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逐者報告 99 目的︰尋槍

作者 ︰ 金龍魚

沿著林蔭道,前行五公里,便是路易的目的地——‘第五十一區’衛星的馴養物市場。

這是一個聯邦時代標準的半潛式大型建築,人工綠化面積一眼看上去起碼也有70%。在遙遠年代以前的上古,這種綠化面積超高的地方,怎麼也得是森林公園、省部級以上老干部療養基地、國賓館、皇家頤和園之類的地方。但是這一處仿若園林,景致宜人的地方,在‘第五十一區’就是馴養物市場所在。

在路易的虛擬視界中,馴養物市場生機盎然。

盎然的生機(生命能量指數),既不是因為大面積綠化帶而來,也不是因為市場內有大量等待出售動物麇集而造成,而是由馴養物市場的建築物本身產生——純粹由植物生命構成的綠化帶,除非路易有明確指令給生化智腦,默認狀態下是要從虛擬視界的數據背景中自動‘拿掉’的;而等待出售的動物,生機狀態無一相同,呈現為散亂而無體系的群落現象,因為其並非一體,亦明顯與馴養物市場那種沉靜、舒緩、渾厚、凝重的生機波動類型相區別,不會讓人錯認。

聯邦時代,最典型的先進建築形式之一,無疑就是‘活體生物建築’,這也是生化基因相關各學科的重要學術應用領域之一。居住于‘活體生物建築’之中的人類,倒象是生活在‘建築生命體’內部的寄生蟲。當然,官方版的正式說法是智慧種人類與建築生命體處在一種和諧共生關系當中,畢竟活體生物建築具備自組織、自成形、自維護、自愈合等生物功能,建築的終生維護費用大為節省或者說可以免維護了,還是恆溫、恆濕、微氣候智能調節、提供生物冷光源照明、隔音降噪並提供生物質燃料的優良居住環境。

聯邦時代的生物技術公司,往往也是建築設計院和房地產開發建設公司。這個不難理解,生物技術公司根據客戶標書,按照客戶需求設計和規劃商品化建築,將不同的建築數據寫入不同的生物化學基因,最後在生物車間內定向培育,合成一個‘建築種子’。這樣一個定制的‘建築種子’,事實上它包含了很多種人工干預、人工優化的生化基因,並集成在一個生化體系規則下。最後只要在預定地點把‘建築種子’種植下去,充分給水給肥,給以必需的營養,加以科學的照料,有充足的能量供應,快的十天半個月,慢的半年一年,一棟活體生物建築就‘自動’建成竣工了。你要100層高的大樓,還是要200層高的大廈;你是要風帆般拉風的外觀,還是要形如大褲衩一樣的扭曲幾何體;又或者鳥巢、蘑菇、巨樹等古怪外形,只要你想,都可滿足,沒有問題。

另外生物技術公司還是聯邦礦業產業鏈上的重要一環,上古時代人類對此可能有點理解不能,不過聯邦時代的人類卻覺得生物技術公司同時也是礦冶行業巨頭乃是理所當然的事。反正象‘必和必拓’、‘力拓’與‘淡水河谷’這樣的上古時代礦業巨頭,單純的礦業巨頭在聯邦時代只配給生物技術公司提鞋拎包,如果聯邦現如今的礦業巨頭本身沒有在生物技術領域也跨行業插上一角的話——這年頭的冶煉聯合體公司幾乎都不直接向礦業公司買原礦了,而礦業公司的原礦也幾乎是被兼營了房地產開發建設的生物技術公司買斷,至于冶煉聯合體公司的原料則幾乎全都來自房地產開發商的‘建築垃圾’——這一切的一切,都因為活體生物建築的緣故。活體生物建築,如果是居住用地上的建築,生命期限設定是七十年(同時也意味著建築使用期限為七十年);如果是商業用地上的建築,生命期限設定是四十年;活體生物建築從建成到自然死亡,在這期間除了水、肥、廚余垃圾、能量等等以外,就是還需要各種原礦作為它的養分,所以礦業公司開采或收集到的原礦,就成了活體生物建築的必需‘口糧’,各種金屬成分在生物體內形成高度富集;當活體生物建築死亡的時候,建築物各個部位已經富集了各種超高品位的金屬單質、合金材料和硬木材、石材等,只需要經過簡單的拆解、選礦、切割、破碎以後,金屬類材料就可以賣給冶煉聯合體公司當作高級冶煉原料,而硬木材、石材也可以有各種經濟用途。

所以,聯邦時代的生物技術公司,不管其初創時期有多麼弱小,只要它能夠在市場上站穩腳跟,通常都會很容易的發展壯大成為跨行業的多元化大公司,就是因為聯邦時代的生物技術公司往往都是相關產業鏈條上的關鍵環節,它可以很容易的向上游產業或者下游產業延伸其利益鏈條,並攫取到最大份額的利潤以滋補自身。

‘第五十一區’的馴養物市場,有三十八個出入口。

路易直接讀取了一個‘石牌’上的瓖嵌‘信息’。

馴養物市場必經之路上的這個石頭牌子,上面除了鑿刻著‘第五十一區’、‘馴養物市場’等字樣以外,還鐫刻了馴養物市場的《道路指引文件》,生化智腦可以從中解讀出詳細的立體地圖。‘去某某地方’這種事,也不需要登錄星際網格查詢那麼麻煩,更不存在路痴迷路的問題。在這個有著生化智腦智能輔助的時代,人類在城市里要是還會迷路的話,只能說這人腦容量絕對的霸氣側漏,腦髓、脊髓神馬的都快漏干淨了,才會出現這種超超低級的錯誤。

按圖索驥,路易輕松從C1入口直奔坐騎區而去,他就是要買一頭可以飛行的代步坐騎而已,難道還慢慢的逛一圈過去不成?

