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人乘著轎子從西角門進入,內院里只有幾個丫鬟婆子散懶的候著,除此之外就是知春,迎春,探春,惜春這幾個湊熱鬧的小姐妹罷了。對于林妹妹,她們還是很好奇的。
一疊聲「林妹妹來了」,賈母才從軟榻上起身,見到黛玉後祖孫二人相擁而泣。王夫人和邢夫人連忙勸解。
王夫人沒見過黛玉都很討厭她了,如今見到黛玉真人更是討厭非常。見黛玉淚光閃閃,那副嬌弱之態更是惡心。強壓下心里的不快,安慰著賈母。
黛玉還小,雖說聰慧過人,但是到底是接觸的人少,哪里能夠看出王夫人笑臉下的冷淡,親近中的疏離。
屋內眾姐妹相互介紹一番,倒是有趣,看的賈母眉開眼笑,賈敏去世帶來的傷心倒是去了不少。黛玉剛坐下和賈母交談就听見遠處有女人的笑聲傳來,笑聲中夾雜這話語,細細一听卻是「我來遲了,不曾迎接遠客!」,真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弄得黛玉心中詫異不已。還沒來得及詢問旁人,就見一群媳婦丫鬟圍擁著一個人從後房門進來。這個人打扮與眾姑娘不同,彩繡輝煌,恍若神妃仙子。
因為王熙鳳做派與別人相差甚大,那般大聲笑鬧實屬罕見,黛玉不覺看的有點傻了,心道「這些人個個皆斂聲屏氣,恭肅嚴整如此,這來者系誰,這樣放誕無禮?」再看四周丫鬟婆子,姐妹舅媽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更是覺得新奇不已,不由歪起頭來,細細打量這位爽利之人。
黛玉偷偷打量別人的時候,卻不知道別人也在打量她、王熙鳳看著賈母身邊坐著的素衣女子,就知道是姑媽家的林妹妹了。細細打量一番,饒是對容貌一項得意的王熙鳳也不得不承認,世間竟有女子如斯,百花怕是也要失色了。
「兩彎似蹙非蹙絹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履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時如妓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這般的人兒,就連女子也不忍怠慢她。
「哎呦,我的老祖宗,天下竟有這般的人兒,我今兒算是開了眼界了。這般模樣,那是什麼外孫女,說是嫡親嫡親的孫女也不為過。」一番話,說得賈母是眉開眼笑,哪里還有半點傷心難過。倒是林妹妹從沒被人這般打趣過,只能害羞低頭,心里卻是慌張無比,不知該如何應對。
賈母對著王熙鳳也是一頓打趣,笑稱她為「鳳辣子」,引得一屋子婆子丫鬟悶笑不已。
王夫人則是皮笑肉不笑,看似端莊不已,其實內心了卻是詛咒連天。待眾人笑得差不多了,才開口問王熙鳳為黛玉準備的衣服布匹如何如何。黛玉還小,只覺得舅母很是仁慈,對自己這般愛護,心里是感動不已。
王嬤嬤經歷的事情多了,自然想得不同。按理說,林姑娘可是賈母百般懇求才請過來的,事先應該都準備好了才對,如今才問卻是為何?林姑娘的東西廂房不是應該早就該準備好了嗎?
王嬤嬤內心詫異不已,卻不知道讓她更加吃驚生氣的事情還在後面。林姑娘一路波折來到賈府,賈母不知道讓林妹妹早日休息,飯後竟是又拉著林妹妹等人嘮叨半天。這般作為,雖是賈母見到自己外孫女高興而為,卻不是個體貼的長輩。
不過看似不關心林姑娘,卻是讓姑娘住在碧紗櫥內,有賈母親自照顧,可是為什麼寶二爺也住在里面,奧,對了,老太太怕是打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主意,老太太這是想要親上加親啊。
想不透的王媽媽只能自我安慰。
王嬤嬤轉而又想到當年疼愛賈敏的模樣,心里也是釋懷不少。不過轉而又想到寶二爺那般品行,王嬤嬤自認為是配不上自家姑娘的。
想到賈寶玉隨意替姑娘取表字,老太太不說阻止,還很是開心,就感覺很是奇怪。這些暫且不說,那寶玉一個不如意就摔玉撒潑的,那是大家公子所為。姑娘只不過是謙虛罷了,卻換來這麼一幕,不知怎麼傷心呢,唉,冤孽啊。
賈寶玉當眾摔玉,這般行為竟將賈母給嚇哭了,也忘記她那孤苦伶仃的外孫女,全部聚在寶玉身邊哄著,只留黛玉一人怔在原地,不知所措,紅著眼框,竟是連淚都忘記流了。突然間,寂寞恐懼席卷而來,這里終究不是自己的家。
賈母為了哄寶玉可謂是煞費苦心,連自己過世的女兒都搬出來了,唉。
王嬤嬤想著自己姑娘當時孤苦無依的模樣心就疼的厲害,姑娘何時受過這般委屈。輾轉反側,披起外衣就準備去看望黛玉,生怕黛玉胡思亂想,傷神傷身。
