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星區’拙政園行星。
蠡山之麓正處在行星北半球最燦爛、最令人陶醉,如同夢幻一般的秋天——銀河公歷標準時的‘夏季’,在拙政園行星北半球是秋季。
草色依然蔥郁,但樹木的葉子已經開始換上了莊嚴的金色或壯烈的紅色,這些顏色同碧綠草色交織在一起,構造出一幅厚重華麗的風景畫。
離開御景園會所的黑曜石L7豹式改裝飛車(參見103),貼著山林掠地低飛,飛車駕駛位上正裝筆挺的不是墨爾本-諾頓本人,而是長年跟隨墨爾本的兩名貼身保鏢之一。
灰色的雲翳,濕漉漉的山野,色彩斑斕的樹木,不斷從車前閃過,又不斷地從遠方向著黑曜石L7豹式飛奔過來。
在色彩斑斕的叢林中,偶或露出幾間度假木屋。
絢麗的蠡山之秋令人著迷,但是當L7豹式改裝飛車出了蠡山的範圍,飛行航線上變換莫測的氣候,則又讓這一趟飛車之旅蒙上了迷幻色彩。
L7豹式改裝飛車這時的車速不算快,每小時三百公里的速度,根本不算什麼。
航線上的氣候變換卻是毫無規律,忽而黑雲蓋地;忽而撲面雨急;偶或從後方射來一束強烈的陽光,將遠方的樹木照得炫目而刺眼;忽焉有彩虹飛躍,卻又從雲層里面交叉刺來幾道陽光,將彩虹切割成碎片,迷幻而神秘。
駕駛著L7豹式改裝飛車的保鏢,似乎來了興致,忽然就挾著悶雷一般低沉的音爆轟鳴,從前方的一處斑斕密林中高速橫穿而過,然後一個加速躍升的動作,直竄到雲層底下,轉眼變成天邊的一個黑點,一閃不見。
這就是超低空以超音速瞬間突破音障了,只有富豪權貴的定制懸浮飛車,才會有這種逾越聯邦低空法定車速限制的改裝。也得虧這輛L7豹式改裝飛車上隨車配的超音速音爆智能抑消系統起到了一點抑消音爆作用,否則這一處野地叢林就要被‘低空超音速音爆’的瞬間沖擊波,硬生生犁出一條‘通道’了。
剛剛經歷過超音速音爆瞬間‘洗禮’的密林,一片寂靜。
直到一個小時以後,密林中的某處地面才突然隆起,裂開一個大洞,從中鑽出一人一貓。
天光幽晦,密密的樹林,多雲的陰天似乎要有個終結了
「嗷,愛麗絲很高興耶。」沒心沒肺的獰貓小姐抬爪子‘洗臉’。
路易通過多種感知探測手段,確認了標準的警戒範圍以內,環周360度並沒有任何可疑目標存在,這才稍微放松了一下緊繃繃的神經。
自來,從‘犯案現場’悄然月兌離就是一項高智商的活動,不但要跟任何不確定的警衛保安人員、追蹤搜索者隔空斗智斗勇,還得小心被無關者撞破或者目擊進行當中的秘密行動。
‘撤退’或者說‘轉進’,這也是一門高深的專業技術,要是粗疏大意、馬虎從事的話,‘撤退’很容易轉化成無頭蒼蠅一般的‘潰逃’或者一泄千里的‘流竄’。
早在計劃之初,路易就通過自己的暗線,在‘黑曜石’改裝車公司內部著手,對墨爾本-諾頓定制的改裝飛車上做了一點點手腳,在那輛飛車上做了一點特殊而不起眼的追蹤標記。
所以,路易在行動完成以後,就直奔那輛黑曜石L7豹式改裝飛車的停泊車庫而去。
而另一方面,‘被轉世’的墨爾本-諾頓,‘忽然’就覺得他必須要在御景園會所玩樂期間看到一份重要商業報告,因此他指令一名貼身保鏢返回下榻酒店,去為他取來那份重要的報告——事實上,這一切都是路易‘留’在墨爾本-諾頓‘第二人格’中的一個隱秘指令。
