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維賢的辦公室里,胥克念一樣一樣的給秦維賢介紹著他給秦伯帶的茶葉,秦維賢不是喝茶的人,以前辦公室里放著純粹是為了懷念,總想著喝他愛喝的茶,走他想走的路,圓他要圓的夢。這樣一來活著不覺孤苦,若是有朝一日在另一個世界踫上,相逢一笑,也有共同的話題可聊。
而今知道「他」雖然換了個殼子,但卻仍舊好好的活在世上,于是便把那些講究又都忘了,秦維賢只看著胥克念的嘴張張合合,說著茶葉該如何存放,該如何沖泡,該如何如何,秦維賢不愛听這些在他看來毫無意義的東西,他現在就想用自己的嘴把這張粉紅色的喋喋不休的東西堵上,于是他起身了,剛想做出下一步動作,就見胥克念眉頭一擰,不滿道︰
「秦獸你又在走神吧?!」
秦維賢一笑,這個外號,倒是很久都沒听到了,以前也只有他一人這樣叫,之後許多年,自己想到這個外號,只有綿遠不絕的痛。如今能再次听到這種叫法,明明是罵人的話,但秦維賢就是覺得從里到外的舒坦,于是破天荒的沒有像以前那樣反駁,「你才是受!」而是笑眯眯的說道︰
「好了好了,你說這麼多,我又听不懂,你跟我回趟家,親自交給我爸好了。」
「!!」胥克念第一個反應是「好」,他對秦伯伯的印象是非常好的,他那凋零于十八歲的慘淡前世,爹不疼媽不愛,家里有個超人一樣的哥哥比著,旁人提起他的大致印象就是︰「如果沒有哥哥,弟弟當然是很不錯的,但是,哎,還是那句老話,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只有秦伯伯從來不這麼覺得,秦伯伯老是模著他的頭,慈愛又溫暖,笑眯眯的說︰
「那些人的話,權當放屁好了,他們就引對了那句老話,跟你比起來,他們所有人都該捆一扎扔掉,來,不理他們,跟伯伯去泡茶。」
他時常納悶秦伯伯這麼淵博幽默的好人怎麼會生出秦維賢這種又刻薄又討厭的混蛋。胥克念想到這里,還不忘含怨帶恨的看了秦維賢一眼,秦維賢莫名的被這種又怨又厭的眼神給刺了一下,不知道又哪兒得罪他了,于是只有討好的商量︰
「去看看吧,你那啥了之後,我爸時不時抱著你的照片哭,斷斷續續就哭了有一年,也不知道哪天若是我死在他前頭,老爺子能不能有這麼大念想。」
「胡說八道什麼呢你!」胥克念將密封的茶葉罐子砰的一下砸在秦維賢腦袋上,把秦維賢砸的嗷嗷叫。秦維賢撿起掉在地上的茶葉罐,揉了揉額頭,雖然腦袋被砸的不輕,但心里是極其喜悅的,小念的心里還是有自己啊,而且如今還有老爺子助陣,呃,雖然自己日後出櫃,老爺子會反應過來自己無形中的「為虎作倀」,進而或許有些麻煩,不過,得先把人搞過來,才能有出櫃的機會,讓老爺子處理麻煩的機會嘛。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秦維賢站起身,走到青年面前,用手輕輕的撩了撩胥克念的劉海,胥克念覺得本來並沒有什麼不適,被秦維賢這樣一模,感覺哪兒哪兒都跟被開水燙過一樣,呲呲的冒熱氣兒,這個家伙離自己這麼近,身板還這麼寬,胥克念扭了扭身子,卻被秦維賢挑釁般的固定住,只好像掩飾什麼一般用嘴吹了吹自己的劉海,一時間辦公室里什麼聲音都沒有,只听到一聲輕輕的「呼」,和胥克念隨之被吹起翹起來的碎發。
秦維賢好笑的看著他,自己跟他也算是竹馬竹馬了,那個跟在自己後面「維賢哥維賢哥」的小正太,那個跟自己斗嘴打鬧的小男孩,那個如小王子一般靜靜彈琴的少年,不知什麼時候就長成了個俊秀的青年,也不知什麼時候,追逐的次序顛倒了位置,變成自己追在他後面「莊小燁來玩啊?」「莊小笨蛋來吃東西啊?」逗弄,毒舌,挑釁,其實不過是想說一句「莊小燁,來喜歡我啊!」
「你擋著我的手機信號了……」秦維賢的味道縈繞在周圍,胥克念浸潤在這個味道里,有點沉迷,有點安心,也有點恨恨的不甘。于是憋了半天,來了這麼一句。
「……」秦維賢知道這是又開始別扭了,終于不在逗他,在他眼角輕輕的舌忝吻了一下︰「就這麼說定了,下班之後就回家看看吧。我爸賦閑在家,這些年常來往的朋友就莊伯一個,有時倒也覺得他孤零零的可憐。」
「嗯。」胥克念覺得也沒什麼不妥,秦伯伯跟自己本來就投緣,自己去看看他,也屬應當。
