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假囚犯的偷襲,反清義士陣營一下子大亂起來,很多人就此無辜被殞命。
正在此刻,廣場之外傳來一陣大喊之聲,就看得無數道人影涌了進來,那些人影,俱都乞丐打扮,紛紛舉著手中的一根竹竿,迎向了來勢洶涌的清兵,經此一緩,反清義士們才緩過氣來。
乞丐行列中,一名書生,年若三十來歲,雙目有神,他揮舞著手中的軟劍,輕易把幾個撲殺而來的大內高手生生擊退,此人不是誰,正是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
高台上,鰲拜猛然縮了縮眼楮,他冷冷地盯著人群中的陳近南,口中一聲大喝,說道︰「拿弓來!」
旁邊的一名親兵听罷,取過弓箭,遞給了鰲拜,鰲拜手抓弓箭,立即彎腰搭弓,弓拉至張滿,對著陳近南射去!
‘嗡~’
弓箭速度極快,甚至連空氣都被震動。
「陳總舵主,小心!」
陳近南正與幾名大內高手纏斗中,不意那猛然而至的弓箭,就見得一道身影躍到了半空,輕點出手中的竹竿,用力一彈,弓箭去勢一轉,把下面一個清兵生生刺穿,最後刺入地上,可見這弓箭之力,可真是來勢凶猛之極!
「海長老,多謝。」陳近南右手軟劍一手,左手成爪狀,青筋暴起,成血凝之色,一揮之下,把那幾個大內高手手中的兵器盡數截斷,幾人不禁愣住了。
那出手之人,是名年長的乞丐,手中抓著一支竹竿作為兵器,腰間掛著八個布袋,他看了看四周,皺了皺眉頭,說道︰「陳總舵主,此處不宜久留,請盡快做出判斷。」
‘九尾貓’周文龍香主與‘玉扇公子’雲昊香主此刻突圍而出,看到陳近南,不禁叫道︰「總舵主,那些囚犯是假的!」
陳近南點了點頭,他說道︰「此事之後再說,你們帶著其他兄弟,與白蓮教,羅教一行人先行撤離,此處由我們殿後。」
「是,總舵主!」兩人點了點頭,指揮著手下,匯合白蓮教,羅教眾人,一邊戰斗,一邊往廣場撤退。
陳近南與那被稱為‘海長老’的乞丐,連同近千的乞丐沖向了那些清兵,讓他們絲毫前進不得。
鰲拜冷聲說道︰「取我兵器來,不要把這些反賊放跑了!」
喊殺之聲,再次充斥著每一個角落。
數個小時之後,突圍而出的一行人,在那些乞丐的帶領下,到了杭州城的城南處,此處相比城中其他地方,很是貧乏,清兵往來甚少。
之後不久,陳近南等人也先後到達,一行人的領導聚集在某間破爛的寺廟大殿之中,商討事宜。
這些乞丐,是聞名天下的第一大幫,丐幫的弟子。
丐幫的建立,卻是一段佳話,據說孔子當年曾在陳國斷炊,接受‘範丹’的周濟才不致餓死,這範丹是名乞丐,後世眾多乞丐尊範丹為丐神,進而聚伙為幫,形成了丐幫,丐幫成立之時,恰好是五代殘唐年份,傳承至清朝,已經有好幾百年的時間。
丐幫的結構與其他幫派不同,幫中設一名幫主,幫主之下是九袋長老,分別是傳功長老、執法長老、掌棒龍頭、掌缽龍頭。
而九袋長老之下,就是八袋長老,同時也是身兼覆蓋在全天下的八個分舵的舵主,之後就是七袋弟子,一直到幫主最底下的一袋弟子,以背負布袋數之多寡而論身份高低,如去除身上背負布袋,則為革除幫派。
這名‘海長老’,原名‘海禹成’,是幫中八位八袋長老之一,同時也是閩浙分舵舵主,管轄浙江,福建兩地,正因為此,與福建活躍的天地會陳近南是舊識。
本來按照計劃,陳近南帶著另一批人在外面守著,等法場上眾人救出明史一案受害者後,他會帶著人馬攔截追趕而來的清兵,不想,海禹成忽的找到,並告知他一個十分殘酷的消息。
丐幫分布于天地蓋下,且流轉于市井之中,對于消息的打探最是擅長,明史一案牽連的那些受害者早在杭州‘虎林軍營’宣判結果後,第二天就全部秘密處斬,並沒有像宣判的結果般,一個月後在‘弼教坊廣場’公開行刑,那不過是為了能夠把之後劫法場的眾反清義士一網打盡罷了。
這個消息,官府藏得很深,即便丐幫也是公開行刑那天才獲知,想要通知劫法場的眾人已經來不及,所以才會有了後面一幕。
在場各位听罷,各個都義憤填膺,上千條人命,居然在自己等人不知覺之下,被韃子殘害,而自己等人還被蒙在鼓里,差點被全軍覆沒,此事恐怕不久就會傳遍天下,屆時,一直觀望反清義士的老百姓,不知會如何想法?相比士氣定會更加低落吧。
‘玉扇公子’雲昊香主此刻終于明白他的‘原’師兄,馮繼忠話語的意思,那些受害者早已被殺,你們此次劫法場的舉動是沒有任何意義!