後面的事情簡單了,那名同樣‘被轉世’的保鏢就遵照墨爾本命令,專門開著墨爾本-諾頓的專車L7豹式,返回下榻酒店。
可憐的保鏢,在他那已經成長為主人格的‘第二人格’中,也同樣有著隱藏指令,他‘必須’得如此如此,飛車航線得經過這個那個坐標點——一句話,不管是誰受命橫穿大半個行星,回到下榻酒店去取那份重要報告,都會激活這條隱藏指令,然後他會不由自主的遵命而行,卻覺得理該如此。
路易與獰貓,就尾隨在保鏢後面混進車庫,然後在保鏢的‘掩護’下混進‘後備廂’,最後在保鏢驅車穿越密林的短暫時間里,‘迅速’從‘後備廂’月兌離並沉入地底的‘隱藏點’,直到這一刻才重見天日。
一人一貓稍後就迅速消失在莽莽群山之間。
***
西格州指紋郡。
公館行星,或者說洋館行星,最早的行星開拓者是‘生化危機’的狂熱發燒友、超級粉絲,所以這個行星從第一次被人勘探起,就很有‘生化危機’的範兒,當然這僅僅指行星的命名。
田堡‘戰術指揮官’實戰訓練基地。
聯邦時代的人類,在戰場上主要扮演‘戰術指揮官’的角色,指揮各種人工智能兵器編組投入戰斗。即使是技能僅僅達到及格水平線的普通公民,被軍隊征召以後,起碼也能指揮至少一整隊人工智能兵器執行戰斗任務。而一支至少十二員的軍用人工智能兵器混編小隊,在編火力已經很強悍了。
因此,在聯邦,不但有各種各樣在星際網格虛擬靈境中進行的,與‘戰術指揮官’密切相關的網格游戲、網格戰斗聯賽、網格擂台挑戰賽、網格錦標賽等等;就是在現實社會當中,也有基于‘戰術指揮官’的商業化仿真戰斗聯賽,也由此延伸發展出了各種商業運營的‘戰術指揮官’實戰訓練基地,這一類都是純粹商業化的民用訓練基地,與軍方自有的實戰訓練基地還不是一回事——事實上,很多商業化‘戰術指揮官’實戰訓練基地的設施和資源,普遍都比軍方自有的訓練基地要好,軍方甚至都經常借用這類民用訓練基地開展軍事訓練。
兩‘軍’交戰,槍炮聲一陣有一陣無,既沒有節奏,也從不連續。在戰場靜默之時,旁觀者甚至可能無法相信這就是充滿著血與火、彌漫著金屬與殺機的戰場。
這就是一個寂靜而凶險的‘實戰’戰場,廣袤的戰場縱深上,哪怕只是貼近實戰的訓練,也是步步殺機,參戰者一樣也會受傷——這里的實戰訓練甚至經常產生重傷案例,它與真實戰場的唯一區別就是,由于現代戰地醫療救護手段的高超與及時,重傷員只要不是當場即死,都能被近程空間雙向躍遷裝置(參見37)直接傳送到‘野戰醫療中心’進行急救,因此在這種實戰訓練基地一般不會出現死亡控制線以外的死亡案例。
但是這一次,這家實戰訓練基地的死亡控制線指標,注定要悲劇了。
槍口抬起,眼神凌厲。
這個一身偽裝色的陸戰隊步兵,相貌的改變並不很大,但不會有人從‘相貌特征位點’上,將他與A級重犯路易亨利聯系起來。‘畫皮’系統,徹底改變了路易的相貌以及聲音、氣味、生命磁場等其他智慧種人類特征信號。
路易此時就像一頭狡詐的孤狼,鎖定著眼前的獵物。
虛擬視界上,數字高速跳動,跟蹤框內是路易這次的目標人物昆士蘭-諾頓。
作為諾頓家族的著名紈褲之一,昆士蘭的右手中緊握著一口磁蕩長刀,正指揮著整個連隊的人工智能兵器編組向前推進。他的幾名助手此時分別控制著若干‘AI兵器’混編連隊,成散兵搜索隊形尋路而進。
