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逐者報告 65 劍與火環

作者 ︰ 金龍魚

出發前夕。

路易垂手捏著劍訣,感應著身體中光劍的存在,心緒平和,虛空中能量循著某種規律隱隱流進手心,匯流入心竅。

一支光華璀璨的黃金長矛,倏然于虛空顯現,然後光華一點點內斂,仿如上古神話中太陽神阿波羅的戰爭兵器,輝煌明耀,徹照大千。

路易伸手握住黃金長矛,轉瞬間,長矛緩緩變形,化為一支流光長劍,劍長兩點五米,近似于上古的斬馬大劍,在三獄星系恆星太陽光下光華如霜,殺氣森森。

俗稱‘光劍’的能量光粒子束矩陣約束器,事實上可以變化塑形為智慧種人類能夠想象出來的所有形制,但是在這世代,智慧種人類使用它的場合主要是在大星際時代特定意義的近戰搏殺情形下,所以在絕大部分時候,人們使用的是它的劍形態,各種各樣模式固化的劍形態——偏愛矛形態、鞭形態、刀形態、斧形態等等的人也不是沒有,但不會太多就是。

銀河系聯邦現有的文明體系中,有著很多從‘外域’學習、交流乃至‘拿來’的理論、知識、技術、技能和儀器設備/裝備,甚至不少知識體系是直接從銀河系的世仇死敵那里偷師借鑒而來的,譬如能量光粒子束矩陣約束器、能量矩陣學這些使用較為廣泛、較為重要的武器裝備技術和知識體系,包括‘光劍搏擊術’在內,就是銀河系多元文明體的先人們‘師夷長技以制夷’,從銀河系諸族的世仇大敵‘天剎人’那里想方設法偷師‘學’來的。這有點象上古時代的地精靈裔華裔,雖然與倭裔是心結難解的世仇,但歷史上華裔與倭裔在經濟、技術、貿易等領域的國際交流還是非常頻繁的。

兩點五米長的光劍,在執劍者沒有催動其威能時,似有若無,似實還虛,能量光束若水如虹,撫之溫潤,視之綿綿,誰知道它有著無堅不摧之鋒利,當者披靡之威煞呢?

能量光粒子束矩陣約束器的總質量很小,近乎于無,可以說一根羽毛的質量也比它重幾千幾萬倍,然而俗稱‘光劍’的它具有無堅不摧的鋒利,而構成‘光劍’的‘能量光粒子’則離合聚散變化萬千,並且‘能量光粒子’聚合形成的‘光束’具有抵隙而入防不勝防的特性,因此聯邦技能體系中的‘光劍搏擊術’,其技擊要領與上古、中古時代以來諸多古傳劍術的路數有著相當的差異,與銀河系各族古劍術也並不完全契合——聯邦現行的各種‘光劍術’,緊密契合大星際時代的戰斗環境諸要素以及光劍本身的種種特性,出手攻擊以剽銳凌厲、猛烈狂野、迅捷短促著稱,往往是一擊不中即遠揚千里,在大空間高速機動和小範圍高頻變向的前提下,于進退周旋、游擊纏斗之間重新尋覓那電光石火一般稍縱即逝的致勝之機;防守則注重對對手劍路的預判攔截、搶先佔位和擾亂對手的進攻節奏,攻敵所必救,光劍術中幾乎沒有格擋招架的招術。

通常一支‘光劍’的好壞,卻並不是看它有多鋒利,而是看組成‘光劍’的‘能量光粒子’,其粒徑大小、能量傳導性、能量承載性、能量容蓄率等質量指標是否上乘,以及‘能量矩陣’的設計、制造、配置是否精妙,‘精神力’的傳導性和可操縱性是否臻于上乘,還有‘能量光粒子’、‘能量矩陣’等各要素之間的協調性、平衡性是否上佳。

奪自于敵手的這支光劍,自然是路易武器收藏庫中品質極佳的一支了,七個標準天之前剛剛從一個囚犯聚落中繳獲而來。

路易這時候臉上微微帶笑,雙手握住‘劍柄’,緩緩拉開架勢,長劍光轉,映得一臉金色燦爛,眼瞳中都是逼人的金芒。宇宙中的能量自‘劍尖’透來,從手心直穿肺腑,汩汩然流轉不息,剎那間路易便與光劍有了契合無間的奇妙感應,精神力直達每一個‘光粒子’,他忍不住揮劍作勢,運劍演練起‘光劍術’的基礎架勢。

路易在‘光劍術’上亦有相當不錯的天分,光劍在手,一時豪情萬丈,振腕之間,‘劍芒’吞吐,倏然之間圈出一朵又一朵怒放的劍花,繁花如錦,繽紛披離,有如千樹萬樹梨花開,極致的美麗中暗藏著致命的殺機。

稍頃收劍在手,路易輕嘆,這一支光劍確實是工程技師的上乘之作,當是出自名家手筆,卻不知道落在自己手上會不會埋沒了它?

