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逐者報告 20 夜奔

作者 ︰ 金龍魚

路易回頭看了看身後高達十米,長近三十米,好似拉長水滴的宇航救生艙,外艙壁的偽裝擬色完全與周圍環境一模一樣,使得兩三層樓那麼高的救生艙,就象一塊巨大粗壯的卵形岩石橫臥在冰磧湖岸邊。宇航救生艙通常在偽裝和隱匿上都選擇比較先進的技術,類似變色龍那樣的偽裝擬色也只是初始固化的基本功能而已。

比起救生艙內的恆溫恆壓恆濕小環境,冰磧湖岸邊的氣溫相當的低,但是比起大峽谷以外的冰封天地,已經好得太多了。雖然已經是冰封星上這個經緯度的深夜,冰磧湖附近的氣溫也在攝氏4到5度之間的樣子,也許有的時候還會更低;但是很顯然,晚上的氣溫都可以維系在攝氏零度以上,那麼白天甚至都有可能達到攝氏零上十七八度的高水平,即使不能全年維持這個氣溫波動水平,也當得上‘溫暖如春’這個四字評語了——無疑,這個地方不僅僅因為峽谷地貌遮擋了肆虐的寒冷氣流,還因為附近地層之下擁有豐富的地熱資源,自然條件可謂是得天獨厚。地熱富集,寒流又不能深入峽谷,絕對是適合碳基生物繁衍生息的庇護所。

比起‘復眼’光電儀攝取並處理後的數字視頻,整個大峽谷,或者說冰磧湖周邊,實際上籠罩在一片濃重的黑暗當中,只有少少一點微弱天光投射到地面,又被壁立群山給遮擋了大部分,而黑暗當中,各種夜行生物此起彼伏的嘶鳴、吼叫,野獸瞳孔中宛如鬼火一般燦亮的光點在黑暗中流動游蕩,晚上的大峽谷中其實是相當陰森恐怖的。

路易的白晝視力非常銳利,而且因為基因調制、能量元殖入以及蛻化長生學的原因,他象所有的聯邦公民一樣,也擁有‘黑暗視覺’和‘精神力感知’的能力,雖然比起‘黑暗視覺’能力最強的‘獸靈族裔’、‘蠱靈族裔’或者‘A機械人’、‘A機械獸’、‘生化基因人’、‘生化基因獸’,比起精神力感知特別拔尖的一些少數族裔或者某些人造生物來說,他自然是大為不如,但他的‘黑暗視覺’,等閑看個一百多米遠,是沒有問題的;‘精神力感知’對智力型專長的在讀博士生路易亨利而言,也是拿手好戲——畢竟智力型專長的公民,如果被征召入伍,在登陸戰爭中必須與戰斗型專長的士兵協同配合;同時在星際災難中,智力型專長的公民也要求具備獨力逃生的能力,因此在探測感知能力、潛蹤匿跡能力以及速度、耐力、敏捷上必須要有一些相對突出的優勢,才能與戰斗型專長的公民並駕齊驅。

路易的‘黑暗視覺’,在黑暗中的觀察距離只有一百多米,與普通公民大體持平,強不了多少,但他同樣可以借助技術裝備增幅他的‘黑暗視覺’能力,比如‘龍王Ⅲ型’微機械智能體就可以臨時調用並加載一個‘夜視增強插件程序’,由‘微機械細胞’變形聚合成佩戴形式的‘夜視成像儀’,便可以將夜視觀察距離增強幾倍十幾倍之多。

此時,衛星星座的電磁能量束仍然依照先前的指令,對路易進行不間斷的跟蹤照射,強大的能量從天而降,源源不斷的注入輔助肢並轉化儲存起來;同時二十四條金屬觸手調整‘應用模式程序’,加載偵察探測類‘插件程序’,在觸手上‘增生’各式標準‘觀測探頭’,這樣路易就可以一邊充能,一邊偵察探測並感知周遭的威脅態勢(金屬觸手上的‘觀測探頭’與生化智腦直接接駁,接受智腦的實時監控和指揮,作為共生宿主的路易可以‘指令後不管’,由生化智腦的「A」自行判斷和應對威脅。)

借助‘夜視成像儀’的幫助,路易可以在暗夜條件下目視觀察幾公里以外的目標。當然,對于星際時代的公民而言,這僅僅是從共生智能體那里得到一些額外的小方便罷了。畢竟就算是觀察幾千幾萬公里以外的一只小螞蟻,普通公民也可以借助很多公用服務系統或者商用儀器設備來達到目的;目視觀察幾公里外的目標,實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峽谷中郁郁蔥蔥,滿目蒼翠,大片的果子植物森林,在雪線以下森然而立,風濤時作,嘩嘩作響。

路易知道,那些果子植物便是峽谷生物所擁有的最大食品庫。類似松子、栗子一樣的果實,為峽谷生物群落提供豐富的食物來源,就是他路易,一半左右的營養物質,怕是也需要從果子植物的果實、針葉中獲取;其他則需要獵取肉食來補充。

