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希希從藏書室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變暗了,天邊艷紅的雲彩漸漸沉入夜色中,雲希希走在花園的小路上,想起白天的時候風公主杜穆和耶倫就是往這個方向跑過來的,雲希希輕輕一笑,不知道耶倫到底有沒有追上杜穆——或者說是耶倫有沒有對杜穆表白成功,杜穆那樣的表情明顯是在等著耶倫追上去才對,唯一的問題就是耶倫到底能不能一舉將杜穆全盤攻下。
如果耶倫能取得杜穆的愛情,那麼在接下來的動蕩中耶倫的性命也就保住了,如果他再隱忍一些,再聰明一些,照目前冰嵐國的情況來說,他娶了公主以後逐漸的控制住冰嵐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的阻礙就是冰嵐國那嚴重的排外的個性,她听說當年卡米莉亞嫁到冰嵐國之後因為她不是冰嵐國的人也是花了很長時間才在冰嵐國立穩腳跟,這也許也是她為什麼會從卡諾說的那樣一個不解事故的少女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的原因之一吧。
從感情上說,雲希希並不是很願意幫助耶倫,甚至說她對耶倫是有一些厭惡的,並不是說他做了什麼而讓他厭惡,只是這個人本身就讓她感覺不好,不願意去接受。原本她只是隱隱的覺得不對,可是那天在窗口看見那個可疑的類似柯鶩的身影之後,她再見到耶倫終于明白了那種莫名的厭惡感到底是從何而來了。耶倫笑起來的樣子實在是太像柯鶩了,那樣溫和,那樣可親,那樣無害……但是這笑容下隱藏了多少晦暗不明,污穢不堪不能公諸于眾,甚至不能和任何一個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分享的秘密就算是他自己可能也算不清楚。
這樣的笑容雲希希當年在柯鶩臉上見到了太多,也因為這樣的笑容受過太多的傷痛,所以再見到這種笑容,雖然一時間沒有想到柯鶩,但是潛意識中還是會覺得不舒服還是會直覺的覺得危險想要避開,不想接近,甚至敵視。
不過也正是這樣的笑容讓雲希希確認,耶倫就算是離開了伊爾國的舊地和舊人也是能夠有一番成就的,但是他所使用的手段永遠說不上光明正大,名正言順,這就是他和柯鶩甚至于包括她雲希希這些人的悲哀,他們用陰暗的手段傷人,用卑鄙的計謀戰勝敵人,但是他們自己也被拉進這些黑暗中,永世不能翻身。
所以實際上耶倫的事情她本不打算管,讓這樣的人在這次的事情中直接跟著覆滅才是最好的選擇,她自己她有時候都覺得不可理喻,更何況讓她去對耶倫起什麼保護之心了,耶倫又和柯鶩那麼相像,她曾經有一段時間就是以殺掉柯鶩為核心的,她不像最開始那樣想著怎麼把耶倫弄死就不錯了,讓她去將耶倫拉出泥沼,實在是完全違背她本意的事情。不過為了卡諾她還是要做,卡諾對她的作用並不僅僅只是幫助她拿到「雪女之淚」這樣簡單,以卡諾魔導師的身份,還代表了很多其他的意義,她若是能夠促使卡諾和她現在的父親梵利的關系修復如初,那麼等她離開時候,等她不得不離開的時候梵利那個看上去威風無比,實際上岌岌可危的位置還能更加穩固一些。
卡諾應該是沒有想到自己在算計他這里吧,這樣每個人每件事情都實現做出評估,算計出每個人的利用價值,計算出每件事情的得失,這樣的生活曾經在地球上的時候她曾經擺月兌,或者說是努力擺月兌了。原本雲希希以為自己在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是可以擺月兌這種命運,重新清清白白的做一個好人,做一個簡簡單單,快快樂樂能經受得住陽光檢驗的人,可是不知不覺中,她又變成了這樣一個,她自己看著都糾結厭惡的人。
是為了生活嘛?是為了活命嘛?還是為了保護身邊的人呢?也許都不是吧,只是她已經養成了這種習慣,那種黑暗的習性已經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再也抹不下去,永遠的打在她的領會上成為一個永恆的烙印,而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不安定感,離開那些她可信賴的人危機感,即便有司諾他們可以全心全意信任,但是她卻還是覺得不安,她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的靈魂不屬于這壓力,這種格格不入的浮躁感讓她莫名的覺得浮躁,而不安穩。以至于她一遇到事情,第一個反映出來的解決這些事情的辦法就是那些本來應該摒棄的方法。