路易調整著自家獨有的生物型智能微塵系統,測量距離,收集數據,等待著機會。
這是一次隱秘的襲擊。
路易的心里,就象有一種東西沉澱,深沉而有力量,讓他的心象鋼鐵一樣堅硬、冷酷,沒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一般的戰士,在槍炮轟鳴的戰場上,腎上腺素噴薄而出,渾身所有的器官組織都在沸騰,充滿了火熱噬殺的。
但是路易卻能保持出奇地冷靜,他在戰斗中沒有任何的沖動,只有冷靜地射擊,沉默地沖鋒,冷酷地斬刺,每一擊都有著清晰的目的性,每一擊都追求著絕對血腥的死亡結果。
他渾身上下的器官組織好象已經冷卻,卻更堅實,蓄滿了冰冷無情的殺機。任何情況下,他都不會在戰斗中泛起一絲無謂的情感波動,他所有的靈巧、敏銳、機智和力量,都集中在殺戮動作中。
槍械在手,戰術規避動作,射擊,一氣呵成。沒有興奮感,只有冰冷的條件反射,手更活,心更順,就像高速運轉的殺人機器,精確而犀利,冰冷而穩定。
這時候,殺機乍現。
昆士蘭-諾頓雖然是著名紈褲之一,但他是長期痴迷于仿真戰斗聯賽的紈褲,在搏擊與戰斗方面的身手本事絕對不算差,血脈力量的高效開發和殖入式共生器械的優先配給,還有其他優質資源的堆積,都讓昆士蘭擁有超越常人、超越同儕的不俗身手;而指揮陸戰隊營級以下編制部隊作戰的指揮能力,昆士蘭也能拿得出手。
所以,當昆士蘭-諾頓感應到殺機猝然襲來之時,他不得不在剎那間作出緊急規避動作,試圖緩一緩手,再獲得反擊機會,此時此際的昆士蘭甚至都顧不上命令編成內的‘AI兵器’即刻反擊。
昆士蘭身邊的副官以及所有的人工智能兵器對昆士蘭的規避動作,有點莫名其妙,只覺得這位長官是不是又有什麼噱頭?這麼‘慢’的規避動作,好玩咩?
路易俯身出槍,摳動扳機。
這是一支電磁動能步槍,北辰軍工的出品,復古的系無托結構槍械外形,與上古時代的自動步槍有個七分相似,同樣也有一個很大的扳機護圈和前握把,空間彈匣置于握把、扳機後方,包絡于槍托之中。路易首先選擇了「穿甲彈、穿甲彈、燃爆彈」的子彈序列,打一組三發點射。
跟著又是一組「穿甲燃燒彈、穿甲燃燒彈、穿甲彈」序列的三發點射。
先發制人的攻擊,迅雷不及掩耳,昆士蘭自我感覺中「非常迅速」的反應卻是慢了不止一線——念力致幻術已經讓他的判斷出現了偏差,既然沒有看破,也便失了反擊的先機了。
子彈呼嘯,命中、命中、命中。
昆士蘭-諾頓應聲栽倒,又是一組點射補上,血花四濺,生機斷絕,野戰醫療中心的近程空間雙向躍遷裝置怕是也救不了他的命了。
路易轉移,臥倒,舉槍,一槍擊殺昆士蘭-諾頓的副官。
他的整個動作狠辣迅捷,連貫流暢,出槍射擊如同毒蛇噬人一般,不但又快又準,而且毒辣陰狠,每一次射擊都透著一股子懾人的陰冷氣息,這是在整個聯邦都很有名氣的槍斗術流派‘大毒蛇槍斗技’,不少人想學都找不到門路的高級槍斗技,路易還是從好幾個囚犯那里收集了比較完整的一套。
一陣濃煙席卷山林,遮天蓋地。
昆士蘭的AI兵器混編連隊陷入短暫混亂,路易在濃重的煙霧中一陣亂槍速射之後,三轉兩轉,便已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