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歐看著眼前的紅發男子神情中有些恍惚,這不是他第一次這般仰望這個男人,只不過那時他還只是個五歲的孩子,年幼的他看著那肆意飛揚的天才少年,單純而熱切的崇拜著,只覺得面前的人無所不能就連光明神都不比洛亦在他心中的位置更崇高。以至于後來洛亦失蹤了,所有人都認為洛亦已經死亡,他仍舊不能相信他心中沒有什麼能夠難倒的偶像就這樣倒塌。而如今他已經代替洛亦成為那片土地上最天資卓越的少年魔法師,可是他看著洛亦仍舊有一種要仰望而無法超越的感覺,他在這十年里所驕傲的一切,在這個男人面前依舊不值一提。就連容貌洛亦似乎有沒有改變多少,歲月恍若在他的身上凝固了一般。這讓他覺得自己還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而他還是那個為自己解決掉一切難題的保護神。
「為什麼不回來?」瑞歐抿了抿嘴唇,帶著十年的思念期盼和委屈問了出來,既然這麼強為什麼不回來?他視洛亦為兄長,為目標,為偶像。洛亦是他除了逝去的爺爺之外最親近的人,可是卻仍他一個人十年間不管不問,瑞歐需要一個理由說服自己重新接受洛亦。
「我回不去。」洛亦看著瑞歐有些歉疚,他不敢去想身為老師唯一後代的瑞歐這十年間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而他在這十年間照顧的卻是另外一個孩子,一個他本該恨之入骨的仇人的孩子。他甚至都不知道怎樣開口對瑞歐解釋這件事,忍辱負重?臥薪嘗膽?還是苟且偷生?只能告訴瑞歐他回不去。
「那個雲希希怎麼回事?」瑞歐到現在還滿腦袋漿糊,弄不明白那個雲希希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是彩瑞家的孩子嗎?為什麼要找我說過兩天帶你離開帝都?」
「她是當初我從彩瑞家帶走的孩子。」洛亦點點頭,看了看外面,他知道雲希希被抓走之後就尋來了這里。憑他魔導士的水準想要再他眼前隱瞞些什麼非常困難,瑞歐這里根本沒有任何人在埋伏。看來是在希希那里等著自己呢,洛亦琢磨起現在的情況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他雖然沒有雲希希心中那麼多彎彎道道,卻也是極為聰明的一個人。他和柯鶩不同,他知道雲希希最終要什麼,知道了目的結合雲希希的舉動往回推就要簡單的多。自然想得明白雲希希這一連串就是為了不著痕跡的進入禁地,度過蛻變期。而且十有八九是讓別人認為他才是雲希希要隱藏起來的那個最大的秘密,這樣她才能安安分分的被人當做「魚餌」扔在禁地里,等著他自投羅網,然後兩個人一起被收拾掉。
現在整個帝都鋪天蓋地的傳聞更是證明了這一點,彩瑞家的禁地外應該已經鋪開了天羅地網等著他呢。而他該去麼?希希的計劃里最後一步應該是有他去救她出來這一項吧,不然禁地那種地方進去好進,出來卻是不易,尤其希希剛渡過蛻變期最是虛弱的時候,若他不去救……洛亦看著漸漸變暗的天,苦笑的搖了搖頭,那丫頭一直防備著自己計劃都不肯對自己說全,卻偏偏將最後的安危壓在他的身上。
除了雲希希只有他清楚,他不去救雲希希後果絕對不是讓雲希希多在禁地多呆幾天的事情,聖龍族蛻變時天空會因為強大的精神力外放而出現異象,星落大陸的冰海上方因為下面是龍族進行蛻變的禁地天空中長期會出現巨大的聖龍幻像,他和雲希希研究之後,經過測試和計算最後得出結果,雲希希的精神力雖然沒有那麼強大,但是因為時間短,短時間內的精神力強度也足夠形成二十分鐘的幻象,到時候他再沒有出現的話,就算是柯鶩再傻也該知道雲希希的真正意圖了。但是雲希希蛻變時間雖然比之龍族簡直短的不可計數,卻也是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才能完成。雲希希的布局能讓她平安度過前段時間,等外放的精神力匯集成幻象之後到結束的那二十幾分鐘卻是要靠他來幫著阻擋。所以說他要是不去幫著雲希希轉移視線,等著雲希希的就是個死。不過,雲希希她真的會把自己的安危全都放在他的身上嗎?
