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初雪張口結舌,只覺得天雷滾滾,听她這麼一說,之前想不明白的問題,頓時有了答案,她就說香姨娘那麼聰明的人兒,怎會把女兒教養的愚蠢無知,原來如此
感情那兩個丫頭,就是兩個沖鋒陷陣的炮灰,讓她們去跟大婦斗,自個兒只在旁邊納涼就行了,既可以固寵,又可以退出內院爭斗,一箭數雕,果然好計謀。
只是,理智上她明白香姨娘是對的,感情上卻不能接受,听見大婦這個詞,她心里就瓦涼瓦涼的,整個人就焉兒了下來,更別說還要把自己的丫鬟送上未來老公的床,存心膈應人呢。
「娘,我不要。」楊初雪想都沒想斷然婉拒,過日子不就圖個舒坦嗎,既然她都不舒服了,干嘛還要委屈自己,這可關乎著她的下半輩子。
「原因。」香姨娘挑了挑眉,大有她不說出個一二三來就絕不罷休的架勢。
「女兒愚鈍,信不過她們,今兒她們可以唆使我去和安堂,明兒又不知會發生什麼事兒,既然是我的貼身丫鬟,將來自是要以我為主,若是她們頂著我的名頭做壞事兒,那我可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楊初雪信口捻來,臉不紅心不跳,堅決不承認她是被惡心到了,並不是說她有精神潔癖,而是,舉個例子吧。
想當初,為了嫁個有錢人,她可是暖足了勁兒,拼命學習,拼命工作,拼命提高自身的涵養素質,就為了能夠配得上對方,好不容易擦出點火花,感情還來不及結果,她身邊兒一個曾經只能仰望她的下屬,蹭蹭蹭,坐直升飛機似的空降到了和她同等的職位,原來人家傍上老板了,還是她相中的那一個。
楊初雪當時就憂郁了,純粹是被惡心的,還不等她有所動作,那小三就踩著高跟鞋找上門來了,臉上春風得意,滿眼都是嘲諷,楊初雪她就是一個大傻B,真相是,人家老板早就有原配了,門當戶對的豪門千金,若說那女人是小三,那她自己就是小四,曾經的努力,工作的付出,瞬間全被否定了,心中的差落可想而知,那感覺,簡直比吃了蒼蠅還惡心。
現如今,可不就是這種狀況嗎,通房和小妾在她眼里都是一個概念,小紅、小翠若真當了通房,就跟她平起平坐,運氣好的話,生了兒子還能升為良妾,天天在她眼前晃悠,不被膈應死也會被氣死,這種委屈自個兒的事兒,她是堅決不會做的。
香姨娘瞪她一眼,恨鐵不成鋼︰「娘是怎麼教你的,和安堂那邊兒能不去就不去,那兩個丫頭當擺設就是了,根本不足為懼,你倒好,跟娘說話這麼橫,心思明朗條理也分明,怎麼跟著別人說話耳根子就軟了,你這樣叫娘怎麼放心。」
「跟娘說話,我這不是有恃無恐嗎。」楊初雪弱弱地反駁。
「你還有理了你」香姨娘被氣樂了。
「娘,是女兒的錯,以後再也不會了。」楊初雪急忙討好地一笑,曾在社會模爬打滾多年,深知識時務者為俊杰的道理,對于認錯毫不吝嗇,反正又不會少塊肉,並且她也的確應該反省︰「我只是不想被人說閑話,眼看著弟弟們要長大了,二弟將來更是要走仕途,若是女兒傳出不孝的名聲,不僅咱們楊府,連著弟弟都要受到帶累,女兒當不起啊」
楊初雪說的深情並茂,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暗想著只要把弟弟扯出來,香姨娘縱然有再大的火氣也消了,只可惜想法是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听她這麼一說,香姨娘的火氣不僅沒有下去,反倒越燒越旺,戳了一下她的腦袋,橫眉怒目道︰「你腦子長哪去了,當你娘是死的嗎,誰敢在楊府說閑話,若是連內院都管不住,我這家也別當了,干脆擱挑子服侍老夫人得了,你們姐姐弟弟也跟著去喝西北風吧你說你以前不開竅也就罷了,現在看著聰明了,知道想事情了,怎麼卻盡做些蠢事呢」
听著前面的話,楊初雪恍然大悟,精致的小臉露出懊惱的神色,還來不及說話,就被香姨娘後面幾句轟炸的石化當場,頓時在風中凌亂了,小心肝悲憤異常,她竟然被鄙視了,還連原主也不如