「可惡!」茅十七,梁標等魯漢,各個都緊握起拳頭,很是不甘與憤恨之色。
張落葉看了看眾人,保持著沉默,他感到這個清朝,紛爭不斷,人命的隕落是輕而易舉之事,那些被殺之人,有那個是心甘情願的?這樣的心情,將會化為怨氣,從而成為惡鬼,為禍人間,光是明史一案受害者,恐怕誕生的惡鬼不少數吧?
人,尚能糾結于所謂的‘民族’之分,所謂的‘國家朝代’之分,來判別敵人,自稱是正義之師,但惡鬼卻不能,他們是被怨氣所驅動,糾結于仇恨,不甘,悔恨的情緒之中,怨恨著那些生存的活人,對于他們來說,最大的敵人就是這些活人,看到他們的‘存活’,心中憤恨不已。
後悔,不甘的情緒蔓延在在場的眾人當中,陳近南也不好說什麼,不過人是救不了,現在只能回去了。
只是,當天下午傳來一個沉重的消息,鰲拜下令全城城門緊閉,挨家挨戶搜索反賊的下落。
這消息如同當頭一棒,讓眾人很是著急,此役各大勢力組成近兩千人的隊伍,現今只剩下不到八百人,且有大半是傷者,而清兵卻從其他府城調來軍隊,補充所消耗的人員。
以現在這樣的隊伍,怎麼跟這些清兵對抗?清兵找到城南只是時間的問題,一旦踫上,將會是一場惡戰,己方虛弱,絕不是他們的對手,恐怕全軍覆沒,不是題外話!
「總舵主,現在怎麼辦?」陳近南貴為天地會總舵主,此刻嫣然成了全部人眼中的話事人,即便羅教福建分堂堂主‘韋良’心中有所微言,但眼下局勢的嚴重,他也想不出法子。
陳近南皺了皺眉頭,他轉過了頭,看向了丐幫八袋長老,海禹成,口中問道︰「海長老,你們丐幫消息靈通,可知有什麼法子能夠出城?」
海禹成想了想,說道︰「我們乞討兒終年行討,被大部分人所不恥,我們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我們也知道,如果有什麼特殊事情發生,甚至連身為乞丐的我們安全也被威脅,這樣的情況,迫使我們不得不深思,所以在很久之前,我們就著手準備在各大城市的後手,以確保我們乞討兒的安全。」
「海長老這麼說,難道這後手能夠讓我們逃離這里?快說,那是什麼?」羅教的韋良听罷,忍不住大聲問道,語氣充滿了質問之色。
海禹成皺了皺眉頭,口中笑道︰「只怕說出來,在座的各位未必肯去吧?」
「有什麼能夠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羅教右護法費聞說道,似乎對于海禹成的打謎很是不爽。
關鍵時期,羅教人物貪生怕死本性,一覽無遺,引得茅十七等人心中鄙視。
「好吧,那老乞兒就說了,各位就跟著我們一起去鑽‘茅坑’吧!」海禹成說道。
「什……什麼?」韋良三人先是一愣,接著氣得漲紅了臉,感情,他們認為這海禹成是尋他們開心罷了。
茅十七等人听罷,哈哈大笑起來,他們也認為海禹成是抓韋良三人的笑話。
「你這臭乞丐!竟然叫我鑽茅坑?你………」韋良一拍桌子,怒道。
張落葉一直就對羅教之人,心中憤怒,此刻嘲笑道︰「韋堂主,海長老之話不是沒有道理哦,眾所周知,城市中的糞便都是經由管道排出于河流,你們這麼‘珍惜’性命,跟著尿~屎浮出,不失為一個妙法!哈哈哈哈!」
這番話頓時引得眾人再一次大笑起來,‘柳葉劍’祝九慧也忍不住逗笑,雲河道長沒有任何表情,盯著張落葉的臉,目光閃爍。