審視了一下冰磧湖周邊的動物群落,路易決定先離開這里,大量采摘一些果子植物的堅果和針葉來滿足補充營養物質的需要——峽谷中有一種被科考先行者命名為‘寶塔紅松’的碳基果子植物,分布很廣;資料顯示它那類似松子的堅果,比地球寒帶紅松的松子更富有營養,它的松針葉也富含植物菌素、生長激素、蛋白質、脂肪、維生素、微量元素和脂肪酸,而且采摘松子、松針最大的好處是不需要費心思去捕獵動物,危險性較低。

路易的一對輔助肢正變形為金屬觸手充蓄能量,共生智能體則能量不足,所以振翼凌空、御風飛行、反引力飛行什麼的都是不用奢望,只好老老實實的依靠雙腿了。

‘龍王Ⅲ型’共生智能體倏然在路易腳下匯聚變形,眨眼間變化形成了一對‘靴爪’,包裹住路易小腿以下的所有部分;‘金屬靴子’的前腳掌還‘伸’出銳利的金屬鉤爪,外形上有七八分近似獵豹的利爪,甚至還帶著具有減震吸能作用的仿生‘襯墊’結構。

這是比遠古時期田徑運動員比賽必備的‘高科技釘鞋’先進無數世代的仿生型自適應‘靴爪’,基本功能與‘釘鞋’基本差不多,就是在高速奔跑時,能夠有效地保證著裝者的前腳掌抓地絕對可靠,不會因為某些特殊濕滑地面而滑倒撲跌,同時又具有減震吸能、緩解沖擊、提升速度等效果,在奔跑縱跳過程中,最大限度地保護腳掌、腳踝以及脊柱等重要器官不受跑跳沖擊力的傷害;當然,在近身肉搏中,靴爪還是狂野霸道的冷兵器——‘微機械集群’共生智能體,本身就固化了不少基本功能,任何一款目前還在生產中的同類型智能體都具有局部變形的多功能應用模式,可以變化塑形,形成各式功能手套、護臂、靴爪、肘刺、護甲,乃至夜視儀、防毒面具、聲納探測儀等外掛或佩帶的儀器裝備,簡直可以說,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比如這種變形塑造出來的仿生型‘自適應靴爪’,不但可以適應不同地形、不同需求,還可以自動伸縮鉤爪,調整形態、功能以及最大限度降低本體的能量消耗,其功能模式,是遠古的所謂‘高科技釘鞋’望塵莫及的。

路易在山嶺間無聲行進,如同奔行在荒野上的獵豹,又象是貼地低飛的雨燕或者林隼,奔跑縱躍之際,迅疾靈巧,宛如流光逸電。

與其說他是在奔跑,倒不如說他在貼地低飛。這個形容,或者更恰當一些。

貼著地面,路易每一次縱躍前奔,全身前傾,弓身彈出的瞬間,猛然撲出,腳尖虛點借力,再度重復此前弓起撲出的動作,那形態神似獵豹從隱匿的草叢中起步竄出時的架勢,脊椎如弓,一張一馳,勁發腰背,力貫梢節。由于腳上有靴爪的存在,腳掌觸地的瞬間,鉤爪伸出,抓地十分牢靠,因此無論是前竄、縱高、躍下,還是變向橫移、折向轉彎,路易都完成得非常的輕松自如,奔跑的速度還有一點兒加成,每一步都掠空躍出滑翔數十米之遠或者飛躍數十米之高,獵豹都要為之瞠目,飛鳥亦要為之驚鳴。

憑借力量在山嶺中肆意狂奔的感覺不錯,路易有些興奮。

夜色濃重,一頭‘雪地潛行者’(又稱‘雪原秘獸’)正潛行于雪地里。

「雪地潛行者」或者「雪原秘獸」,這種凶猛的掠食動物,同樣是那些曾經到訪過冰封星的科考先行者們所命名。

雪地潛行者的模樣,有四五分類似狼獾,體格強壯,生性凶猛,幾乎從不放過任何狹路相逢的動物。馬刀狀的鋒利長牙,長達15厘米,據先行者們推測,其犬牙的咬合力每平方厘米可達2000磅,在掠食過程中,鋒利的長牙足以在剎那間刺穿毛皮,割斷獵物的動脈,使之失血癱軟,而一身雪白的皮毛則有助于它們的隱蔽潛行,它們最主要的獵物是一種‘蓬毛巨鼠’。雪地潛行者往往都是單獨生活和行動,是峽谷地帶相當強大的掠食動物,雖然它的全身重量還不到三十公斤。

這頭雪地潛行者正好在路易途徑的路線附近,當路易倏然出現在二十米外的時候,它突然瑟瑟發抖,耷拉著尾巴打算落荒而走,路易身上的危險氣息顯然讓它非常的惶恐驚悸。

野生生物對危險的直覺,總是相當敏銳的。

但是它的反應已經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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