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楊初雪早早起了床,梳洗完畢便帶著春花秋菊往飄香院行去,她決定,從今天開始要當一個孝順的女兒。
只是剛到飄香院門口,她就感覺到後悔了,原因無他,只見香姨娘的丫鬟非常驚詫的從屋里迎出來,然後遲疑地問道︰「三小姐,您怎麼來了,老爺和香姨娘還沒起身呢,您要不要進來先坐坐。」
楊初雪囧了,微微抽了抽唇角,她只是想表孝心不被弟弟比下去而已,可沒想到會遇到上這一樁,急忙擺了擺手︰「不用了,我這就回去,下午再過來。」打擾爹娘睡覺是要被雷劈的,誰知他們一大早會不會嘿咻。
回到香雪院,她便把自己關進書房,其他事一概交給新上任的貼身丫鬟打理,只苦了春花和秋菊,從粗使丫鬟升到大丫鬟本就招眼,楊初雪還交給她們得罪人的活,從前的好姐妹轉眼陌路,要說心中不難過那是假的。
丫鬟最了解的便是丫鬟,誰喜歡偷懶打滑,誰喜歡說閑話,還有誰喜歡小偷小模佔便宜,她們一抓一個準。
「喲,當了小姐的貼身丫頭不得了啦,從前我們還不是這樣,小紅、小翠姐姐都沒說什麼,你們兩個管什麼閑事兒。」
「就是,忘恩負義,忘了從前是誰照顧你們了,真真沒良心。」
「人家現在是小姐的貼身丫鬟,我們哪能跟她們比,只可憐小紅、小翠姐姐,跟了小姐這些年,現在卻落得這般下場,你以為你們會好嗎?」
秋菊聰慧心性軟,面對昔日姐妹尖刻的語言,只覺得心如刀絞,難受萬分。
春花大大咧咧,卻是大智若愚,一根腸子通到底,當即便怒了起來,啪地一下拍向桌子,怒道︰「你們少說風涼話,小紅、小翠怎樣我不管,現在三小姐是吩咐我們做事,以前我是粗使丫頭,掃院子擦地也沒見有誰幫過忙,承蒙三小姐看得起,以後我還要養家,還要供弟弟讀書,是姐妹就別讓我們為難,不是姐妹我也不用留情面。」
所有人面面相窺,秋菊卻豁然開朗,是啊,管她們怎麼說呢,若當真是好姐妹,又豈會說出這種話讓自己難堪
楊初雪若在這里,定然會為春花發言喝彩,好一句是姐妹就別為難,清楚知道自己的目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干脆利落的讓人忍不住心生折服,誰還敢說她迷糊。
且不說這邊事情怎麼樣,中午的時候香雪院迎來了一位嬌客。
只所謂嫻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比風扶柳,姣美的臉龐脂粉未施,雖是一襲素衣,穿在她身上卻不能遮掩半點風采。
「二小姐?」守在門邊兒的丫頭明顯愣了一下,接著笑了起來︰「您可真是稀客,今兒怎麼到香雪院來了,三小姐正在書房,您先在花廳坐會兒,奴婢這就去通報。」
「嗯。」楊靜瑤點了點頭,微微淺笑,緩緩向花廳走去,行動之間恬靜淡雅,舉手投足無一不美。
楊初雪來到花廳,看見的便是一副美人飲茶圖。
「二姐姐好,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妹妹好做些準備。」楊初雪福身見禮,心中頗為詫異,她可不記得和這位二姐有交情。
「自家姐妹何須客氣,三妹不怪姐姐唐突就好。」楊靜瑤眉眼含笑,悅耳的聲音猶如珠玉落盤,語調溫婉柔和,渾身上下的氣質,有種讓人說不出的舒坦。
「二姐能來,妹妹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覺得唐突,只是擔心老夫人責怪罷了。」楊初雪淡淡地說道,高傲的模樣一成不變,心中實在不耐和她打太極,直接把話往彎里帶。
「昨日多謝三妹解圍,姐姐沒什麼好東西,這幾個香囊是我親手繡的,希望妹妹喜歡。」楊靜瑤說著,拿出幾個顏色各異的香囊,圖案精美,繡工深厚,一看就知道下了不少功夫。
「這怎麼使得。」楊初雪黛眉輕瞥,唇角卻彎了起來,嘴上是這麼說著,手上卻拿過了香囊細細翻看。