「你想去救她?」瑞歐看著洛亦皺起了眉「你別忘了她是誰。他們彩瑞家自相殘殺難道不好嗎?」。
「我……」洛亦依舊望著外面漸漸下落的夕陽,目光難測。
「還沒有人來?」與此同時,柯鶩也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夕陽,流觴和淺衣都站在他的身後。
「沒有。」流觴搖頭回答著
「該布置的人都布置下去了?」柯鶩一下一下敲著窗台,其實雲希希也有這樣一個習慣。那是以前跟著他時養成的,只要開始思考問題就會不自覺的敲擊。雲希希到底是他從小帶大的女兒,骨子里就刻著和他相似的氣息,他一直認為希希是他最完美的作品,同他是那麼樣相似,以至于他想要去對付都不能放松一點點,否則就會被「自己」打敗。
「是的,已經全部安排好了。」流觴看著柯鶩的眼神有點疑惑,卻馬上低下頭掩飾住了。他以前從來沒有見主人這麼認真過的,當初在地球上被雲希希擊破總部的時候也沒有過。可是現在他竟然莫名的覺得主人竟有些緊張?是他的錯覺吧。
「你們下去吧,輪流守在牢房門口。」柯鶩揮揮手,他總覺得自己還有什麼東西遺漏了,現在他需要自己一個人好好想想。
「是。」流觴低頭應著,轉頭就要出去,卻發現淺衣站在那里沒有動。
「主人,淺衣有一事不明。」淺衣的語氣很恭敬,可是站著的姿態中卻透露出一股子不馴的意味。
「哦?」柯鶩有些意外的回過頭看著淺衣,隨後輕輕一笑,只是那笑容卻總是讓人覺得沒有任何溫度「說。」
「淺衣不明白,她已經在您的掌握中了,為什麼還要這麼小心翼翼?」淺衣抬起頭,正好對上了柯鶩的眼楮,心中一凌,卻還是堅持的問了下去「淺衣以為,我們再找一個理由殺掉她就可以了,何必這樣戒備著。」
「你認為她這麼容易殺掉?你別以為普安諾那些人現在看著已經認清現實,不再維護她了,就放松警惕。」柯鶩放在窗台上的手微微一頓,抬起來手一揮指著外面地牢的方向「你現在敢去動她一根汗毛,下一分鐘被掃出帝都的就是我們。」
「可是那些人分明已經相信了她對彩瑞家別有用心。」淺衣猶自不服氣的繼續說著。旁邊的流觴憐憫的看了一眼他,對著柯鶩行了一禮退了出去,淺衣自己找死他卻還要做好主人吩咐的事情。
「他們只是開始肯懷疑而已。你以為她這些天在帝都這番作為只是為了好玩嗎?論人心我尚不及她。」柯鶩笑著搖了搖頭,那笑容中竟然有幾分隱隱的自豪,雲希希可不愧是他做出的最好的作品。上下打量了一下淺衣,想起今天雲希希在地牢里對他說的關于淺衣的話,心底甚至有些贊同雲希希對淺衣的評價,淺衣自從來了異界的確是越來越不听話了,以為他回一次地球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就可以這般妄為了嗎?他柯鶩又何時是能被人這般威脅住的人了。心中想著,柯鶩的眼神更冷了幾分,笑容也不再是對外那種溫文爾雅的模樣,冰冽得帶著殺氣「想要殺她必須要等今天晚上抓住那個洛亦。若是你今天背著我做什麼,你知道我的規矩。」
「請主人恕罪,淺衣並沒有這樣的想法。」淺衣身後的衣服已經濕透了,他只不過是不忿主人這麼多年還是那麼在乎這個雲希希,他總是覺得自己要比那個背叛主人的雲希希要強的多,可是主人卻總看不見。所以才會這樣發問,可是現在主人的目光卻是讓他徹底的清醒了過來,他是沒有資格在主人面前提出質疑的,從來沒有。
「沒有嗎?」。柯鶩還是笑了笑卻沒有繼續說什麼,只是擺擺手讓淺衣退下。若是這次他沒有在犯錯就罷了,若是再犯錯……他這十年中並不是什麼人都沒有養起來的。他柯鶩即便再這里不會魔法不會斗氣,但是想要養一個听話的棋子還是再容易不過的。只是希希……柯鶩又轉回身望著外面夜空上已經升起了的那第一顆星星目光微微復雜,那是他最失誤也是唯一一次後悔舍棄了那麼一枚棋子。他當初就是太小看她了,太小看她和自己相似的程度了,以至于到現在還不得不盡心去彌補。
「淺衣告退。」淺衣行了一禮轉身出去了。
「你還是不服?」流觴站在門外並沒有走,看著淺衣出來時那仍舊帶著不甘的眼神搖了搖頭「較這個勁對你沒好處,主人不會容忍你再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的。」
「我不會再做什麼了。」淺衣說著竟然有些頹然喪氣的味道
「你別再想了,雲希希她……」流觴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終究是主人的親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