湊巧就听到襲人這番安慰黛玉的話語,心里很是滿意,心道這個丫鬟還是不錯的。
府里來了個神仙般的妹妹,寶玉哪里還有心思入學。一門心思全在林妹妹身上。早上一醒來就往內間跑,拉著林妹妹的縴縴玉手,痴痴的看著她的睡顏,就跟魔怔了一般。襲人見此,眼神閃了又閃,日後對黛玉是越發好了。生活上很是仔細,偶爾還跟知心大姐姐一般,與黛玉說些「心里話」。
「嬤嬤。今日寶玉又沒去進學?」
「太太,這….」李嬤嬤為難道。
「好了,我知道了。真正是可恨,小小年紀就這般狐媚,勾的寶玉不去上學,整日里在內宅廝混。老太太也是糊涂的,也不看看她外孫女的品行,年紀小小的就一副狐媚像,日後還得了。再著說了,看她那嬌滴滴的樣子,怕是也活不長。哼……寶玉的婚事,得由我做主。」王夫人怒道。
李嬤嬤在一旁听的直皺眉,太太真是,林姑娘還這麼小,這般說她,怎麼說的出口啊。寶玉不去上學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前些日子還去九阿哥府當伴讀,如今也不去了。說什麼讀書人都是「祿蠹」,世間除了「明明德」外無書,都是前人自己不能解聖人之書,另出已意,混編纂出來的。還不是吃不了讀書的苦。
轉而又想到前些日子寶玉去九阿哥府邸做伴讀,弄得賈府雞犬不寧的情景,就是一陣鄙視。起個床還要三請四請,姐姐妹妹哄著求著才肯起床。去了九阿哥府邸,不說好好上學,竟然當著師傅的面說讀書人都是「祿蠹」。自己不好好讀書就不說了,還帶著九阿哥府里的兩個小阿哥和丫鬟們瞎鬧。氣的側福晉們就是一陣哭訴,九阿哥無奈只能讓寶玉回家休息一段時間,什麼時候再去做伴讀,等通知就是。再想想賈環在四阿哥府邸做伴讀的事情,唉,寶玉怎麼就這麼不成器啊。
李嬤嬤想了好多,感慨萬分,心里對寶玉不屑,但是面上卻不敢顯示半分,那可是太太和老太太的命根子,怎容他人詆毀。
「好妹妹,你這涂的什麼胭脂,這般香,讓我嘗一口可好。」碧紗櫥內,寶玉對著黛玉撒嬌道。
黛玉很是尷尬,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林妹妹又是個心思重的,不覺紅了眼眶。寶玉見此,又是一陣軟語安慰。襲人在中間,兩邊哄人,忙的不亦樂呼。
黛玉畢竟還小,在家的時候多是一個人,也沒個兄弟姐妹,難免孤獨,如今有這麼多姐妹相伴,很是開心。每日姐妹見吟詩作畫,下棋玩樂,偶有寶玉在中間耍寶逗樂,很是自在。
這一日,黛玉並賈府四姐妹同行去賈母處玩耍。路上,知春一臉神秘道「听說金陵城薛家姨媽的兒子,薛蟠打死人了。太太說要接姨媽進京呢。」
眾姐妹听此都嚇了一跳,不由詫異出聲。而後又討論了一番薛家姨媽的女兒,寶釵如何。
「姨娘,听說太太的姊妹,薛家姨媽的兒子打死了人。」探春一邊逗著三胞胎,一邊說道。
依夢聞此,繡花的手一頓。心道「端莊嫻熟的寶姐姐怕是要進京了,大觀園的人總算是要湊齊了。不過,那賈雨村並沒有出現,應天知府可是四阿哥的人,想必是不敢胡亂判案的吧。如此這般,王夫人又要怎麼救薛蟠了,真的是很好奇啊。」
「對了探兒,你林姐姐怎麼樣,你們相處的好不好。」林黛玉剛來的時候,依夢倒是見了林妹妹,雖說還小,但是通身的風流氣質倒真是獨特,而且長的真真是好看,日後怕是更加風化絕代。就是自己也是不及的。
「林姐姐很好,才華更棒,姨娘,你說世間怎麼有林姐姐這般才貌雙全的人啊。」探春窩在依夢懷里說道。
依夢笑道「你林姐姐好,你也不錯。要真比起來,還是你好點,畢竟你父母雙全,你林姐姐是個苦命的,平日里,你多關心關心她。還有,听說你林姐姐和寶玉走的近,唉。你也知道寶玉是個什麼德行,哪里配的上你林姐姐,你沒事做就去打打岔。省的你林姐姐和寶玉獨處,日後還不知傳出什麼話來呢。」
「姨娘,你怎麼這麼關心林姐姐啊,女兒可是要吃醋了。」
「調皮,姨娘再怎麼關心你林姐姐也越不過你們去。只是當年姨娘在你林姐姐母親手下做過丫鬟,你姑媽對姨娘還是不錯的。雖說後來贖身出去,但是當年的情分,姨娘卻是忘不了的。如今你林姐姐來了,姨娘再怎麼說也是要照顧一二的。」依夢摟著探春道。
「姨娘,女兒知道了。林姐姐那般的人,就是姨娘不說,女兒也會照顧好的。」探春答道。
作者有話要說︰又看了遍87版的紅樓夢,心里感慨萬千。同樣是初入賈府,林妹妹就可憐的多。薛家來的時候,賈母可是在外迎接的。寶玉也沒出去。寶玉摔玉那段更是,所有人都去安慰寶玉,只有林妹妹一個人在後面,紅著眼眶。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