‘猿臂’袁通不禁搖了搖頭,‘獨我醒’任楊一如既往般,沒有表示任何意見,相反津津有味地注視眾人,就像是來看表演般。
「媽~的,你敢侮辱我堂主?」羅教右護法費聞憤怒地一把站了起來,盯著張落葉。
茅十七等人也站了起來,怒目而視,口中罵道︰「你們這些蘿卜也值得我們侮辱嗎?說屎說尿,你們就認了?」
「你……….」
陳近南咳嗽一聲,他再不說話,恐怕白蓮教眾位真的要與羅教眾人打起來,白蓮教與羅教不和,此事天下皆知。
陳近南說道︰「各位,先冷靜下來,海長老既然這樣說,自然有他的道理,海長老,願聞其詳。」
陳近南與海禹成多年相識,以他對海禹成的熟知,海禹成雖然性子隨和,但是沒有根據之話,海禹成是不會說出。
果然,海禹成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很是嚴肅地說道︰「各位,生命寶貴,只有留得一命,才能東山再起,再次為國圖謀大事,個人得失,與國家相比,可是微乎其微,不要說鑽茅坑,就是吃糞便,只要留下有用之軀,又有何難?這等道理,恐怕各位也深知,當然茅坑並不是真正的坑糞管道,我幫在很久以前就在全國各大城市挖出地道,通往城外,就是為了應付像今天這樣的局面,地道是用茅坑掩飾,遇到糞便是不可避免的,如果想要留下性命,再圖大業,就跟著我們來吧,如約糾結于所謂的清潔面子,而不肯鑽茅坑的人,老乞兒也不勉強,就讓他們為國捐軀吧。」最後這話,卻是盯著韋良看,後者臉色數變,終是沒有發作。
陳近南站了起來,說道︰「好了,時間緊迫,韃子找到此處,只是時間問題,海長老,帶路吧,不想離開的人,在下也不勉強,出發。」
性命關頭,不過是鑽茅坑罷了,誰人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于是沒有任何人留下,一行人浩浩蕩蕩向著茅坑地道行進。
路上,海禹成說道︰「韃子定然不會放過你們,他們定然重兵把守在杭州府境內,所以最好的法子,莫過于出了地道後,在錢塘江搭船,沿‘浦陽江’穿過紹興府境內,進入金華府。」
「眼下還有一個消息,鰲拜狗賊早已在浙江與福建邊緣布置下重兵,如果想要從浙江進至福建,卻是萬萬不可,只能從金華府出發,穿過‘衢州府’,取道江西省,再由江西迂回至福建,雖是花費更長時間,但卻能把風險降至最低。」
海禹成此番話,眾人沒有多大意見,之前他們分成幾路人馬,從不同方向進入浙江,就是為了探出清兵兵力分布,當時陳近南就說過類似話語。
只是,白蓮教浙江分堂堂主‘猿臂’袁通知道張落葉會道術後,就請求張落葉留下,說是有事要請他幫忙,茅十七等人一番商議後,就留下茅十七,梁標兩人保護張落葉,其他之人按照計劃不變。
真不愧為茅坑地道,眾人穿過那又黑又長的地道後,沒有一個不是滿身沾滿糞便的。
幸好出得地道不久,就到了錢塘江,眾人換了一身衣衫後,就搭上早已準備好的帆船,沿著美麗的‘浦陽江’出發,向著‘金華府’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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