又隨意地問道,

「其他人呢?」

「除了那些小國的使臣還留在園子里,其他人都隨女皇回了皇城。」

「也好,為那些沒離開的使臣備一份厚禮,他們這幾日也就要離開了,各方面都別怠慢了。」

潼兒連忙應下,可卻有些不解,猶豫了一下這才問道,

「女皇剛剛不是說等殿下回來還要繼續大婚儀式嗎?為什麼這麼快就走了?」

慕離神色有些倦怠,聞之只是抿了抿唇,卻沒有回答什麼。按時間推算,花尋應該離開南月國了,而一旦踏入花霰國,即便她去追,花若瑾也未必會放人。這場大婚儀式怕是還沒舉行就已經結束了。

兩人剛走出不遠,從正門處慌慌張張地跑來一個小丫鬟,見到慕離忙停了下來,屈膝行了個禮,氣喘吁吁地稟報,

「公子,女皇剛剛派人回來,說讓公子即刻入宮。」

慕離眉梢一挑,狹長的眼眸中半掩著流光。吩咐她下去之後,與潼兒一路向離園走去。路上,潼兒問長問短,想知道女皇究竟有什麼打算,可這個性子溫吞的主子一直默不作聲,似乎已經看透了一切一樣,更讓他著急。

風,揚起黑色駿馬上少女的青絲,拂在她身後男子的面龐上,帶來絲絲的清涼。

童昕垂下眼眸,看著她凌亂的發絲,眼中翻卷著波瀾。從剛剛接到守城人送來的那封信開始,她就一直沉默不語,完全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們二人策馬出了園子不久,就在金竹園與城鎮的邊界發現了一個守城人打扮的男人。那人似乎等了很久,正與在附近巡視的侍衛面紅耳赤地吵嚷著什麼。

童昕見身後並沒有人追出來,便放心地停了下來,詢問他們爭吵的理由。那守城人認得童昕,忙跑到馬前行了禮,說昨天清晨花尋離開時留了封信給月罌。可是這兩天園子里都是重要的賓客,那些侍衛說什麼也不讓他去送信,而他覺得那封信很重要,死活也不肯將它交出去,兩面這才起了爭執。

「什麼信?拿來我看看」月罌一听是花尋留下的,一直提著的心又開始砰砰亂跳,也顧不得會不會有人追出來,順著馬背跳下,向那個守城人走來。

守城人雖然沒見過月罌,可看她的大紅喜袍便猜到了她的身份,忙行了禮,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封信呈上。

「他為什麼偏偏留給了你?」月罌見那封信並未封口,多少有些疑惑,展開一看,信中的字跡有些潦草,但確確實實是花尋的筆跡。

守城人恭恭敬敬地回道,

「昨日一大早城門剛開的時候,就見花公子與一隊人準備出城。屬下認得花公子,也知道今日是殿下的大婚,以為他有什麼急事要出城,便上前詢問了幾句。花公子當時就寫下這封信,讓屬下交給您,其他的倒是什麼都沒說。」

月罌眉頭微蹙,正正反反地看了幾遍,信中只有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珍重,再見。筆跡有些氤氳,寫的時候應該沾染了水汽。昨天早上確實下了一陣細雨,應該是他急匆匆寫下來的。

可是,這四個字究竟是什麼意思?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想象是他向自己告別,一定有什麼其他的意思。又或者說,他當時因為某些原因並不能寫下離開的理由,這才想留下這封信讓自己知道他是安全的?

思緒完全亂了,她吩咐人賞了那個守城人,便放他離開。她卻一直攥著那封信,久久沒有說話。

兩人一馬跑出了園子很遠才慢慢減速,最後,童昕松松地挽著韁繩,任馬兒自由前行,終于慢慢透了口氣。垂眸又向她看去,那張平日里總是對自己囂張挑釁的小臉此時完全失去了斗志,眉目黯沉,目光游離,似乎一踫即碎。聲音陡然低柔了許多,溫和地問道,

「怎麼不說話?」

月罌靠在他寬闊的胸前,從上馬之後就一直緊緊地攥著他的衣襟,此時才覺得不妥,忙將他放開,淡淡地看向前面的小路,搖了搖頭。一直信賴的親人竟然將她當做兩國利益的籌碼,差點將她的終身幸福斷送,她還能說些什麼?雖然知道自古帝王家的兒女往往都逃不過這個命運,可她畢竟不是在這個世界長大,如何也無法坦然地接受。

「就這麼停下來,不會有人追來麼?」

「要來早就來了,豈能等這麼久?想必慕離已經將那個爛攤子收拾好了。」童昕揚了揚眉,順手折了一根柳條,此時剛剛入春,枝上只長出柳芽,並沒有半片葉子,不過卻仍透著股生機。

話音剛落,從金竹園的方向撲簌簌地飛來一只白鴿,翅膀一收,停在了童昕的肩膀。童昕抽出它腿上綁著的小紙條,展開一看,輕哼了一聲。手掌驀地一合,碎紙屑慢慢飄了下來,洋洋灑灑地如同雪花。

「她帶著那群大臣已經回宮了。」

「事情鬧得這樣大,他們就這麼走了?」這回換成月罌驚愕了,她剛剛在殿上的所作所為一定讓南宮熙蘭很惱怒,從她的臉色便可以看出來。各國的使臣想必現在都在看熱鬧吧,誰會想到兩國的聯姻願望竟被自己就這麼打破。

「走了更好,若不是慕離讓我暫時將你帶出來,我必然會比你鬧得更凶。」再提起這件事,童昕的火又竄了上來。如果他事先得知一絲一毫,他寧可將整個婚禮破壞掉,也絕不會讓她受這樣的委屈。

「童昕,」她忽然低低地開口,以一種從未出現過的溫柔聲音對他說道,

「謝謝你……」從她剛剛在殿門外听到童昕的那一聲呼喚開始,她才知道自己是多麼信任他。在那樣一個陌生的環境中,面對的人除了看好戲的陌生人便是自己的至親,她卻可以選擇向他伸出手。因為她知道,他絕不會丟下她,也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傻瓜。」童昕難得好脾氣地說了一句話,攏了攏她散亂的頭發,黑潤的眸子中是極少呈現的溫情。

她的發絲順滑,他繞了幾下也沒盤起來,不免有些懊惱。月罌看出了他動作的笨拙,心里本是灰暗一片,卻不由得笑了笑,從衣袖間取出大紅的絲帕,簡簡單單地系了個馬尾,打扮得很是清爽。

童昕抿了抿唇,尷尬地張開手又握住,沒想到他用各種兵器都很順手,可梳起女人的頭發來這麼笨。默了片刻之後,忽然猶豫著開口問道,

「你要不要去追他?」

月罌摩挲著那個信封,仿佛還能感受到上面的溫度,喃喃地回答,

「自然要追,不過他應該已經走遠了,我總要計劃好再動身,不能這麼冒冒失失地就去。另外,他也許有什麼難言之隱,只是無法說出來。他留下這封信,應該是想讓我知道他現在很安全吧,那我暫時就可以放心了。」

「小丫頭倒是不笨。」他真怕她不管不顧地就這幅模樣跑去花霰國,不過如果她真的要去,他也必定會一路跟著,總好過讓她一個人遇到什麼危險。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回園子?」

月罌搖了搖頭,她雖然得知了他的消息,可心里卻很難靜下來,「珍重,再見」,這幾個字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可卻讓她心里很堵,說不出來為什麼,

「我想四處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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