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感覺到宇航睡眠救生艙的震動,路易便知道這是‘向陽’號母船中心的通勤船在準備釋放救生艙——最多十分鐘,他就要‘被登陸’了!
但是退勤船事先連個招呼都不打一個,直接就開始救生艙投放程序的舉動,還是讓他很不爽,狠狠的伸出中指,在空中比畫了一下,吼叫一聲以發泄不滿︰「日你們個娘咧!聯邦憲法第二十三條第五款,囚犯也是有人權的!等著吧,我會回來的!到時就要你們好看!兔崽子們,龜兒子,狗日的,入你先人板板,Fuck-you,臥槽泥馬……」
罵人爆粗口,需要耗費若干‘卡路里’熱量,耗費若干體力值,耗費若干腦力,耗費若干唾液,時間較長的話還會令人感到口焦舌躁心煩意亂,但它確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宣泄排解精神、心理上的壓力以及一些負面的式是扭曲的、負面的,在道德上也是被人批評和唾棄的。因而,在銀河聯邦時代,罵人爆粗口並不僅僅是一種力氣活,它還是一項‘另類藝術’。同時它也是一項精神力科學與心理科學研究的對象,作為一種有效但不提倡的精神和心理調適手段而一直存在。比如路易現在大爆粗口罵人,宣泄負面情緒,就是心理自我調適的一種手段,雖然其效果未必很好,但至少它是有效的——當然了,依照聯邦的法律,罵人爆粗口的舉止,只能在私下無人場合偷偷的干。在公開場合直接針對某人爆粗口,那就是涉嫌侮辱他人,可能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比如要公開道歉、受到警方/法院的口頭訓誡或者行政拘留,需要民事賠償等等——至于所謂的‘囚犯的人權’,也就是那麼一說,過一過嘴癮罷了。路易自己心里都清楚,聯邦若真要落實囚犯的人權,他們這些A級重犯就不會送到這里來‘關押’了。在‘三獄星系’這里,是西格公司說了算,聯邦的法律都未必真管用,至少在現階段是如此。至于路易與西格公司上層的君子協議,那就是一個等待雙方兌現的君子協議,西格公司的基層普通職員也沒有資格知道,他們只是奉命行事,按照標準流程,將這位也許有點重要的A級重犯投送到‘進士星’(即‘競技場四號星’,簡稱‘競四’星,華裔漢語諧音為‘進士’,故稱)而已。
不管路易如何罵罵咧咧,他都是要被——那啥的。已經注定的事情,罵也好,鬧也好,都不會有絲毫改變。
宇航救生艙的投放,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從通勤船的空間轉移通道猛然彈射出來。
救生艙在真空中稍微調整了一下姿態,開始下降至行星軌道,通勤船則在距離救生艙二十米遠的地方伴隨飛行。通勤船是要目視救生艙進入星球內層圈,才算完成投放任務的。當然在有大氣層的星球,目標只要進入大氣層,就算他們完成任務了。
說實在的,這民用型宇航救生艙的人機工程,就是做得比聯邦監獄機構采購的宇航救生艙貼心暖肺。聯邦監獄機構采辦的救生艙,彈射出船以後,那就是直通通的往星球上‘砸’,沒有什麼姿態微調的步驟,與陸戰隊的‘陸戰隊突擊艙’或‘陸戰空投艙’一個調調,不考慮舒適性。
宇航救生艙內的路易,一邊詛咒著聯邦監獄機構的采購官員貪污拿回扣,一邊非常淡定的做著登陸降落前的各項準備。
高速闖入大氣層的人造宇航器,與大氣層的劇烈磨擦,整個救生艙外殼火光通紅,呼嘯掠過,在‘競四’星的天空,劃出一道 赫流火,如同流星墜地一般,蔚為天象奇觀。
宇航救生艙著陸有多種可選模式,這一次路易沒有選擇降落傘陣列,而是選了飛翼滑翔方式著陸,這樣他能有一點時間選擇降落場,避開條件相對較差的地區,但是也可能給那些覬覦宇航救生艙的其他囚犯們以搶劫的時間和機會。不過路易會怕麼?他來,就是為‘搶劫’,送上門來的A級重犯們就是他瞄準的肥羊。
‘競四星’或者‘進士星’,論起生存環境,並不是‘三獄星系’諸多行星中最差的,甚至可以勉強算得上‘宜居星球’之一了。它距離‘三獄恆星’不遠也不近,剛好處在所謂的‘碳基宜居帶’內,天然就有大氣層,有適合碳基生物的豐富水源,也已經出現了一些高等植物和生態聚落,還有不少的原生動物,假以時日甚至可以出現一個智慧文明——現在當然是不可能有這種機會了,西格公司要對整個星系進行拓荒開發,越是‘宜居星球’越是重點關注對象,強勢文明的侵入必然扼殺土著文明的萌芽。
宜居的‘進士星’,並不代表安全性就必然高——宇宙中最危險的生物,始終都是社會性群居的智慧種,譬如聯邦的智慧人類——目前落腳在‘進士星’內層圈的智慧人類,那可都是一一標記為‘社會高危害性’的A級重犯,一個個都有嚴重的暴力傾向,很多人極端的嗜血、殘忍、狠毒、瘋狂、偏執、變態、狡詐,同時又都是高智商的人中精英,沒有哪個人是真正意義上的傻瓜笨蛋,如果他們不是精神上有缺陷,情商上也不夠健全的話,當也不至于落到現在這步田地!
