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年余光景,銀河聯邦人在域外星區殖民拓荒的力量,穩定的擴張,高速的成長,正日益茁壯著。
然而這種擴張,這種成長,自然而然會面臨河外異族勢力的擠壓和攻擊——盡管銀河聯邦目前對外殖民的蠻荒星系,並非銀河系周圍幾大河外異族文明的核心利益區,亦非幾大河外異族文明的重要戰略方向,但地緣政治是現實而冷酷的,即便短時間內難以出現赤膊上陣的直接大踫撞,各種小摩擦、小沖突也是不可避免的。
當五十艘船艦構成的異族武裝船隊,第一次出現在聯邦域外殖民地邊緣的第七監獄星系(有人取其諧音,稱‘七月星系’),屬于聯邦深空開拓承包商的公司安保武裝先是給予不明來歷的異族武裝船隊以警告,隨後強行驅逐,接著是雙方對峙,最後雙方爆發了一次短暫的武裝沖突。
炮灰戰爭的序曲就此開始了。
聯邦軍方的‘北方’聯合司令部對此率先作出反應,以星際戰艦第21艦隊、星際戰艦第23艦隊為骨干,抽調其他後勤、支援艦隊,編成特遣聯合艦隊,迅速前出部署,形成武力威懾態勢以控制沖突局面,避免局部沖突、局部戰爭失控升級。
七月星系爆發了武裝沖突,雖然已經暫時沉寂下去,但是其他十幾個地位類似的監獄星系都加緊了臨戰準備的步伐。
在三獄星系,西格公司自己招募的安保護衛船隊已經取消一切探親和休假,而因為各種淵源、各種緣故被西格公司收編的囚犯‘種子’團隊,也被逐一武裝起來,開始戰前的突擊強化訓練,確保每個作戰單位都迅速進入臨戰狀態。這其實也是題中應有之義,話說在殖民拓荒進程的類似武裝沖突中,監獄星系的囚犯們才是戰場上的大宗消耗品和默認犧牲品,西格公司如果不將大部分囚犯武裝編組並持續投入到殖民戰場的沖突與爭奪中使用,西格公司的高層們那真是腦袋集體被門夾了。為囚犯們的人權著想?在這根本就不合時宜,資本家們從來不會如此慈悲體貼,資本家們也不屑于搶佔那些‘人權與民主自由’活動家們的飯碗。‘南方系’們總是會小罵大幫忙的嘛,怎麼可以不給‘南方系’一口飯吃?反正對資本家們而言,一只狗是養,兩只狗也是養,桌子底下總也不會少了‘南方系’一塊肉骨頭吃。
星門散發出柔和的白光,閃耀著紫羅蘭一般色彩的星雲在遠方。
三獄星系各大行星的星門及空間窗已經投入正式營運,口岸服務區港池內的跳躍泊位上,星星點點的光華,就仿佛是夏夜里的螢火蟲一般,它們匯聚成奪目的光海,蘊藏著龐大的力量,在某一個剎那噴涌而出,倏忽消失。
那是一艘艘星際艦船在奔赴前線,他們通過星門,通過空間窗,躍進遙遠而幽寂的深空,它們將在某個前線的深空星域巡邏,接受著隨時爆發的炮火洗禮。
當西格公司安保部隊‘探索者第二兵團’旗艦‘密西西比’號從錨泊點出發,航向進士星的‘甲字一號星門’,在進士星上空投下了巨大陰影之時,進士星南半球的太陽即將冉冉升起,一場偉大冒險就要在黎明之前拉開序幕了。
磁鐵山基地。
地層三千公里深處的岩漿海洋中。
在岩漿中暢游的流線型‘巨鯊’,‘體型’比幾個月前又大了一圈。(參見‘76觀摩’)
這頭訖今為止,仍然在不斷生長變大的‘巨鯊’,是機械、能量、生物、靈子等多領域技術集成于一體的混合生命體形式,從它被路易設計並制造創生出來的那一天,就一直被路易當作絕密實驗室在使用,沒有任何外人知道它的存在。
這個實驗型號‘巨鯊’生命體的全部技術,除了其中大約20%部分來源于黑暗教會的技術儲備之外,有31%來自路易的母校‘泰勒國王大學’聯邦重點實驗室的技術儲備,有15%來自于路易的博士導師布萊恩-卡爾的研究成果,有10%來自路易自己的獨立研究成果,剩下部分則來自于其他技術交流渠道。
雖然僅有大約10%的技術是來源于路易自己的獨立研究,但這10%包括了總體創意、總體設計、頂層架構設計和相關的系統集成技術,是將所有技術串連為整體的關鍵部分,如果沒有這10%,其他技術就不能整合在一個完整的生命系統之內了。
纏繞在‘巨鯊’身上的各種可見光帶和不可見光帶,是一種技術創新的能量化信息介質以及信息傳輸載體,在聯邦好幾個重點實驗室中也都還是未能進一步完善的技術儲備之一,但是在路易這里卻已經成功投入到實際應用領域了。
