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管家的速度也不慢,柳末末一雙小手朝著盤子抓過去的時候,他陡然轉身,連帶著把盤子也給拿走了。
「小姐,衣裳。」沈越陵背對著她開口道。
「嗯?」柳末末慢了半拍才發現自己光溜溜地站在浴盆里,噗通一聲坐了回去,小臉浸在水中,在里面吐著泡泡,丟人丟大了……
沈管家端著盤子,繞過屏風,朝著桌子走過去,他另一只手中竟然還拎了一個食盒。看見桌上的飯菜,他微微揚起眉頭,隨即眼中泛起一絲冷光。
隔了好半天,總算降溫的柳末末才磨磨蹭蹭地爬出了浴盆,只穿著中衣就光著小腳趿拉著繡鞋跑了出來。
剛剛還不覺得餓,結果被沈管家用一條魚勾引了一下,肚子立即開始唱空城計。看著自家小姐披著一頭濕發,甚至連衣裳都沒穿妥,就跑了出來,沈越陵任命地嘆了口氣。
將原本柳家送來的那些食物收到一邊,擺上他帶來的幾樣小菜。等柳末末開始吃的時候,他才走到一旁去拿了干布過來給她擦頭發。
「沈管家,你怎麼過來了?」夾了塊魚肉放到嘴里,那美好的感覺讓柳末末的眼楮彎了起來,心情也好了不少。
「小姐的膽子,最近變大了不少。」沈越陵用手給柳末末捋著發絲,一邊說道。
「我是被逼的……」柳末末一臉無辜,偏過頭看了沈越陵一眼,發現他表情沒什麼特殊的變化,這才繼續說,「我那位大伯來找我,你又不在。」
「出了什麼事?」
「嗯……爺爺病得很重。」猶豫了一下,柳末末接著說,「我覺得他肯定是被人下毒了!」
「你覺得?」沈越陵劍眉上挑,似笑非笑。
「不要懷疑女人的直覺!」柳末末揮了揮小拳頭,對于沈越陵的懷疑表示十分不滿。
「還有呢?」沈越陵唇角上彎,對于柳末末的宣言一笑置之。
「爺爺還給了我一個錦囊。」回頭看了一圈,她伸手指著被扔在浴盆邊的外衣,「大概扔在那邊了。」對于柳老爺子珍視不已的錦囊,柳末末可是沒有半點興趣。
她只知道,那東西可能給她惹來不小的麻煩。不然那位姑姑,怎麼可能派人在外面盯了她一天。她的確不會武功,可不代表顏韶不會,倆人聊天的時候,顏韶順便把外面那幾個人長得什麼模樣都給她形容了一變。
沈越陵聞言走了過去,撿起地上的衣裳抖了抖,從里面掉出那錦囊來。他打開錦囊之後,看見里面的東西,又給塞了回去。
「那是什麼東西?」
「鑰匙。」
「……」她當然知道那是鑰匙!問題是,那鑰匙到底是干什麼用的。
「小姐要麼?」見柳末末小臉鼓了起來,沈越陵晃了晃手里的錦囊,臉上雖然帶笑,但是眼神卻一如既往的冰冷。
柳末末搖搖頭,然後她親眼看著那錦囊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穿破了窗紙飛了出去。
那東西被扔出去沒多久,窗外突然熱鬧了起來,時不時的就會有一道黑影閃過,甚至還有打斗聲隱隱傳來。
「這個……」柳末末有些發呆,怎麼感覺不大對勁呢。現在柳家的掌權人只有她大伯一個人吧,至于那個姑姑,應該是跟大伯一伙的,那麼打起來是怎麼回事兒?
「如果小姐吃飽了,我們就早點回去休息吧。」高深莫測的沈管家顯然不想給她解釋,柳末末無奈,只能胡亂吃兩口,听話地跟他回去休息。
客房外很亂,不遠處的某個院子里還有火光傳來,有人救火有人尖叫,還有人扛著大刀到處砍人。
沈越陵一把抱起柳末末,腳尖一點就上了屋頂,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悄無聲息。走了一半路,柳末末才猛地想起一件事兒,她就這麼走了,顏韶怎麼辦?
可憐的顏公子當然不知道自己就這麼被人給拋棄了,第二天早晨起床之後發現人沒了,他也是嚇了一跳。
最後找遍了柳家也沒看見人,無奈之下只能先回到玉百樓的住處準備去通知沈越陵,他心急火燎的跑回來之後才發現,失蹤的柳末末正優哉游哉地坐在樹下曬太陽。
「你的早飯被奪雲吃掉了。」柳末末同情地看了眼顏韶,都怪他回來的太慢了。
顏韶的眼角抽了抽,他看起來很像餓死鬼?