很多先期投放在‘進士星’的囚犯,在經歷過投放初期的幾波血腥爭斗之後,已經基本劃定了各自的勢力範圍。不管是性情孤僻、喜歡離群獨居的囚犯,還是願意抱團取暖的囚犯團伙,又或者是那些在哪兒都忘不了稱王稱霸爭權奪利的囚犯們,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地盤’或者‘領地’,在行星上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聚落,或者說‘居民點’。隨著囚犯而來的救生艙,也都已成為有主之物——由于投放時間並不長,囚犯們還不可能形成較大的部落、市鎮,更談不上城市、城邦,也沒有形成固定的交易市場,聚落與聚落間的商業交易,目前都還停留在以物易物的階段。
救生艙闖進‘進士星’大氣的時候,許多聚落的人都觀測到了,而且也都看得出來,救生艙是以飛翼滑翔方式在準備著陸降落。
有人對此不屑一顧,自然是看過就拋到腦後去了。一個救生艙能有多少東西?不值得浪費時間和精力,有那工夫忙點自己的事兒多好;
也有看著眼熱的,但是代入所觀測到的飛行方向、滑翔速度、風向、風速等參數,估算一下救生艙的可能著陸點,發現距離自己超過幾千公里,一路追過去,就算搶到手也才只那麼點東西,有點得不償失,只能略帶遺憾的聳聳肩;
不過,還是有相當多的囚犯,覺得自己有希望就近搶到那具救生艙,一路追著就過來了,飛在天上的,跑在地上的,各顯神通,因為任何來自聯邦的物資,在這個要什麼沒什麼的荒蕪星球上都是硬通貨、奢侈品,有機會不搶的是傻子——在他們這些先到一步的早期投放囚犯心中,遲到者沒有人權,但凡是搶到手的,就是他們的。至于狼多肉少的問題,用得著考慮嗎?拳頭大的,才是《真理報》主編。
進入大氣層以後,路易乘坐的宇航救生艙在內層圈的亞軌道臨近空間,高超音速滑翔飛行的距離超過一萬五千公里以上,降低到中層空域以下之後,滑翔距離也超過三千公里。
路易滑翔這麼遠的距離,首先是為了取得第一手的地理情報。雖然西格公司在‘精靈女王A’型軍用生化智腦中,已經輸入了大量的基礎情報資料,但是各行星上的地理情報還是比較粗略,有所欠缺的,也沒有更詳盡的軍用級‘靈境星球’資料給他使用。眼前有取得地理資料的機會,他當然不肯輕易放過。
第二,就是為了選擇一個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適合他落腳並發展崛起的地盤——是的,路易覺得,但凡是被他看上的,就是他的。
救生艙輕巧的降落在一個山谷,這附近是丘陵山地,周圍有一大片由各種奇異植物構成的森林,應該還有許多奇異動物。這里應該說,很符合路易所學的專業,也符合他的需要。此地豐富的動植物資源,有利于他以後采集藥材原料,制作各種藥劑。
路易剛剛步出救生艙,踏上‘競四星’的土地,便有惡客直接打上門來。
「小子,快滾。這個救生艙,我們征用了。」傲慢囂張的吼聲,如悶雷一般直貫入耳。
兩支電漿步槍,一支電磁動能步槍穩穩地指著路易的要害,兩個穿著皮衣的壯漢,肌肉鼓鼓,將皮衣撐得繃緊,顯得很剽悍很強壯。遠處,還有兩台重機槍基座(實際就是一種超輕型機動裝甲平台,但未達常規裝甲平台的標準,故稱其為‘基座’)、一台榴彈機槍基座瞄準著這邊,暗中也許還有大口徑狙擊步槍瞄準路易。這顯然是一個火力相當強悍的囚犯團伙,看情形大概可以估計出他們是一個擅長槍械戰斗的群體,團伙中的大部分人應該屬于戰斗型專長的公民,普遍都有‘強化一段’左右的水準,也許還有更強的人沒有露面。附近這一片上千里方圓,都算得上一塊很不錯的風水寶地,實力不強的團伙估計很難在此立足,這個武裝小團伙有這麼強的實力也就在情理之中。同理推論,那些隱藏著的武裝團伙,實力應當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火力不錯啊!」路易微微笑著想到,他能感覺到,除了搶著下手的這個小團體之外,周圍還隱藏著四到五個武裝團體,對救生艙虎視眈眈,爭斗一觸即發,而他則被所有人華麗麗的無視了——一個最多是‘進階一段’的囚犯,不可能讓他們放在眼里。
在‘進士星’上,低調沒有市場,忍讓只會長他人威風,這里根本不流行扮豬吃虎的把戲!
所謂的理性,有時候是怯弱的代名詞。在槍口威逼下的路易,仍能微笑面對一眾強梁,看起來非常從容淡定,不過落在這些搶劫團伙眼中,他也就是一個性情怯弱的小白臉罷了,哪怕他是A級重犯的身份,也不可能改變眾人這個觀感。
但過往的無數事實證明,任何小視銀河聯邦各種分級制度科學性的人,都會受到應有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