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礦區(1)
這是個相對晴朗且溫度適宜的日子,蓮花堡中的民眾很多都聚在東牆外,用一種熱切的目光望著那數量眾多的怪物尸體。
有一部分野怪的肉是可以直接食用的,像獠牙野豬,其肉質就要比過去的豬肉還要好上幾分。
更多的野怪,肉經過處理後也可以食用,只不過味道要差一些,有的發酸、有的發澀、有的發苦……
在這個什麼都缺乏的年代,像調味品這種消耗型的、短時間內不可能大規模種植補充、且一部分同星塵發生作用而變質的物資,越來越稀有,自然不可能走進普通人家的廚房。不過即便是這樣,蓮花堡的住民們依舊很願意以之為食、以之易物。
還有些野怪,其肉質毒性太高,無法食用,但它們同樣有價值,肉、內髒可以做成飼料、皮、骨、筋可以加工成武器甲具的材料……
一想到這些,人們就無法不心動,畢竟這都是跟他們的生活、生存、息息相關的存在。
不過,沒人敢于向這些怪物尸體動手,這些東西是屬于某個殺人不眨眼的家伙的,更關鍵的是,這些怪物尸體如何處置,總是會有個說法的,他們不相信像季良那樣的人物,會撅著個在尸體堆里刨找所需品。
的確,盡管怪物身上是能采集到一些所需的材料,但季良根本就沒打算自己動手,也根本用不著自己動手。他所需要的,都是些牛黃馬寶之類的東西,什麼這個腺體、那個器官、又或怪物腦瓤子里某部分或某幾根筋腱,而這些是普通人不太看重的,所以這根本就是個合則兩利的事。
跟龔虹商議了一番後,季良選定了一個叫鐘富貴的做臨時主事。
季良恫嚇了一下鐘富貴,這老男人才苦著一張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下了這活兒。
活計本身是沒問題,問題就在于季良擺明車馬是要離去的。鐘富貴擔心的,就是前腳季良走,後腳閻立文就整他,哪怕這堡子里的雜務管事一直就是他,並且打理的井井有條、頗得閻立文賞識。
鐘富貴很快定出了一個章程,動員了多一半堡子里的人,蓮花堡東牆外沒多久便成了熱鬧的加工廠,為了多分到一些好處,人人賣力、個個認真,好些人已經謀劃著如何利用這筆小財,為安然度過今冬做準備了。就連在昨夜里失去了親人的那些個家庭,也基本都選擇了忍住悲愴、把握住這次難得的獲取生活物資的機會。正如那句被人們用爛的話所述︰逝者已矣,生者當如斯。
攝于季良的婬威,堡子里的很多人都覺得在這個煞星名下,最好屈膝做人。但,也有所謂心懷正義、認為浩氣長存的。比如說龔虹推薦的王毓。
這位女醫生雖然對閻立文沒有任何好感,對魏剛卻是異常敬重,另外,那些當時站出來願為魏剛頂名代死的也都是好漢子。王毓覺得,正是這些人,很大程度影響了蓮花堡的風氣,使得最基本的公正在這里得以存在,就算有人克扣、有人貪墨、有人自本就日子過的極苦的大家伙身上榨油水,也有個度,可季良卻把這樣的好人給殺了!那麼,季良很自然的就在王毓心中留下了大惡人的壞印象,哪怕他後來以一己之力殺戮上千怪物,拯救了堡子里的所有人,也不能抹殺其所犯之罪。
所以,當龔虹來找王毓,希望她可以成為季家的私人醫生時,王毓很堅決的回絕了。末了還加了一句︰「替我轉告你男人,正是他不分青紅皂白的殺人,才禍及家人。做人,要積些陰德。」
龔虹很是尷尬的告辭回轉,也沒隱瞞,將情況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季良。季良呵呵一笑,「在論調在我看來蠢的很,都懶得與之爭辯。既然不願,那便算了。」
龔虹沒想到季良竟然就這麼將這事輕輕放下了。
仿佛看出了龔虹的心思,季良道︰「有些人在我看來、自有取死之道。閻立文,我不厭他鑽營取巧、收買人心,而厭他以怨報德。至于魏剛,當他為了掩護閻立文月兌離下令炸掉旅店,于我,便是不需再講任何情面的仇敵。即便是公允些評價,因私忠而失大義,又算哪門子好人?」
龔虹輕嘆口氣,「確實,閻立文要上位,魏剛竭力輔佐以報恩。哪能雙手真的一點無辜者的血都不沾。只是,你的手段也未免太犀利直接了些。」
季良道︰「一幫有女乃就是娘的昧心之人而已,哪值得我們去顧慮其情感。」
龔虹又輕嘆了一聲,沒有駁季良的評價。當初接手季家恩惠的可不只閻立文一人,然而這些人在後來,要麼被閻立文煽動,跟著他一道將季天德打了土豪劣紳,要麼就是沉默的做了壁上觀,那些情形,現在想來都讓人齒冷心寒。龔虹也曾不止一次的想過,為什麼閻立文、魏剛施以小恩,都能被人記住,而自家收留、奉食救命,卻無人聲援?想來想去,主要還是因為閻立文、魏剛,有權位、有力量、成了勢。
有句成語說的好,趨炎附勢!大領導作秀般的慰問、撇下300元,感動的熱淚盈眶,覺得這是恩典,甚至是光宗耀祖的事,卻不想想、勤勞耕作、奉令守法,還頂著軍烈屬的名頭,為何就成了困難戶?
