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良從葫蘆底那邊回來後,臉有疲態及淡淡的厭煩情緒,龔虹一邊為他寬衣,一邊道︰「親愛的,這里的人們都發自內心的感激你,我能感覺的出來。傳更新」
「是的,只是我自己心理裝著一些別扭,一面是理智,一面是情感,我希望自己可以理智,但實際往往做出的是沖動的選擇。」
龔虹詫異,「難道不是因為鄉親們的熱情讓你感到不適?」
季良換了拖鞋,一邊褪褲子,一邊對掛衣服的龔虹道︰「幫助人們,我是願意的,但我對介入時機產生了質疑。我懷疑現在的作為就好像給剛輸光了錢的賭徒一筆款子。他是身無分文、是挺可憐,可如果要拯救他,讓他再挨挨苦日子才好。」
這時,柳青端著杯熱果珍走了過來,遞給季良,笑道︰「你的擔心有些道理,只是安排的路線過于激烈了。賭徒窮困潦倒、親避棄,是有幡然悔悟的可能,卻也有可能繼續沉淪、鋌而走險。在他賭輸後給錢確實不利于幫他戒掉賭癮,卻可以令他從賭局抽身,有更多的選擇。總的來說,我們其實不能確定什麼,只不過是自己更願意相信破到底才會立。」
季良思忖著柳青的話,覺得似乎也極有道理。
這時龔虹接過話道︰「老公,你不是常說,喜歡一個人是喜歡他她的優點,容忍他她的缺點麼?這里怕是也一樣,我們當初選擇幫這里的人,是因為覺得他們仍沒有放棄生存的希望,以及有一位不錯的領袖。那麼,有這個理由便足夠了。不是麼?」
季良被說服了,問︰「這麼說這次是我敏感苛責了?」
「絕對是。」兩女異口同聲。
龔虹又道︰「確實需要拯救,有值得拯救之處,對我們來說不會造成過重的負擔。有這三條,好人好事便能做。」
柳青笑著湊過去攬住季良的腰,道︰「再補充一條。如果還有的利潤賺,那就更完美了。」
季良乍著胳膊,以避免杯里的果珍灑出來。歪著腦袋道︰「嗯,听老婆的。」
季良晚睡覺的時候還又琢磨起這事,覺得自己身在局中,太過計較得失。反倒不似龔虹和柳青看的開,棍棒未必就出孝子,他或許可以指引人類的未來,但真正決定未來何去何從的,不應該是他。至少不應該非得是按他所排布的路子來,哪怕這條路看起來是條很有可行性的捷徑-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關鍵是它還在季良的頭腦中醞釀,未來得及真正付諸于行動。不過對善于自我總結和反思的季良來說,這事讓他意識到了親人在身邊的另一個好處。雖然獨斷專行是挺屌,但有時候卻使之偏頗,尤其是季良知道自己的性格有些偏激。畢竟他能有今日成就。好幾次就是一意孤行鑽牛角尖,然後柳暗花明的,這培養了一種下意識的思維慣性。他現在的發展策略,從搏命拼出路、進步到穩中求勝利。這可不光是盡量不去冒險那麼簡單,而是一個全方位的調整,有值得信賴的人在旁勸誡、提出不同的意見。顯然對于達成所願很有幫助,畢竟他不是那種傲嬌到听不得異議的人。
從青澀、到成熟。季良一點點改變著自己,相比于戰斗力的提升。意識的升華更是個浩大而艱難的工程。現在已經不是靠‘強者塑造計劃’就能成事的了,那是一劑猛藥,一根千年人參,使用一次吊了命,就產生了抗藥性,再用便不甚靈光了,季良這樣比喻,也是有感于時過境遷,現在已經不具備當初初到另一個時空的那種巨大壓力,單純的靠自我催眠,效果怎可能好的的起來?
