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初雪感覺很郁悶,張了張嘴,原本還有一肚子的話也吞了回去,目前她只是一個舶來品,奉行多說多錯的道理,決定還是先沉默是金。
香姨娘有些無奈,又叮囑了幾句便起身離開了,雖然女兒現在有些轉變,但她覺得還是不能期望太高。
把香姨娘送出門口,楊初雪才送了口氣,看著亂七八糟的院子,整個人就像雙打的茄子般焉了下來,現實和夢想果然很有距離。
「小姐,這些東西還要不要收起來。」一個小丫鬟怯怯的問道,手中抱著兩個漆了金邊的青花瓷瓶。
楊初雪懶懶地看了她一眼,接著又緊盯住她手中的瓷瓶,有些自暴自棄地說道︰「隨便放哪兒,你看著辦吧。」反正她現在也不指望院子能有多漂亮,好好的青花瓷都能瓖上金邊,其他的擺設就可想而知了,想不庸俗都不行。
沒理會那傻愣愣的丫頭,楊初雪扔下這句話便進了屋子,只所謂出師未捷身先死,來古代的第一仗就完敗,真是令人傷心啊
接下來幾天,她心中就發了狠,閉門不出,泡在書房里惡補古代知識,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雖說古代階級觀念嚴重,但她卻無比慶幸自己出生在這最為低賤的商人之家。
自古以來士農工商,越是官宦人家就越講究尊卑之別、貴賤之分,別說什麼寵妾滅妻,哪怕就是多寵著小妾一點,也要注意分寸,萬不能越過正妻去,若是正妻有個不高興,就是把小妾發賣了,當家男主也只能看著,畢竟男人不能插手內院的事是規矩。
嫡庶之分,天差地別,像她這樣的庶女,則只能稱呼嫡母為母親,姨娘每天還要給正妻立規矩,說穿了,小妾也就是高等一點的丫頭,香姨娘這樣的寵妾注定要遭人詬病,若是在高門大戶,怕是連渣都不會剩了,並不是說內院爭斗的輸贏,而是當今社會的觀念,妾就是妾,妻就是妻,楊老爺給她的那份寵愛,只會讓她更加的不容于世。
不需要任何人對付,高門大戶的人際關系復雜,家風、名譽、仕途,面對各種壓力,男人的選擇可想而知,姨娘再寵也不能跟前途相比,除非是無事生產的紈褲子弟,但若真是紈褲子弟,區區一個小妾又算個屁,美色自然是越多越好,沒有兒子的寵妾,當她容色凋零、花顏枯萎,剩下的就只是一個悲劇。
回想起自己的原主曾跟大姐搶夫婿,楊初雪心中就一陣吁吁,差點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不過,她還是要感謝老天,至少沒把她扔到烽火亂世,也沒讓她變成為叫花子,相比起家中那些下人,她對現在的生活已經很知足了。
「小姐,二老爺一家來了,您今天再不去請安,老夫人可要生氣了。」小翠略帶擔憂的聲音響起,楊初雪回過神來,輕輕挑了挑眉,也不接她的話茬,只問道︰「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若是她沒記錯的話,之前早就吩咐過,書房不許任何人隨意出入。
小翠臉色一僵,心中莫名一緊,仔細看了小姐一眼,發現沒什麼異常,七上八下的心里才安定下來,笑著回答說︰「剛進來,敲門的時候沒人應,我就猜肯定是您入了迷。」
楊初雪淡淡一笑,唇角彎起一抹優美的弧度,這丫頭當她傻子呢,縱然剛才在想事情,但有沒有人敲門,她還是記得清楚,想來是她這幾天太過懶散,才會讓這丫頭忘了規矩,斜看了小翠一眼,說︰「有什麼事嗎?」
小翠撇了撇嘴,懊惱的神色一閃而過,緊接著又諂媚地笑了起來︰「可不就是有事嘛,您這都好幾天沒去請安了,香姨娘倒沒什麼,老夫人可要發火了。」
楊初雪一听,俏臉冷了起來,用她慣有的語氣反駁道︰「以前不都這樣嗎,老夫人看見我,什麼時候不發火,為了不讓她生氣,我還是不要湊熱鬧了,眼不見,心不煩,她不看見我和娘,心情自然就好了。」