若是光明正大,她也未嘗不能解決,也未嘗不能平安度過那些關卡,但是她……都沒有能做到。就比如說洛亦,從一開始,其實她就可以放他離開,若是那樣的話,也不會成為自己的結,自己的痛苦,自己的舍不得。
其實他說的也對,自己未嘗不可以,未嘗不可以同洛亦度過離開前的這樣的時光,不去考慮那麼多,不去顧慮那麼多,不去忌諱那麼多,簡簡單單的憑著直覺,跟隨著心情去做,去想,去挽留。但是那畢竟只是說說,只是想想。她雲希希到底不是那樣的人,就算是她想她也做不到。除非有誰……推她一把。
這就是她的壞習慣,自己要的,卻總要讓其他人承擔責任,所以不願意去爭取,如果早已經注定了她必定是要離開這個世界,那麼她又憑什麼去招惹洛亦呢?她是沒有資格的人,因為他承諾不了洛亦永遠和未來。好吧,雖然她現在和洛亦的關系也許只是缺少一句話一個肯定而已,但是那句話,那個肯定她卻不敢給,難道她要對洛亦說,我們在一起吧,直到我離開為止?等我離開後你就忘記我?她害怕,害怕在日後會被她所在乎的那個人埋怨,被那個人所記恨,甚至于她更害怕那個人不記恨她,不埋怨她……多矛盾的心理,多討厭的理論,但是她卻擺月兌不掉。因為如果說了,她就不可能再完全放下,她既不希望洛亦為她而痛苦終生,也沒有大方到讓洛亦忘記她,因為她說了洛亦就真的是屬于她的了,即便她離開,即便她之後不再,她也在看不見,她也不想讓洛亦再去喜歡上別人,這是她的自私,她自己也改變不了。所以她不能說,她也說不出口,除非……除非誰逼她一下,或者誰推她一把?雲希希看看自己的手笑了笑,她已經把這些事情做的這麼絕,她又奢望誰能夠推她一把,又在心底盼望著什麼呢?
這輩子,她過的是在是太累了。雲希希坐在花園的長椅上看著漸漸暗下來又突然有些陰沉的天空,長長的嘆了口氣,她怎麼就把自己搞成了這個樣子呢?明明這輩子她的目標就是要做一個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顧及的米蟲啊,怎麼會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想愛不能愛,想恨不能恨。即便是在地球上她到最後都可以做到敢愛敢恨,為什麼到這里卻不行了呢?她到底給自己找了一條怎樣難走的道路?到底給自己背負了多少本不該背負的事情和責任。
也許上個輩子她擁有的太少,所以到了這里拼命的想要得到更多,也因為這樣的貪心所以讓自己沒有辦法能夠放下吧。原來在地球上除了媽媽之外,其他的人都是幫助她比她要去幫助的多,尤其是在對付柯鶩的事情上,她只需要考慮自己就可以,也不用擔心她身邊的人有什麼不可信任,有什麼能夠牽連的。她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但是來到了這里,她的父母離開太久,那時候她不知道他們可不可以完全信任,她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被別人所挑唆而摒棄自己,司諾他們雖然強大,並且對她有足夠的信任和認同,但是也正是因為他們,她不得不接下了巫楝給她提出的任務,還不可以和他們說,甚至是回到龍語山脈的時候她面對司諾的時候因為司諾能看透她的思想,她也不得不盡量讓自己不去想巫楝的事情。說起來來到這里之後她好像是保護欲爆發了一般,無論是家里的人還是龍語山脈的龍她都想插手保護,也不管自己能力夠不夠,這樣笨得要死讓她自己都鄙視死的事情,她卻直接做了出來,這樣的日子不累不辛苦才怪,而她就這樣一直這樣折騰了自己十幾年。其實她是屬性吧?雲希希囧囧有神的想著
而洛亦……她對洛亦真的算是自作自受,自己給自己找出了這樣的麻煩,若是當初就放他離開多好,她這樣的人,這樣的性情,除了親情之外,想要有什麼其他的感情,除了和洛亦這樣長長久久的相處之外,沒有什麼其他的方法能夠讓她產生像洛亦這樣的感情了。有時候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只是習慣了洛亦在自己身邊的感覺呢?