同時,也正是因為考慮到這些,季良才有所警惕,遲遲不能決定從拼搏形態轉到穩進形態是正確的。他擔心這是自己為不思奮進所找的第一個借口,也擔心一旦沒了那拼命向前的勁頭,會出現‘品質反彈’?將那些好不容易獲得的優秀品質和好習慣會逐個丟掉。正是那句話︰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直到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自我觀察,這方面的憂慮漸漸消失了,保持並有成就感,這便算是樂在其中,大抵是不會輕易舍棄的。
相較于季良一家,這一夜葫蘆谷避難所的人們是在很不尋常的狀態下渡過的,跟著季良出獵而學會了很多技巧法門,這些人迅速的將知識傳授給了更多的人,飽受苦難煎熬的人們、利用手中現有的材料,連夜趕制物品工具,平時摳摳唆唆舍不得用的物資發放到了個人手中,篝火架起,大桶燒水,食物香味,開心交談……避難所中的比平常熱絡了很多,也顯得有生氣了許多,在這樣的氣氛下,人們都覺得暖意滲進了身體里,感覺棒極了。
群眾的力量發動起來,效率自是不可忽視,而且,群體基數一大,總是會出現些能巧之人,就像這鞣制皮革、制造甲冑,便出了幾個表現格外出色的,郭維民是個管理好手,很快便把有專長、有靈性的這些人組織起來,成了一個個工匠小組,進一步研究技藝的同時,也幫帶其他人,讓更多的人學會這些知識。涉及到自身,涉及到生存,涉及到未來,人們的熱情空前高漲,一夜之間,避難所可制作、加工的材料竟然被消耗一空,就連人們身穿著的獸皮布衣,都處理的處理、漿洗的漿洗。
季良早晨醒來,在房車之外舒展筋骨運動了一番,吃過避難所送來的早餐,天已經大亮。徒步穿過避難所前往葫蘆底時,看到了發生在人們身的大量細節改變,如果說之前這里是難民營,那麼現在已經有了游牧營地的氛圍,平靜中透著生氣和秩序,而不是淒冷悲涼。一路,見到他的人紛紛駐足施禮,向他打招呼,禮施的五花八門,拱手的、鞠躬的、點頭哈腰的,極顯繁雜。稱呼也是亂七八糟,季良卻是感覺良好,他的洞察力運用已經養成習慣。自是知曉人們對他的尊敬,大都是發自內心的。
新避難所的框架塑造,差不都已經結束,當然。其內部建設,這才是一個開端,只不過這類細節部分的建設,避難所的人們也能很好的完成,不用他季良大包大攬。
避難所內的能量濃度隨著調節而轉淡。季良讓劉彪找來郭維民,一邊帶著他參觀,一邊交代關于陰陽鏡、五行晶石的重點。適時,避難所內部陰陽五行循環已經基本穩定,因為沒有太陽水晶那類特殊物品,所以這新避難所里並不是大放光明,光亮度普普通通,郭維民基本感覺不出這里跟外邊有什麼差別。這在他看來很神奇。畢竟這里實際一個封閉的所在,理論,應該是漆黑一片。季良告訴他,這避難所內,也有晝夜之說,與外界是同步的。
溫度方面。避難所基本恆定在5°左右,相比22°的讓人感到適宜的溫度。5°確實冷清了點,但這已經讓郭維民非常滿意。只要半帳半屋的住所建成,一個費不了多少柴薪的小小的火盆就完全能讓室內變得舒適宜人,所以他最關心的實際是空氣流通問題,畢竟2萬平米住近6000人,還是有些超標。
「只要五行運轉正常,空氣流通不存在問題。」季良很肯定的回答。在秦陵冥宮的那些日子里,季良掌握了一些極具價值的實效數據,以之為基準,他可以將冰穹窿內部打造成溫帶草原,又或熱帶雨林,只不過能耗不同,而眼前的新避難所,能耗極低,這更易于維持。
郭維民隨手敲了敲道旁的一根碗粗藤蔓,三日時間,這樣的巨藤便已是滿場林立,直到現在,他感覺還有些夢幻般的不真實。
季良隨意指點著鋼錐一般的藤刺道︰「這種藤刺,堅硬的很,用來做投矛的尖端或床弩的箭簇倒也不錯,建房的時候,這些尖銳很容易傷到人,而想要切削,最好是用玻璃的刀具,否則會很吃力。」
郭維民有些驚詫,心道這是哪門子原理,為何要用玻璃刀具?不過他並未詳問,而是暗暗記下,後來切割,用鋼刀鐵刃砍的當當冒火星,用玻璃刀卻如割腐皮一般、輕松的就切了下來,這種奇異,很是讓人感嘆了一番。實際,這巨藤的種子,還是季良從冥宮的乙木宮里淘來的植物,叫做蟒藤,非火石之銳而不能傷,這火石之銳,指的是火山噴發的琉璃,玻璃由石英砂燒制,也算是符合要求。
除了蟒藤,還有一種織蔓,這個季良在蓮花堡住旅店時就使用過,在這里它被大面積的用于地板隔層,與蟒藤一樣,織蔓也是活著的,只有如此才能耐的住長時間的磨損消耗,因為涂層工藝復雜,原料也不易收集,季良特別囑咐郭維民,注意防火,尤其是要預防燃料傾瀉式的火患,因為五行能量已經調整,自我修復能力大降,一旦毀壞面積過大,便容易造成失衡,避難所也就完了。
這新避難所看起來不復雜,真要想駕馭好,林林總總的注意事項也是不少,接近晌午的時候,季良才算是交代完,郭維民光筆記,就記錄了十好幾頁。
郭維民如何動員安排人們進行後期建設,季良沒去理會,他請來那名老中醫,討論季天德的病情,以及處方。季天德的病情,如果是擱在浩劫前,真的不算什麼,但如今就略顯棘手了,主要是因為藥材難尋,季天德本身歲數就擱在那里,心情不暢,病情又拖的有些久,而季良要求又高,不但治愈,還想除根兒。
老中醫告訴季良,季天德這病是否能痊愈,主要還是看情緒,季良之前使用的催眠梳理之法固然不錯,但再這麼搞下去,不但無益,反而有害,人,畢竟不能當做花兒來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