而且除此之外,龔虹知道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不患窮、而患不均。憑什麼你我們顛沛流離、險死還生,你季天德一家躲在安全屋,有吃有喝不受凍?于是,懷璧其罪。自家的情況從某種角度講,就像
那對靠賣豆腐成了萬元戶,結果被嫉妒的民眾狠批狠斗、而更多人對之選擇了沉默、甚至推波助瀾的故事橋段一樣。
怪尸的處理工作在鐘富貴的坐鎮指揮下效率極高,不到晌午,米許見方的兩個箱子便抬至季良面前,內中,是分門別類盛裝的材料,季良隨手翻看了下,工作做的很細致。
打發走鐘富貴,將這些物資受入虛空腕輪,季良拿出一塊血皮護符和若干精致食物遞給龔虹,「將這些給王毓。」說著又告訴了龔虹激活血皮護符的方法。
這血皮護符是當初季良、柳青、小曼三人在松林店,屠戮異族、野怪過萬時所制,功效宛如虎骨于百獸,季良手中很是有一些材料,護符則是他在秦陵時練手法做的,效力要比當初給王座之城的那些人所留的更勝一籌。
龔虹再次至王毓家,說明來意,王毓不肯收東西,龔虹也冷硬了一回,道︰「我男人說了,做該做之事。欠我們的,加倍討要,我們欠的,加倍償還。」說完,便放下東西,在王毓一家復雜的眼神下昂首離開了。王毓本是想將龔虹送來的東西扔掉的,可這份骨氣在其母、妹的苦勸下,終是沒能表現出來。
閻立文雖未死,卻是垮台已定,如今形勢不比當初,很多人已經認清了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一城之主權位的誘惑力,也遠不是逃難民眾的臨時頭目可比。更重要的,沒有魏剛的幫襯輔佐,卻有季良那樣的強敵,沒人看好閻立文的未來。
不管接下來誰當蓮花堡的城主,一番明爭暗斗都是少不得的。再加上季良殺了那麼多的野怪,為蓮花堡清理了隱患,爭奪權位者愈發可以集中精力武力,大打出手,堡子在未來一段時間里,絕對會動蕩,這一點,其實大家心里都有數。
這種情況下,不懂得做些額外準備的,才是傻傻。王毓就算不考慮自己,也得考慮考慮身體不好的母親、失去雙親的佷子、以及尚未成年的小妹。她很想硬氣,卻是沒有硬氣的資本。
龔虹回去後,借著收拾行囊、準備離開的當,把與王毓再次見面的情況告訴了季良。
季良倒沒因為王毓未能將意志貫徹始終而嘲笑,他之是略有感慨的道︰「上智下愚者少惑,而中庸者多顧慮、常自擾。但凡有良心掙扎的,多半都是這中庸者,算一算,我們都是……」
大約是正午時間,季良一家離開了蓮花堡。那層護得家人安全的荊棘防御,最終變成了一個扒犁,剩余的全部枯萎干裂。這種速生之物,新陳代謝快過尋常荊棘百倍有余,卻也片刻離不得能量,所以只需將能量供給斷掉,便不再神奇,倒也不需被人撿漏。
季良走後不久,蓮花堡就亂了,首先跳出來的就是伍學飛。盡管閻立文已經表示既往不咎,可伍學飛自己仍是對之前臨陣叛降的事耿耿于懷,他覺得閻立文如果能穩住城主位子,肯定沒他的好,于是索性一叛到底。這人也算有些自知之明,清楚自己不是城主的那塊料,于是炸開了閻立文的秘庫,將閻立文堪比棺材本兒的一批重要物資握在了手中,打算來個笑看風雲,可惜他低估了人性的貪婪,閻立文的這批物資,惦記的人可是多了去了,憑伍學飛自己和幾個過命交情的死黨,是享受不動的,也就是季良離開的第五天,伍學飛便暴斃,據說是撐死的,很諷刺也很可笑的一個理由。
閻立文倒的確算是個人物,遭受了如此重大的打擊,仍是憑著一股狠勁打算重新振奮,怎奈人生機運有限,未能把握又或遭破壞,便只能是蹉跎歲月。他的身體狀況、當下環境等等,都已不允許他再演繹一出東山再次、更上層樓的戲碼。當閻立文飽經挫折而豪情泯滅的時候,才明白了季良的陰狠。季良沒有殺他,卻勝過殺他!閻立文最終飲酒過量、凍死在某個寒夜。說是酒,實則是經過加工的某種混合物,其中汽油的比重很大,有酒的口感和讓人酒醉的效果,實際上對身體有害無益。閻立文最終都沒能請人化解掉季良留在他身體里的一息霜寒能量,而他的死,已經是浩劫發生後第四個年頭的事。
醫者,在浩劫之後成為一個神聖的職業。而像王毓這種本是醫職,又有著治愈異能的覺醒者,更是任誰都無法忽視的存在。然而,受人尊重、重視,有時候也不是什麼好事。閻立文能看明白王毓的價值而欲娶她做妾,別人也可以。王毓最終還是被迫嫁給了一位將軍,隸屬于中央編委會的一位將軍,後來那位將軍連王毓的妹妹也抱上了床。私人生活抑郁的王毓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倒也為她贏得了極大的聲譽,只是福禍相依,她的良好聲譽、她的影響力,也充分的影響到了她丈夫的政治生涯,所以當一場內部傾軋的權力斗爭發動、並以她丈夫的失敗而告終時,她被惡意中傷、聲名掃地,最終上吊自殺。至于是否真的是自殺,那就不為外人所知了。王毓一家,也只有她的佷子王磊懷揣血皮護符沖進了城市遺跡而逃得性命。