「昨晚……是沈管家帶你回來的?」顏韶猶豫了一下,問道。
「嗯。」柳末末點頭。
顏韶沉默了下來,沒有說什麼。他該說沈越陵有先見之明麼?昨夜,柳家可是一點都不平靜。
他雖然沒摻和進去,卻看了一場好戲。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他根本不會相信,那位白天明明已經兩腳都要踏進棺材的柳老爺子,在晚上竟然動了動手就要了自己女兒的半條命。
柳末末沒有再去看她那位「病入膏肓」的爺爺,柳家也沒人再來請過她。事實上,自從顏韶回來,跟她說了那夜的經過之後,柳末末就已經對柳家徹底沒了感情。
她一直以為,這位爺爺應該是對自己這個孫女稍微有點感情的,現在看來,是她多心了。
雖然不去柳家,但是沒事兒的時候,顏韶總是帶她出去玩,偶爾去茶樓也能听到關于柳家的一些消息。
據說,柳家大爺柳之恕生了重病,他手中的生意大多交回到父親手上。而柳家老太爺不知道吃了什麼仙丹妙藥,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也能健步如飛了。
當然,最驚悚的消息是,柳家三爺竟然出現了!
這消息也是最近才傳開的,據說柳老爺子其實還有一個兒子,前不久,他這第三個兒子終于認祖歸宗。不少人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整個柳家,就是那位三少爺的了。
人生果然處處充滿驚喜,柳末末坐在茶樓里,听著這些小道消息,很快就淡定了。七八十歲的老頭子都能有一個二十出頭的兒子,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不能發生的呢。
此時,她那位憑空冒出來的三叔正騎著馬從街上走過。
天上掉下來一粒花生米,砸到了柳家三少的腦袋上,他抬頭往茶樓方向看過來,柳末末正好看見了他的正臉。
跟那位爺爺長的還真是挺像的,難怪他出現到現在,都沒人質疑他的身份。
人都看過了,柳末末把腦袋縮了回去,以為就這麼完了。結果,事情並沒有如她預料般的結束,那位三叔竟然上來了。
看著那身影距離自己這桌越來越近,柳末末踹了踹顏韶的小腿,小聲嘟囔,「都怪你,扔什麼花生米,直接扔兩錠金子下去,他肯定抱著就跑,也不會上來了。」
顏韶翻了個白眼,扔金子下去,直接就把人砸死了。雖然心里這麼想,他嘴上卻什麼都不說,對于柳末末的怪異理論持沉默態度。
跟柳小姐辯解,好一點的下場,是被奪雲舌忝兩口。糟糕一點的下場是被歸月當成樹栽到坑里。可怕一點的下場,是被藥老扎成刺蝟,你還得忍著。
不管她說的對不對,你就當真理听就對了。
「你就是二哥的女兒末末?」柳家三少走到桌前,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
他很年輕,據說今年不過二十五而已,長得也算是不錯,看得出來,柳家在相貌方面的基因水平整體偏上,這絕對不是柳末末自戀,當然,她一直覺都得自己挺漂亮的。
據說這位柳家三少他娘,也是江湖中某一大家族的小姐。說起來,柳家老爺子也算是有點手段,五六十歲了,竟然還能勾搭上人家世家小姐,也算魅力驚人不是。
柳末末眨眨眼,不知道該跟他說點什麼,他們很熟麼?
那位大概也沒想讓柳末末說點什麼,接著道,「我叫柳歸期,按照輩分來算,你該叫我一聲三叔。」
柳末末抬頭看了柳歸期一眼,歪著腦袋上下打量了他好半天才開口,「這位奇怪的大叔,我們認識麼?」說完,拉著顏韶就走。
他老子利用自己的帳還沒算呢,他就來攀親戚,還三叔呢,怪叔叔還差不多!
拉著顏韶除了茶樓之後,柳末末感覺好像忘了什麼,走出老遠她才猛地想起來,回頭看顏韶,「我們是不是忘了付賬?」
顏韶聳聳肩,「我是想的,剛剛你拉著我往外走,我沒來得及,要不我現在回去付賬?」
回頭看了眼,沒人追上來,茶樓也消失在街角了,遲疑了一會兒,柳末末揮揮手,「不就是喝了個霸王茶麼,沒什麼大不了的,大不了咱們下次換個地方。」
基本上什麼壞事兒都做過的顏公子第一次喝茶不給錢,心里始終惴惴不安,做了一個晚上的噩夢,終于忍不住第二天早晨起床之後偷偷去把茶錢給付了。
哎,這年頭,霸王茶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喝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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