光帶的一端是‘巨鯊’生命體,而光帶對應的另一端則是磁鐵山基地安裝在絕密實驗室中的一台智能超服。
當路易在基地的絕密實驗室當中,他可以通過智能超服監控著‘巨鯊’的一切信息數據;反之,當路易身在‘巨鯊’生命體的內部,他可以通過不同的光帶傳輸載體連接在智能超服上,反向監控磁鐵山基地,乃至于大丘陵森林基地、鮮血薩克森的一切信息數據,甚至進而通過各種探測遙感系統或者節點,監控進士星地表以及外層空間的動靜。
此時此刻。
在‘巨鯊’內部,‘前艦橋區’的中央指揮艙,路易斜倚在坐椅上,一手支頤,正全神貫注注視著他眼前指揮控制台上的全息三維實時視頻,各種數據參數亦如瀑布一般奔流而下。
西格公司‘探索者第二兵團’旗艦‘密西西比’號就是他此時的跟蹤目標。
作為聯邦最大的軍事承包商之一,西格公司旗下的商業性安保力量,一般不會完全象路易那樣肆無忌憚地照搬聯邦政府正規軍的番號,而是雜以‘兵團’、‘縱隊’、‘獨立師(旅、營)’、‘特遣分隊’、‘戰術分隊’等正規軍隊當前沒有編列的番號加以編組,以示有別于正規軍隊,比如這個‘探索者第二兵團’即屬于西格公司的常備武裝力量,不是什麼臨時編組的囚犯武裝可以相提並論的。
‘密西西比’號作為旗艦,體量遠比一般的武裝運輸船還要龐大,路易真正看中的也就是‘密西西比’號這一點。
‘密西西比’號從進士星旁邊的太空航道徐徐駛過,由于其體量龐大,對引力、磁場什麼的擾動影響太大,所以在過于靠近行星的航道上,艦船速度就不允許太快。
事實上,如果是在聯邦境內,象‘密西西比’號這樣的龐然大物,一般是不允許進入一個行星系錨泊停靠的,也就是在監獄星系才有如此大的自由度。
磁鐵山基地地下三千公里的岩漿海洋中,‘巨鯊’仍然在分解和利用流過身畔的各種元素,不斷地構建、生長以及優化它的‘身體’,‘仿生制造’技術已經賦予了它以奇妙的生命形式。
整個磁鐵山基地的智能計算資源,仍在路易的指令下高速解算著各種參數,並在仿真系統中擬合推演著最為契合目標要求的那個時間節點。
「是時候了!」
當一系列可選擇時間節點被解算推演出來,並且按照仿真擬合實驗的成功概率從高到低排序,最終呈現在路易面前的時候;
當‘密西西比’號的巨大投影掠過進士星的時候;
當三獄恆星的陽光從磁鐵山基地‘東邊’地平線躍出的時候;
當進士星的引力場、磁場參數,被擾動幅度升至最大的時候。
就在那一剎那,地層深處的‘巨鯊’驟然光華大盛,路易便在此刻指令早已經預備的‘智能指令包’啟動,‘巨鯊’的宇航引擎組全速超工況運行。
下一剎那。
‘巨鯊’倏然在原處消失,就象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
同時,‘密西西比’號在這個時間點正好向左偏轉5度,繼續向著星門所在坐標系航行。
在‘密西西比’號左舷下方的黑暗陰影里,這時就象是憑空裂開了一個大口子,龐大的‘巨鯊’無聲無息地從中游了出來,然後就象水消融在大海里一般隱沒在深沉的陰影里再無蹤跡——事實上,這是‘巨鯊’在‘模糊’、‘陰影’、‘隱形’等高等級能量矩陣加持狀態下,慢慢拉開了與‘密西西比’號的距離,畢竟與‘密西西比’號這樣的大家伙靠得大近,時間一長肯定會露馬腳,還是適時拉開距離為上策。
尾隨在‘密西西比’號後面,利用‘密西西比’號對行星系環境參數的大範圍擾動,開啟了‘虛空秘行’功能的‘巨鯊’生命體,悄悄繞過了西格公司遠未完善的監控網絡。當然要想最終成功的離開三獄星系,路易仍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但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他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