楊初雪感覺自己打擊受大了,耷拉著腦袋恨不得縮到脖子里去。
香姨娘見狀,心中有些懊悔,暗想著是不是把話說太重了,急忙模了模楊初雪的腦袋,順了順毛,溫柔淺笑著說︰「乖雪兒,娘也不是責備你,只是讓你以後遇到事情多想想,現如今在家中還好,有娘給你撐著,等你將來嫁了人,可就要靠自己了,小紅、小翠的事情你看著辦吧,娘不干預,只一條,無論你做什麼決定,將來若是後悔了,又或者遇到什麼難題,都要先來跟娘商量,你要知道娘並不是外人,在娘面前你也不需要顧忌面子,懂嗎」
楊初雪心中慚愧,泛起小小的感動,香姨娘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別想太多,今兒就留在娘這兒用飯吧,盛兒、朝兒晚些時候也會過來,你們姐弟幾個好好聚聚。」
楊初雪愣了愣,抬起頭來︰「他們天天都來嗎?」
香姨娘淡淡瞥她一眼,見女兒沒什麼事了,便又恢復了先前的態度,撇了撇嘴說︰「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
「娘」楊初雪怔愣地看著她,喉嚨似乎被什麼堵住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心里沉甸甸的。
「喲,你這是干嘛呢,小孩子家家的,學起多愁善感了。」
楊初雪心中一堵,氣悶的轉過頭去,忽然發現香姨娘總有辦法把她好不容易醞釀的感情,變成一種哭笑不得的郁悶,不過沉悶的心情卻是好了很多。
香姨娘撲哧笑了起來,戲謔地看著女兒。
楊初雪呆了呆,感覺最近好像總是容易情緒化,難道人變小了,心也會變小嗎,其實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強悍了,遇到穿越這種事兒都毫不猶豫就接受了,換成其他人,哪個不要死要活啊,古代再好畢竟也比不上現代化。
至于傳說中的主角定律,還有混的風生水起,她個人以為那純粹是屬于扯淡呢,區區一個楊府都讓她感到心力憔悴,更別提高門大院了,楊初雪很憂郁,忽然升起了一種未來堪虞的感覺。
「娘,我來了。」楊荀盛風風火火跑進屋子,滿頭都是大汗,看見楊初雪明顯詫異了一下︰「咦?你怎麼在這兒?」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楊初雪白他一眼,心里一陣氣悶,也不知是在氣楊荀盛,還是在氣她自己,身為子女,到娘這兒來竟然會讓人感覺到奇怪,她做人還真是失敗。
楊荀盛撇撇嘴懶得理她,猴子似的一蹦一跳來到香姨娘身邊,端起她面前那盤葡萄,摘了一顆就往口里塞。
「你這孩子,慢點吃,毛毛躁躁像什麼話。」香姨娘嘴上責備著,目光卻柔和下來,拿出帕子輕輕為他拭擦臉頰︰「快去洗把臉,怎麼熱成這樣了。」
「哦。」楊荀盛點了點頭,沒一會丫鬟便把熱水端了進來。
楊初雪愣愣地看著母慈子孝,她一點都不嫉妒,也不怪香姨娘偏心,真的,相比起弟弟,她這個女兒做的太不稱職,不過她堅信這是原主的遺留問題,與她無關,對于一個外來者而言,香姨娘的關心體貼,她有的只是感動和羨慕。
過了大概一盞茶功夫,楊荀朝也來了,小小年紀板著張臉,跟個小老頭似的,一進屋子便正兒八經地向香姨娘跪下叩頭︰「兒子給娘請安。」
「起吧,起吧,一會就開飯了,你先去洗洗。」香姨娘不耐煩地揮揮手,很明顯對兒子這套不感冒,但又無可奈何。
楊初雪唇角抽了抽,她的兩個弟弟,還真是兩個極端。
「見過三姐,大哥。」楊荀朝規規矩矩作揖行禮。
「二弟。」楊初雪趕忙福了福身。
「哼。」楊荀盛冷哼一聲,理都不理他。
楊荀朝也不在意,仿佛已經習慣了,挽起衣袖,任由丫鬟伺候著洗臉、洗手。
香姨娘喚來丫鬟叫擺飯,對三個子女的各自為政直接無視了。
楊初雪左看看右看看,莫名的,升起了一種詭異的感覺,怎麼說呢,這一大家子還真是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