不過,巫楝以前倒不是這樣多管閑事的性格啊?雲希希微微的眯起眼楮看著天空上飄落的雨絲,巫楝雖然擁有比她更加討厭的性格,平時也喜歡八卦,但是卻從來沒有實際性這樣多在她的事情上多嘴過,頂多是八卦問問,卻從來沒有確切的提出過什麼建議。
當然這次是那個她到目前還不知道姓名的少年對她說的,但是以巫楝和那少年不可告人的關系來說,這必定是通過巫楝的授意才有可能的,不然那少年肯定是什麼都不會對她說的。不是她想要多想,只是巫楝的歷史記錄是在是太過不良了,比她的歷史記錄還要不良得多,由不得她不多心,不多想,想多了只是浪費點腦細胞而已,但是若是沒有想到的話,說不定被巫楝那家伙賣了還要幫著她數錢呢——雖然雲希希認為她現在找這些聖物的行為就是這樣。說起來那個少年在幾年前她見到的時候就是這幅模樣,來去自如,如同鬼魅,憑借著她在地球上學習的感知能力,和這個世界上的對魔法元素和精神力的控制每次也不能掌握這個少年的行蹤,每次都是他出現在眼前才能發現,而消失的時候,只要他的身影一不見,她就一點都感應不到他的存在了,以至于她到現在為止連這個少年的名字都不知道,問巫楝她也不肯說,而少年的模樣從最初見到到現在也沒有任何改變……這個倒是和洛亦很相像啊。
雲希希想著洛亦那自從將自己帶到龍語山脈之後就再也沒有改變的相貌,微微的抿了抿嘴唇,頂著細細的毛毛雨在花園里慢慢的踱著步子,並不急于回到臥室休息,她原本認為洛亦擁有特殊的血統從而導致這種情況,畢竟一個人再天生麗質,天賦異稟也是不可能做到洛亦這樣的情況十幾年一丁點都不改變,一丁點都不變老。比如卡米莉亞就是一個例子,她的生活環境已經夠好,也看得出來平時的保養和維持也已經做到了極限,但是在她的臉上仍舊能夠看得出歲月所留下的痕跡和變化,但是洛亦卻沒有,以至于卡米莉亞在洛亦身邊刻意如同少女一樣撒嬌的時候,雲希希都頗有一些視覺上的不適應,也想不開卡米莉亞到底怎麼樣克服了心中的障礙能夠在洛亦這樣的外貌下做出那些舉動,她對燈發誓,她真的不是吃味。可是她查遍了資料也沒有查到有洛亦這樣外貌特征的特殊血統種族,精靈族的血統之前洛雲也已經幫助她確認過了,也並不是這方面的問題。關于吃的方面洛亦吃過的她也都吃過,尤其是在剛到龍語山脈的時候那時候她還沒有進行她的食材試吃計劃,洛亦吃什麼她也吃什麼,也不大可能是在龍語山脈吃了什麼青春永駐的仙草什麼的……那太仙俠了也不符合這個魔幻的世界啊。雲希希漫無目的的走著,腦袋里面轉著各種各中央念頭,眼前卻突然閃過一道微微弱弱的光芒,這當然不是什麼靈光一閃的征兆,而是什麼光閃過這里。雲希希抬起頭,望向了西南的方向,那里有一道橘黃色的光束照了過來,影影綽綽的有一個什麼建築在那個方向矗立著看不清楚。她當第一夜談城主府也只是對如何撤退等方面做了仔細的調查,至于這些邊邊角角的方面還真是沒有怎樣的注意。
「那是什麼?」雲希希隨手一招,一名在花園里面巡邏的侍衛就走了過來,原本城主府的守衛就已經很嚴格了,而從卡米莉亞來了之後甚至已經達到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地步了,只不過做的比較隱蔽,安排的比較巧妙,表面上看公園里還是比較幽靜的,不過他們這些人心里還是清楚的,若是發生什麼意外,公園里馬上就會冒出一票人出來,所以雲希希之前是挺納悶的,洛亦她問清楚了,是對她的精神理解錯誤,所以陪著卡米莉亞,而卡米莉亞又是秉持著什麼樣的心里,在這樣人來人往到處都是不眨眼監視著花園狀況的侍衛當中邀約著洛亦在這里散步約會,談情說愛?不覺得很沒有氣氛,很沒有,很給她那位冰嵐國國王戴綠帽子嗎?還是說她除了敘舊情之外還有什麼其他的目的呢?