離開蓮花堡的當天黃昏,季良一家已經住進了履帶式的大型房車中。這車是浩劫之初就準備的,本來是用作緊急逃亡的,局勢的詭異發展使它蒙塵至今,季良重新改配了油料之後,這車便歡快的跑動了起來。
比起當初,季良如今在法術的運用上有了顯著的進步,隔音、弱化震動、能量偽裝,這三招祭出,再加上夜行晝伏,又時下午風急雪亂時也開一陣,所以西行過千公里都沒出什麼岔子,最終在13年7月6日,抵達了目的地,內蒙古包頭白雲鄂博。
白雲鄂博又稱白雲博格都,意思為富饒的神山。這里有豐富的金屬共生礦,稀土儲量佔世界已探明儲量的77%,我國總儲量的95%以上。而且,它是露天礦,挖掘機、鏟車開進礦區,每一鏟下去,都是礦。
季良了解白雲鄂博,是在另一個時空,當時北地有王,是華夏土地上最強大的勢力,其發家史,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站住了白雲鄂博。星塵和白雲鄂博的礦產結合,創造了太多的神奇物質,基本上除了純粹的星塵凝結——星原石,其他能量紀元才有的頂級礦產,這里基本都能找到,算是一網打盡了。
在白雲鄂博扎根,並非季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謀劃。為此,他在浩劫前就抽出一個多星期的時間對當地進行了考察。從地理角度講,這里距離包頭市區150公里,屬于烏蘭察布草原的一部分,住區2.2萬人左右,絕對的地廣人稀。從生態角度講,礦石的存在讓這里地下水無法飲用、植物生長也非常不給力,季良當時去考察時是深秋季節,結果那情形幾乎與戈壁相差不及,只有少量種類的植物倔強的生長著,當真是鳥不拉屎的地方。
當時季良也算是無知所以無畏,覺得只要肯付出,總能荒地變良田,等他對陰陽五行的體系有了一定的了解,才發現自己真的是有些想當然了。不是不可改變,而是成本高昂,性價比低的感覺像是在找虐。
不過,五行珠的發現,有讓季良有了新的想法。他不能在這里建造城市,但村莊卻是完全可以的,秦陵冥宮體系就是個典型的例子,相同的面積,調整下生活區和農業區的比例,甚至,打造類似奧術園的存在,多了不行,養活幾千人應該問題不大。反正陰陽五行的體系也需要邊實驗、邊總結,太多人口,也不是那麼容易就位的,索性從小本經營開始。
房車所停的位置,叫做小白山。這里或許曾經又座小山,但現在平的很,攏共不多過20幢房子,稀稀拉拉,毫無章法的布列在不到6000平的土地上,季良利用了這里僅有的一個院落,將車倒開了進去。有院牆、有房舍遮擋,更利于隱蔽。
時間以接近晌午,柳青和龔虹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一邊準備著午飯,雷妖小曼放風順便勘探地形去了,季良則認真的察看著地圖,妞妞就坐在一旁,伏案練字。每日自覺的習文練字,妞妞從未間斷,全家人都很佩服妞妞的毅力。
從地圖上看,礦區就像是灰褐色皮膚上的一片淤青,這是因為這礦區鐵含量同樣很豐富,經年累月的開采,混在了鐵粉的塵埃遍及這個區域,所以從衛星地圖上看,它就是青灰色的。當然,現在厚厚的積雪掩蓋了這一切。
季良看地圖,並非是要看礦區,而是熟悉居民區的結構,做到心里有數。2萬多住民,連帶一些流動人口,滿打滿算不超過3萬,僅以數量看,似乎沒什麼好擔心的,但季良卻無法忽視礦物對人的影響。按照他的估測推斷,在經歷浩劫之後,這里誕生的覺醒者要比其他地方多的多,也強大的多,但同時,這里的異族、野怪也絕不簡單。這也是季良將車停在小白山,而不是住區外圍的原因。
「下午,趁著大風,進鎮探查一番,尤其是這鐵礦醫院,最有可能出問題的,應該就是這里。」季良正如此思忖著,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警訊,雷妖小曼,不但跟人交手,而且受傷了!這警訊就是束縛小曼、同時也為其提供一定保護和增益的那套桎梏法器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