于是下班之後,胥克念回到了一別數年的秦宅。別墅大門開啟之後,通往主宅的還是那幾棵法桐行道樹,秦維賢看著胥克念盯著那樹看,便停了車,輕聲道︰「下去走走?」
胥克念不置可否,但手已經扶上了車把手,待車子停穩後,兩人並肩走著,正值仲春,法桐的果毛飄的亂七八糟,吹到胥克念的臉上,癢癢麻麻,如同此刻的心情。
「這些樹長大了不少吧?」明明這些樹的長大跟他一毛錢關系都沒有,秦維賢卻依然跟個小屁孩子一樣頗為自豪的炫耀道。
「嗯,真的是好多年了。」胥克念難得的沒跟他抬杠,」故地重游,總是易讓人感慨,春風十里,桐葉青青,這里的每一片樹葉,都在無言的訴說,訴說那過去的好年華。每一個枝杈,都靜靜的延展,延展那珍貴的舊時光。
「少爺!?你怎麼回來了?」在園子里打掃的佣人看到了站在法桐旁靜默不語的兩人,不知趣的驚呼出聲。
「哦,回來看看,這是胥克念,我的小師弟。我爸在吧?」
「在的在的,胥先生您好,歡迎光臨寒舍,少爺好多年都不曾帶過朋友來家里呢,我去跟廚房說一聲,讓他們多備幾個菜。」
「不用麻……」話還沒說完,胥克念就定住了,別墅的大門里緩緩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是自己喜聞樂見今天拜訪的主要目標—秦伯約。另一個是——
是莊幼安!!
秦維賢都能感覺到身邊青年微微顫抖的身子,無奈當著兩位長輩的面也不好去牽手,只好將胳膊繞到胥克念後面,在他後背上安撫性的拍了拍︰「小念不怕,維賢哥在。」
「爸,莊伯,我帶個朋友來家吃飯。」
「好。」比起略略有些木訥不知該如何表示的莊幼安,秦伯約抬起頭,看了看面前這個青年,只一眼,便愣在那里,接著,便用手捅了捅莊幼安的胳膊︰「老莊,看看這孩子。」
「啊?啊……」莊幼安听話的抬頭看了看胥克念。莊爹這輩子,活的甚是窩囊,家中大事小事全是老婆做主,出門在外完全是秦伯約的跟班。莊幼安自己覺得沒甚不妥,從沒說過一個「不」字,只在「供秦伯約讀書」這一件事情上鐵了心的自己拿次主意,為此不惜差點跟強勢的老婆離婚。除此之外,這人整個就如同面團一般,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捏圓搓扁,好在他有個能干老婆,又有個處處為他著想的生死之交,所以人生才不致太慘。
但僅僅是這一抬眼,就讓胥克念看到了自己老爹臉上一輩子都難得出現幾次的精彩紛呈。莊幼安本來就不擅交流,此時更是磕磕巴巴,臉色漲的通紅也只說了一句︰
「伯……伯約,這孩子怎麼……」
「……」秦伯約都無奈了,人家小輩都笑的臉都木了,你一句話也不說反倒問起我來了,只好打圓場道︰「你好,我是秦維賢的父親秦伯約,這是我的老朋友莊幼安。你這孩子,看著面善啊。」
「秦伯伯好。」胥克念這一聲叫的是純熟又自然,只是神態語氣又讓秦伯約覺得跟自家以前那個孩子太像。接著胥克念看著莊幼安,這個一輩子跟著媽媽和兄弟混的老爹,終于還是叫了聲︰「莊伯伯好。」
「哎……好,好……」莊幼安下意識的將手伸出想跟胥克念握手,但想到時下的年輕人也不興握手,而且這人就算再像,也不會是……想到這里,伸出來的手又瑟縮了一下,進退之間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好又將求助的目光看向秦伯約。
胥克念伸出手來,主動的握住了莊爹僵在半空中的手︰「很高興見到你,莊伯,我叫胥克念。」
「哦。哦……小念,小念好……你這孩子,真……真……」
「看著面熟是吧?我是演員,總會有些曝光率,可能伯伯走馬觀花的看到過些,所以才會覺得熟悉。」
「是這樣嗎?」莊幼安皺著眉頭盯著胥克念眼里的痣,疑惑的問道。
「是這樣的。」胥克念一臉坦然的迎上莊幼安的目光,肯定的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又甜了,捂臉~~~
世紀初時候,我還是個神馬都不知道的小擼莉,不知道內時候有沒有攻受的概念,所以文中的那個梗,若是有時間錯誤,大人們請忽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