「那里是在伊爾國還在的時候,城主府留給一位貴賓的住所,但是後來已經拆除了。」侍衛看看那個方向,低著頭對雲希希回答著,好像面前這位少女在這樣的雨夜在這樣幽暗潮濕的公園里散步是一件正常無比的事情一般,一點都沒有便顯出一絲不妥和奇怪,只是板著臉回答著雲希希的問話。
「拆除了?」雲希希眨巴眨巴眼楮又像那面看了一眼,她會用鷹眼,所以在這樣的黑夜里也大概能夠看得清那面是一個圓柱形的建築,並不矮能有兩層樓的高度「這不是還在嗎?怎麼說是拆掉了呢?」
「原本比這要更高。」侍衛仍舊恭敬的回答著,臉微微板著低著頭「只是下令拆除之後只是拆除了一半,比城主府的外牆更矮之後便停止了,您如果走到那里能看得到,那只有半個建築而已。」
「半個?為什麼只拆了半個?」雲希希更加好奇的問了起來「那里原本是城主府的哪位貴賓居住的地方?他是長期在這里住著還是只是每次只來一次的時間呢?」
「這里原本居住的是什麼人,在下不太清楚。」侍衛的垂著的頭搖了搖,表情他並不知情「只是好像之前那位貴賓也只是偶爾來居住而已。至于只拆了半個是老城主下的命令,在下對其中的原因也並不太清楚」
「既然是偶爾來居住卻要單獨留下這麼一個居所。」雲希希模了模因為夜里陰冷的空氣而有起雞皮疙瘩的胳膊邊思考邊說著,她雖然能夠應用魔法而控制身邊的溫度,但是她總覺得那樣就降低了身體對周圍環境的感知,而不經常使用「那樣的話,那里面居住的應該是一位很特殊而尊貴的客人啊。」
「這個在下不知道。」侍衛依舊盡職的站在雲希希的身前,等待著她是否有其他的問題需要詢問。
「可是既然已經拆除了,那里應該已經廢止了,怎麼還有燈光?」雲希希繼續問著,從她這里來看那里面應該亮的不僅僅只是一盞燈而已。
「這也是老城主遺留下的命令,那里每天晚上都要在留下的每個房間里留下一盞燈。」侍衛聲音平平板板的說著,只是說道老城主的時候,聲音里卻隱隱帶著一些尊敬,那是一種從心底而發出的信服感,在在這個城主府里面,雲希希就從來沒有听到任何人對現在的這位城主有這樣的尊敬。
這個雲希希倒是能夠理解,畢竟現在的城主只是仗著自己的身份和貴族的地位而繼承了克蘭城的城主之位,而之前的那位老城主僅僅這些天雲希希就已經听到了許多傳奇的故事,比如說克蘭城那堅固的經過獸潮一絲一毫都沒有毀壞的城牆就是老城主主持重建返修的,而克蘭城的原本因為靠近龍語山脈地處原伊爾國的邊境地區所以一直並不繁華,也是那位老城主改變了這種情況,讓克蘭城成為了到龍語山脈冒險出入原伊爾國的重要的經濟要塞,而自從現在這位城主接受,原本的大好局面因為經營不善其實已經有了很大的損傷,這也更加強了原本見識過老城主手段的人,對老城主的懷念和尊敬,這就是對比的力量。
可就是這樣一位老城主,,卻建了這麼一個地方,來留給一位貴客,能夠讓他如此禮遇的貴客可能不是什麼皇室成員,也不會是什麼達官顯貴,但必定是有什麼過人之處的。但是後來這座建築卻被拆了一半,從沒有完全拆除這點可以看出老城主並不是因為和那位貴客分道揚鑣而下令的,那麼就是因為估計什麼,這位貴客的身份有些特殊,所以不得不拆掉以避悠悠眾口。
「是在伊爾國被龍之軍團攻陷之後拆掉的嗎?」雲希希猜測的問著侍衛「還是其他的時間拆除的?」
「是在那之後。」侍衛的聲音依舊平板,卻透露出一種淡淡的失落。
「是這樣啊。」雲希希點了點頭,這樣就對上了,那麼這位一定是以前伊爾國的一位比較有名望的人,要不然那位老城主也不會這樣忌諱,而被亞戈城皇宮里那位所忌憚的都沒有什麼好下場的,這位估計現在早已經塵歸塵土歸土了,想到這里雲希希倒是激起了幾分興趣,想要去看看這個被那位被克蘭城所有人尊敬懷念的老城主所推崇而懷念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
「那我能過去看看嘛?」雲希希回頭微微笑著問著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