「三妹妹喜歡就好,如何使不得。」楊靜瑤抿嘴一笑,俏皮地眨眨眼楮,想來是被她心口不一的模樣斗笑了。
楊初雪下巴一楊,斜看她一眼︰「那我就不客氣了,多謝二姐。」
一番話說下來,姐妹兩的感情好了不少,一個有心一個有意,很快便笑鬧到一塊兒,只不過,幾分真幾分假,恐怕也只有她們自己才知道。
臨到告辭時,楊靜瑤忽然遲疑起來,目光露出些許擔憂,猶豫了一會說道︰「三妹妹,下午祖母要擺家宴,你」
楊初雪一愣,接著心領神會,趕忙道︰「二姐放心,妹妹省得了。」
「如此便好。」楊靜瑤點了點頭,淺淺一笑,這才放心的離開,等她走了以後,楊初雪眉眼一挑,撇了撇嘴,順手把香囊扔一旁,再也沒多看一眼。
這位二姐可不簡單吶,要麼當真是一位單純善良的女子,要麼就城府極深,只不過她寧可選擇相信後者,能在老夫人的打壓下還沒長成歪脖子樹,並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那份才學,那份氣度,在整個楊府都屬獨一份,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簡單,只憑她那份隱忍就值得讓人心生佩服了,只是不知她這次來究竟有何用意?
楊初雪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楊府也就這麼點大,事情也就那麼點多,她就不信還能翻出什麼浪花來,當然也不能排除二姐真心交好,只是未嫁的嫡女和庶女,還有香姨娘寵妾的地位,都注定了她們彼此之間的立場,只希望不是她多想了才好。
殊不知,剛離開的楊靜瑤和她同感,一路上沉默無言,直到回了院子,她身邊兒的丫鬟才忍不住問道︰「小姐,奴婢想不明白,為何您要跟三小姐交好,您看她那副模樣,笑得可夠真假,明明您才是嫡女,她卻處處壓一頭,小姐」
「行了,別在說了,記住嚴謹慎行。」楊靜瑤打斷她的話,就連責備的語氣都那麼溫柔,讓人認錯的同時又忍不住心生內疚。
「我只是心疼小姐而已。」落霞咬了咬嘴唇,心中頗覺得有些委屈,楊靜瑤見狀笑了笑,輕聲安撫道︰「我只是不想遭人詬病,你的心意我知道,只是,整個楊府除了自己我又能去靠誰呢,今日去找三妹也是抱著試探的心態,三妹也長大了啊」
楊靜瑤目露惆悵,輕瞥黛眉的模樣我見猶憐,落霞听得莫名所以,三小姐不是一直這樣嗎?什麼叫做也長大了。
陷入自己的思緒,楊靜瑤情不自禁回想起三妹昨日的淡定,以及發怒以後那份完美的反擊,打擊果真能令人成長嗎,一月前三妹還無知懵懂,除了驕縱任性一無是處,一月後卻沉穩自若,盡管那份囂張猶在,卻讓人覺得本該如此,仿佛她本就是那讓人捧在手心的嬌女,明知她笑的虛假,卻生不出任何反感之心。
雖不知她昨日為何幫自己解圍,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楊府未嫁的女兒也只有她們兩個,希望不是自己多想了才好,也希望三妹是真的變得聰明,畢竟,有她在前面擋著,自己也能輕松很多。
若是問她心中恨嗎,明明是楊府嫡女卻受盡委屈,楊靜瑤也只能茫然的搖搖頭,恨?可恨誰呢?恨香姨娘得寵,恨老夫人蠻橫,恨自己娘親軟弱無能得不到爹爹的寵愛嗎?歸根究底誰對誰錯,誰又說得清楚。
且不管楊靜瑤怎麼想,不能不說,這兩姐妹的心思都滿多的。
至于楊初雪那邊,下午的時候,老夫人果然派了人來傳她家宴,美其名曰給二叔一家接風洗塵,楊初雪听後,揉了揉耳朵,差點沒把入口的茶水噴出去,誰不知二叔家離楊府三里地兒不到,隔三差五就往楊府跑,明明是來討好處,說不定對楊府比對自家還熟,接個屁風,洗個屁塵,她也真好意思說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