男人們買東西,往往直奔主題買了就走,當然偽娘屬性的人群不在此列。

聯邦的馴養物市場,公開售賣的都是以‘自然生物’為母本的各類調制改造的馴養動物,一般包括代步坐騎、觀賞寵物、開化寵物、工作生物等幾大類別,不包括生化基因獸——至于戰斗型調制改造生物和輔助戰斗型調制改造生物,通常不會在馴養物市場出售。因為商家經營這一類用途的戰斗類生物,需要《特殊行業執業許可證》,一般是聯邦警察總署負責審批發放Ⅰ類、Ⅱ類戰斗型生物的經營許可,聯邦安全調查總局負責審批發放Ⅲ類、Ⅳ類、Ⅴ類戰斗型生物的經營許可;另外還有聯邦專賣品暨武器與爆炸物管理局的持續監管;所以,戰斗型調制改造生物一般不會在普通市場出售。

路易還沒進入坐騎區的門,一位漂亮的女導購員已經笑靨如花地迎了上來。

瞥了女導購一眼,心中有事的路易忽略了女導購帶給他的內心小騷亂,默念坐牢三年老母豬變貂嬋的古訓,說到︰「磁能水母在哪兒賣?」

正想說「您好,工號××××導購為您效勞,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的女導購,被路易一句話給噎住了。

人工調制改造的代步坐騎種類繁多,但量大且常見的也就那麼幾類,譬如長了一雙飛翼的‘龍雀飛馬’類,以及飛龍類、巨型飛蟲類、飛禽類以及磁能獸類等。

‘磁能水母’是磁能獸系列中產量很大的一種,它的母本其實不是水生生物,而是一種介乎于能量與物質之間的行星浮游生物種,只是因為母本外形與地球的水母相似,所以在地精靈裔語言中被稱為‘磁能水母’。經過人工調制改造後的‘磁能水母’,其實已經是星際生物種了。由于產量很大,飛行操控也比較‘簡單’,磁能水母的市售價格通常很平民化,或者說售價低廉就是它的最大優點;當然從另外一方面來說,磁能水母很少能夠被人玩出比較復雜的飛行花樣,愛炫愛出風頭的年青人市場向來不怎麼接受‘磁能水母’這種代步坐騎,這也是磁能水母價格始終不高的因素之一。

對于女導購而言,購買磁能水母的平民顧客都不是好顧客,因為銷售單價很低,所以她能拿到的銷售提成也非常低。花同樣多的時間,同樣多的精力,同樣多的口舌,做成一單卻幾乎拿不到多少銷售提成,換作是你,你會不會干?

不過,良好的銷售業務訓練已經成為女導購的本能,盡管她心中不悅,仍然擠出笑臉接待路易,至于什麼女導購惡語傷人的狗血俗套事件沒有任何想要冒出頭的跡象——畢竟得罪潛在顧客這種事,向來是銷售行業大忌,哪怕這個人在這一次光看不買,但你敢肯定這個人下一次來,他還是不買?須知,得罪了一個顧客,其實就等于把這位顧客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朋友都得罪了,口碑壞了是很難挽救的!

路易很平靜的選了一種‘磁能水母’,付賬走人。

他就是需要一個代步工具而已,磁能水母已經完全可以滿足他的實用需求,追求超過自己需求的東西就沒太大必要了,更沒必要引人注意。再說他在電磁操縱方面比較擅長,玩轉‘磁能水母’不成問題,真有必要的話,他想要炫出什麼花樣,就能炫出什麼花樣。

一出馴養物市場,路易把‘磁能水母’往頭上一扣,本來小不點點的‘磁能水母’迎風即‘漲’,倏地就將路易吞到了水母的內部——這就是駕馭‘磁能水母’的方式,唯一的方式。

‘第五十一區’以及鄰近的‘第五十區’、‘第五十三區’三個衛星,有著數量眾多的地下交易市場,其中包括各種武器黑市,秘密隱藏在城市群的陰暗角落之中。

這個情報,路易是從三獄星系的囚犯那里得來的,當然情報的年頭有點久遠了,最近這幾年有無變動尚需路易的驗證,而且路易沒有引薦人,他想要進入地下交易市場買違禁品,代價肯定比其他人要高,也需要他花費許多時間一個一個去尋找。

可以說,路易潛入聯邦的第一站,就跑到卡拉蒂亞州的首府,跑到‘大內華達’都會區,為的就是給他自己換裝。買到各種合用的黑市武器裝備,是他實施下一步計劃所需要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向來就是這麼說啊。

所以,尋槍才是路易的第一目的,買‘磁能水母’神馬的,只是加速達到目的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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