戢武侯府的西側,有一個不大的花圃。花圃上,粉紅色的梅花如情竇初開的少女的面頰,帶著十二分的羞澀,如描似畫,柔情似水。一些吹落的花瓣在空中飛舞,可還有更多的花瓣在枝條上紋絲不動。
在小雲的牽引下,葉初慢悠悠的走著。梅花淡淡的清香陣陣襲來,沁人心脾。不知不覺間,葉初的思緒就飄回了小時侯。
這些梅花,都是他當年親手種下的。因為母親總說,等到梅花樹的枝頭開滿花朵時,父親和哥哥就都會回來了。他等啊等,等回來的卻只是父親的佩劍與兄長的鐵衣。
從那之後,葉初就再也沒有踏足過這片花圃,再也沒有來看過一眼這些美麗的梅花。
葉初也不知怎的,沐浴更衣後忽然想來這片雨後的花圃轉轉。或許是內心深處,將這里作為了寄托情感的地方。
或許,只有來這里,希望父親、母親、兄長……他們能夠看到,能夠看到自己的決心。不論前路如何艱辛,都要為葉氏一門討回公道!
「呵——」深吸一口氣,充鼻都是陣陣的清香。葉初仿佛很感受似的張開雙臂,整個人都極度的放松。
按理說,既然當今聖上想要拔除葉氏一脈,自己斷無生還之理。可自己雖然根基被廢,卻依舊活著。除了‘戢武侯’這三個字的震懾之外,只怕朝中已經分成幾派。
最終導致的,就是自己被廢了武學根基。但這一點,外人必然不知。難振葉氏輝煌之後的結果,不容樂觀!
我必須跳出困局,才有資格謀劃未來;才有資格,讓葉氏滿門忠烈沉冤得雪!
本還有些忐忑的小雲,看到這一幕,怔怔的,有些失了神。
听說小侯爺的病情最近又加重了,不過今天的氣色似乎不錯。
「小雲!」葉初緊了緊肩上的狐裘,自顧道︰「你知道麼,這些梅花都是我小時侯親手種下的。它們,漂亮嗎?」
「原來這些梅花都是小侯爺種的啊!」小雲有些詫異,狠狠點頭道︰「每年它們都開的非常漂亮,而且衣袖上沾上點,好幾天都是梅花香呢!」
「漂亮麼,可它們最終由人擺布!」
這些承載兒時期盼的梅花,如今都能夠在凜冽寒風中綻放異彩。
那麼自己呢!?
堂堂軍神傳人,世襲戢武侯。
我的命運,又豈容他人染指安排。
既然讓我有了這次的機緣,那麼誰都不能再束縛我的手腳。葉家滿門忠烈,到頭來落得如此田地。這筆債,我遲早要連本帶利的拿回來!!!
一陣寒風襲來,直吹的花圃中無數的梅花紛飛。
身旁的小雲縮了縮腦袋,感覺一陣陰冷。這冷似是寒風所致,又似是身旁這錦衣華服的小侯爺身上散發。
「小侯爺,外頭風大,奴婢陪你回房吧?」
「你若是冷了,就自己先回吧!」驀然的,葉初的聲音陡然冰寒。仿佛那些飄散在空中的梅花,都要全部被凍結起來。
「奴婢不敢!」
寒風之中,梅香陣陣。少年身披狐裘,凝立在紛繁飄蕩的花瓣之中。身邊的侍女,則怔怔的注視著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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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
已經有數年無人拜訪的戢武侯府外,陣陣馬蹄聲傳來。守在府外的羽林軍們,各個都好奇的注視著小隊人馬緩緩靠近。
衛尚上前,頓時喝道︰「來人止步!」
幾匹名貴烈馬嘶鳴,前方幾人個個錦衣華服,一看就是貴族子弟。身後的侍從孔武有力,面對羽林軍卻是毫無懼色。
其後則是一頂華美的轎子,護在轎邊的侍女竟是少有的美人坯子。
但衛尚的目光,卻是在四個轎夫身上流連。這四人氣勢如虹,修為竟然沒一個在自己之下。
「侯府之前,不容縱馬。你們是什麼人?」
面對衛尚的質問,馬上的幾人皆是笑聲連連。紈褲作風,一展無疑。
其中一名貴氣公子,隨手一指︰「這位是驃騎李將軍家的三公子,這位是京都鎮撫司家的八公子……至于我麼,家父景國公!」
說著,他又擠擠眼道︰「這位就要隆重介紹了,少陽君侯府的世子!」
「大家都是來拜訪戢武侯的,其中有幾位與戢武侯更是曾經太學的同窗好友。怎麼著,我們沒資格進這道侯門嗎?」
「這……」
眼前任何一個人,都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羽林軍小統領能夠開罪的人物。下意識間,衛尚更是連連瞄了少陽君侯府的世子幾眼。
如今少陽君在軍中的聲威直追戢武侯葉氏,要是將這位世子得罪了,只怕他這小統領也沒幾天好做了。
一時之間,他竟然緊張的額頭冒汗。
「這……」衛尚沉吟之際,倒也是急智︰「幾位公子稍等片刻,容我進去請示一下侯爺!」
「哼!」衛尚的話音剛落,一聲悶哼在他耳邊響起︰「哥幾個的身子骨可都金貴著,你一個小小的羽林軍統領讓我們在府外等侯?混帳!」
「小的們,來啊!今天隨某家演一出大鬧戢武侯府,給我打進府去,出了事,少爺我兜著!」
「是!」
回應的,不僅僅是景國公府上的侍衛。便是其余各府的侍衛們,也全都應聲。方才衛尚的話,羞辱的可不僅僅是一人,而是數位公侯子弟。
「休得胡來!」就在衛尚頭大如斗之際,一直倨傲無言的少陽君世子蕭無傷輕喝一聲︰「戢武侯府的匾額,可曾看到?那是高宗皇上親題,你們安敢如此放肆!不過……」
「小君侯說的正是!」
戢武侯府突然傳來一聲回應,硬生生的將蕭無傷的後話給徹底的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