路易這個計劃看起來‘輕而易舉’,甚至‘了無波折’,然而消耗在其中的巨量資源,根本就沒有辦法以言語來形容。辛辛苦苦埋頭準備了幾個月,換來的就是這短暫幾秒鐘的‘越獄’空隙。
話說路易從一開始听到‘炮灰戰爭’這個詞,就不想很快摻合到炮灰戰爭當中去。至少在炮灰戰爭的前期,他不覺得自己能夠摻合,因此最好是想個轍,能離‘炮灰戰爭’遠一點。
路易手上可用的人力資源,到現在已經逐漸膨脹到九十多萬,而且被他這個團隊掌握在手上的囚犯人口,還有持續上升的趨勢,近期超過一百萬人口真的一點都不難。同時,路易還從西格公司那里得到了三個‘特遣兵團’的番號,屆時他這個名義和事實上都歸屬于西格公司的獨立事業部,除了大多數從事研究、生產、管理以及部分後勤、支援人員留守于進士星以外,他這三個‘特遣兵團’將有近三十萬兵力輪換出戰,一個奔赴前方作戰,一個則後撤到較為靠後的基地休整,剩下的一個則留守進士星擔負防御任務,各司其責,循環往復,再加上維克多調派給他指揮的五萬私兵,兵力相當雄厚。
然而,戰爭是冷酷的,對決是現實的,既不需要花哨,也容不得溫情,只需要實實在在的毀傷力、打擊力、殺傷力以及抗揍的防御力,講究的是更高更快更強、更穩更準更狠,強調的是智慧與力量的綜合體系對抗。在真實的戰場上,並不會因為你可用兵力比較多,就會讓你輕松享受到勝利的果實。
兵凶戰危是誰都知道的事情,囚犯參戰那都是身不由己,路易可不想自己成為戰場上無法自主的消耗品,為別人打生打死並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所以他在最近幾個月,一直都在絞盡腦汁的推演解決方案。
最後他干脆決定利用‘炮灰戰爭’的機會,冒險玩一次越獄的賭命把戲。
他計劃利用‘密西西比’號或者其他類似大型艦船在航行時,因為體量龐大、各種擾動影響也大的特點作為有利掩護,冒險‘逃離’三獄星系,偷偷潛回聯邦,親自操辦和部署某些秘密計劃。而‘越獄’的載具,他選定了‘巨鯊’生命體,至于那該死的‘炮灰戰爭’,路易就精心弄了一個基因生化人做為自己的替身以為應付,而指揮控制大權他早早就已經分解,授權下放到由黑格等人共同主持的聯合參謀部及各個兵團聯合司令部,畢竟現在所有人都知道路易是一個深居簡出的‘技術宅’,就算上了戰場也看不到他的人影,那麼在此情形下,他潛返聯邦估計也不會驚動到什麼人——當然,不久他還是得回來,他會再一次回到域外殖民地星系,回到三獄星系,正如他現在會潛回聯邦去一樣。
路易‘越獄’的自信完全來自于自身掌握的技術資料,那些該死的‘模糊’、‘陰影’、‘隱形’以及‘虛空秘行’等高等級能量矩陣的研發成功,何止是耗費了他無數腦細胞,光是砸在這幾個高級能量矩陣上的巨量計算資源和能量儲備就是天文數字。
如果沒有一點獨門絕技,他也不敢在西格公司的眼皮底下玩花樣了。
幸而他成功了,幸而西格公司的絕大部分人力和注意力都已經被炮灰戰爭吸引過去了,他很順利的利用了‘燈下黑’的難得機會,成功的‘溜’出了牢籠。
金蟬已經月兌了殼,但他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暫時性的金蟬月兌殼,命脈還掐在西格公司手里呢,他再怎麼能蹦達,也還是如來佛手心里的孫猴子,就是翻出十萬八千里,他也仍是陷在別人的‘棋局’中。
身為棋子,大勢是不可違逆的,一個棋子想要跳出棋盤哪是那麼容易的事?
有時候,路易也覺得自己的人生很悲催,很苦逼,很無奈——為了解決一個問題,結果衍生出一大堆的問題;為了解決一個敵人,結果樹立了一大堆的敵人。
作為一個技術宅,路易從來都不是諸葛亮、司馬懿那種類型的厚黑宗師。路易這個技術宅更願意相信,技術的暴力可以碾碎世界上大多數智謀。換言之,路易實質上就是大棒主義的忠實信奉者,他相信當他掄起技術的大棒,他足以粉碎從阿基米德以來被智慧種族撬動過的所有星球,包括地球在內。
但不管怎樣,現階段的路易,他的人生就象旅途,下一站是回到聯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