放眼眺望,腳下的磁鐵山基地,植被郁郁蔥蔥,將人類活動出入的一切痕跡都掩蓋在層層疊疊的高大植被之下,這是團隊中‘木靈裔’囚犯們辛苦工作的成果。

磁鐵山的地下基地已經初具規模,當下已是路易團隊的大本營,而大丘陵森林基地那邊,也在很短的時間里完成了轉型,路易在‘進士星’的第一個落腳點已然變成了整個團隊的‘子基地’。

大丘陵森林基地以‘高效精致農業’和‘特種生物培育’為主營方向,這是需要時間、需要耐心等待的中長線投資,絕非短時間內可以看到成果;而磁鐵山的礦業已經有了一定基礎,接手以後很快就能出效益,所以路易現在將重心傾斜到了磁鐵山基地這邊,他的這種選擇也是很符合常理的,當然私底下的理由,譬如安全的理由、隱蔽的理由等等諸如此類,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不管是磁鐵山基地,還是大丘陵森林基地,那里的所有出產理論上都是路易這個團體的收益。但收益再多,在這個外域星系,也都有可能是過眼煙雲,畢竟整個星系都在西格公司的掌握之中。對路易的另外一個身份「西格公司項目經理人」而言,選擇並完成‘西格公司’這個身兼‘投資人’、‘承包商’雙重身份的辛迪加壟斷組織所發布的各種星球探測與拓荒任務(或者說‘項目’),才是他獲取‘績效積分’,不斷升級的根本;也是他用積分換取西格公司的內部福利,持續取得可觀效益,在‘進士星’在‘三獄星系’長久立足的根本——如果他路易亨利沒有在西格公司的拓荒項目上做出顯目的成績,做出較大的貢獻,哪怕他在其他方面發展建設得再好,只要他還在西格公司的地盤上混生活,那麼他在兩個基地中獲取的那些出產、那些收益都不過是沙灘堡壘、空中樓閣而已,隨時都可能辛辛苦苦一場空,到頭來卻是為他人作了嫁衣裳。

在最近一段時間,路易明顯縮減了在實驗室做實驗的時間,他所有的日程安排皆以完成任務為導向,在率隊完成各種積分任務的同時,捎帶著對散處于基地‘周邊’的囚犯聚落遠交近攻,或威懾結盟,或武力吞並,盡數掃蕩干淨,擺明了就是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鼾睡的態度。

在路易的心目中,整個三獄星系的各色人等都不是什麼無辜者。被放逐到這里的囚犯,不是瘋子和偏執狂,就是釋放出心中魔鬼的高危害性反社會罪犯或者反人類罪犯,包括他路易在內,都是踏著無辜者與罪有應得者們的鮮血和尸骨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這里的所有人,都是惡貫滿盈的劊子手,他路易亨利也是滿手血腥的劊子手。雖然囚犯們一個個窮凶極惡,堪稱原罪的化身,但在銀河聯邦的整個‘大局’中,說起來也不過是些可憐蟲和炮灰而已,他們是聯邦圈定的拓荒殖民犧牲品,他們是罪惡的墮落者,是凶惡的被放逐者,總之就是到死也不能回到聯邦社會的罪民。至于西格公司派駐在三獄星系的各類雇員,不是親自上陣去殺人、陰人、害人的專家,就是跑前忙後出殺人計、謀陰人策的策劃師、情報分析師、信息管理師,再或者是殺人、陰人、害人所需要的各類技術輔助型幫凶,也都不是什麼好鳥,一個個都是手里都攥著一大把惡人卡的惡棍凶徒亡命,披著羊皮的惡狼,穿著正裝的紳士。

因此上,路易大殺四方那是毫不手軟的,砍下無辜者的腦袋他尚且毫不躊躇,何況是這些個排著隊從頭殺到尾都不會有一個冤枉的墮落罪民?所以殺起人來,他簡直就是心安理得,沒有什麼心理障礙。路易的近期目標是在三獄星系建立一個比較強大的勢力團體,同時他個人也得練出一兩手絕技,有著強大到一定程度的個體武力,再有著與勢力、實力匹配的心計智慧——歸根結底,他只有擁有了足夠的綜合實力,那麼才能取得與西格公司討價還價,分庭抗禮的資格,擁有相當穩固的獨立自主權和話語權——以此為目標,他可以滿手血腥,可以一身殺孽,必要時還可以不擇手段,反正他不會為之感到後悔。

恰在此時,天空一聲長鳴,懾人心魄,聲聞九宵,其中透著的一股子凶蠻橫惡之意,讓人一听即明。

風聲颯颯,天空倏然一黑,陰影遮天蓋地。

一頭大型飛行生物轉瞬間從空而下,降落在路易身側十余米外的地上,霎時間飛沙走石,枝葉橫飛,聲勢喧赫之極。

路易倒是知機,早一步啟動了‘共生融合智能體’固有的‘無形力場’模式,周身猶如清流繞體,氣如龍卷,無形的力場將橫飛四濺餓沙石枝葉統統拒之于身外一米,自無吃灰之虞。

這頭長著兩雙翅膀的大型生物是大丘陵森林基地的囚犯們馴養出來的代步工具,用‘進士星’的原生生物‘大頭鷹’與聯邦‘飛龍’系生化基因獸通過轉基因培育,再經三代以上雜交而育成的大型飛行坐騎。目前還沒有正式命名,有的人管它叫‘零號’或者‘零號飛行生化獸雜交試驗體’,因為實驗室的編號就是這個,所以沿用下來;但也有人叫它‘火環飛龍’或‘火環鷹’,因為這飛行坐騎的長頸上有一圈火焰般的環狀羽毛,非常顯目。

一個‘活傀儡’從‘火環鷹’上一躍而下。

路易知道,出發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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