「我的好小姐,話可不能這樣說,被人听見又要編排你的不是了。」
楊初雪冷冷一笑︰「這兒除了你沒外人,我被編排的還少了嗎,大姐、二姐叫她祖母,我卻要叫她老夫人,擺明了跟我過不去,難道我還會怕她。」
楊初雪淺淺笑著,心中一默,便知道這丫頭為何唆使著自己去請安了,只是想拿她當槍使,卻是門兒都沒有,今日這話若傳入第三人耳,出了這個門兒,她可就不認這一樁了,凡事都要講究個證據,搬弄是非的丫頭不要也罷,正愁沒辦法處置她們呢。
小翠身上汗直冒,听著小姐的說話,心里總覺得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原因為何,只能訕訕地說道︰「我這不是擔心嘛,老夫人怎麼說也是長輩,您這成日里不去請安,我怕會有人說閑話。」
「噢?」楊初雪眉眼輕挑︰「誰說閑話了?我怎麼不知道?」她不去請安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若真有人說閑話,為何現在才跟她匯報,不過這事兒也給她提了醒,人言可畏,看來以後要多加注意了,百善孝為先,不孝的罪名她可擔當不起。
小翠一愣,吱吱唔唔起來︰「沒沒人說,都是奴婢瞎猜的。」
楊初雪淺淺一笑,懶得多問了,若她猜得沒錯,閑言閑語肯定有,還是從自的己院子傳出,否則小翠也不會撒謊,只是不知是誰和她做了約定,要來敗壞自己的名聲。
「行了,那我就去和安堂看看,既然二叔一家來了,我這做佷女的也不能失禮。」楊初雪似笑非笑地說道,隨手把書放在桌上,然後緩緩起身往屋外走去。
小翠心中一喜,趕忙跟了上來,楊初雪淡淡瞥了她一眼,叫上小紅,主僕三人便向和安堂行去。
其實她心里明白,自從前幾日談話,斷了這兩個丫頭的姨娘路,她們就顯得有些不對勁,只是,香姨娘都沒發話,她也不好隨意處置,今日小翠在她耳旁煽風點火,處心積慮要去和安堂,既然這樣,那自己就成全她們又何妨,她倒想看看,她們究竟有什麼ど蛾子。
剛到和安堂門口,一個穿著錦衣的丫鬟便迎了上︰「喲,這不是三小姐嘛,您可真是稀客,老夫人正忙著呢,有什麼事兒需要通傳嗎?」
楊初雪被氣笑了,這丫鬟可真夠囂張,果然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听說二叔來了,佷女前來請安,怎麼?還要跟你匯報嗎,難不成老夫人的院子,變成奴才當家了。」
那丫鬟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楊初雪看都不看她一眼,說完便徑直走進院子,穿過兩個小天井,來到正房門口。
還沒進門,便看見隔壁廂房的門被打開,從里面走出一位穿著女敕黃色衣衫的美女,手上拿著一個小匣子,看見楊初雪明顯愣了一下,唇邊掛起了柔柔的笑容,仿佛遺世獨立的空谷幽蘭,美麗而又高雅。
「二姐。」楊初雪微微福了福身,第一次親眼看見這位姐姐,發現跟記憶中一點都不像,素雅的著裝,身上沒有任何多余絲隨意挽起,只插了一支陳舊的珠花,眉宇間透著淡淡的書卷味,看起來跟整個楊府的人格格不入,就好像山雞里面的金鳳凰,只一眼,便能吸引住人的所有心神。
「三妹妹。」楊靜瑤側身還禮,詫異的神色一閃而過。
楊初雪低低一笑,退身讓出半步︰「二姐姐先請。」
楊靜瑤遲疑了一下,正待說些什麼,小翠已經眼疾手快把門簾掀開,脆聲道︰「二小姐請。」
壓住心底的疑惑,楊靜瑤蓮步輕移,這才緩緩走進屋內,楊初雪緊跟在她身後,四下隨意打量了一眼,很快便收回目光,外間花廳里沒有人,四處裝飾的極為簡單,整個房間看起來有些空曠,可以清楚听見屋內傳來的笑鬧聲。
若不是身在楊家,只看這屋內的擺設,她還真會以為,來到了一個莊嚴、樸素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