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安清身受三處刀傷,雖然已經做過簡單處理,止了血,但若不及時救治,依舊相當危險。吳普不敢停留,當即開車直奔小劍鎮。
所幸小柱鄉距離小劍鎮不太遠,吳普開的極快,四十分鐘就將車開回了鎮里。
此時夜幕已經徐徐地拉了下來,中心醫院的值班醫生一听鎮長受傷,連忙通知了主治醫生回院,展開了緊急救治。
在回鎮的途中,李素淑就醒了過來。面對驚魂未定的母親,吳普來不及解釋,只簡單的囑咐了一些事情,然後將父親送到醫院,他就快速離開了。
…………
經過一夜的搶救,吳安清總算從生死線上掙扎了過來,只不過依舊處于昏迷之中。
翌日,鎮長在古董臨時陳列室與盜賊英勇搏斗險些喪生的消息在小劍鎮傳開了,舉鎮震驚。消息傳到市里,市里大為關注,派了一個調查小組入駐小劍鎮協助調查,小組組長恰好是牛泉。
中心醫院里,院長辦公室臨時闢出來做了調查小組的詢問室,房間里,吳普正在給牛泉訴述事件發生的經過。
「泉叔,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約莫二十幾分鐘的事件,吳普將改版後的事件經過敘述完畢,牛泉卻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吳普母子的敘述說的事件經過險象環生、驚險絕倫,兩母子說的話也沒有什麼大出入,可是牛泉總覺得有些不對的地方,但一時間卻又想不出不對在哪兒。
在調查小組來之前,吳普又和母親統一了一遍口徑,即使面對牛泉,他們的說法亦是父親在古董臨時陳列室受的傷,凶手蒙面行凶,之後潛逃,沒來得及帶走作案工具——中心醫院門前的那輛面包車,吳普便是靠這輛面包車將父親送到了醫院。
至于那筆三百萬的巨款,自然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整個事件之中。
將母子二人的筆錄仔細研讀數遍,看著毫無出入的兩份筆錄,牛泉的腦子里忽地閃過一道靈光,他霎時間捕捉到了不對的地方,那感覺上的不對來自面前這個世佷。李素淑做了十幾年教師,經歷了這一場事故尚且驚魂未定,錄筆錄的時候猶自後怕著,這個世佷經歷了這場事故,卻仿佛什麼也未發生一樣,言語條理清晰,神情冷靜、沉著……天知道,他才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啊!
「小普——」捕捉到這一點,牛泉下意識地觀察吳普的反應,隨口說道︰「當時你們一家三口都在陳列室,遇到危險你一點兒都不怕嗎?」
「怕啊,那麼危險,哪有不怕的。但是泉叔,你現在是調查小組的組長,我只能向你敘述事件發生的完整經過,你說是吧?」吳普對牛泉笑笑,這個叔叔給他的印象是極好的。前世里牛泉獨自追蹤孫大蓋三年將其伏法,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擁有牛泉這樣的朋友,父親吳安清的人生是值得的。
所以吳普也沒指望能夠瞞過牛泉,畢竟兩家人關系太深,彼此了解的太過透徹。但是有些事情意會便行,說出來反倒不美。
「陳列室現場你們也調查了,我和媽媽的筆錄也做了,要害怕還有遺漏的地方,等爸爸醒了,你可以再問一遍。」
牛泉笑道︰「那倒也不用,泉叔還能不信你們嗎?對了,你今天還要去市一中報到吧,要不泉叔送你過去。」
吳普連連擺手,道︰「前幾天我爸就安排好了,鎮里那個實習秘書萬翔會送我過去。」
牛泉道︰「這家伙難道知道自己要做英雄?連後事都安排好了。」
牛吳兩家世代交好,但兩家的關系卻也極為復雜。牛大成,也就是牛泉的父親與吳普的爺爺是自小的玩伴,因為這層關系,牛泉和吳安清自然就成了要好的朋友。而牛家和李家(吳普的外公家)也是世交,本來兩家是準備聯姻的。但後來牛泉自己找了個女孩,就是牛莉莉現在的母親柳芸。奈何牛老爺子是個火爆性子,牛泉不敢名正言順的反抗自家老爺子,于是就攛掇吳安清和李素淑好,後來倒是真的成了好事,牛泉卻因此遭到了牛老爺子的封殺。
再後來牛大成又和吳家認了干親,所以關系就更為復雜。牛泉和吳安清每每相見,牛泉就不免倒倒苦水,時日長了,就演變成了抱怨。吳安清自然不滿,就指責牛泉,牛泉當然不服,于是兩人就掐,見一次掐一次。只是兩人之間的情誼卻是不見減淡,從牛泉窮盡三年未吳安清報仇就能看出來。
此時見牛泉又調侃父親,吳普不以為然地笑笑,道︰「啥時候你也做個英雄,我爸就一定拜服你了。」
「我做警察這麼多年,大大小小的賊抓了無數,那還不是英雄?就你爸那樣的,書呆子一個,冷不丁做回英雄,還是撿漏得來的,有啥值得驕傲的?」
「嘿嘿,泉叔,抓賊可是你的本職工作,我爸的本職工作可不是這個。」
「喲——這小子,泉叔不疼你咋地,盡向吳安清說話,啥時候你也這樣孝順一下泉叔。吳安清也不知交了啥好運,養了個這麼听話的兒子……」
牛泉猶自抱怨,外面的門被推開,出去取證的警察陸續回來,得來的結果大同小異。左右都是鎮長傷了,盜賊跑了,余下的工作就是尋找線索抓賊罷了。
見牛泉投入工作中,吳普也不再打岔,當即在筆錄上簽了字就出來了。
吳安清已經渡過危險期,有李素淑照顧,吳普自也不再耽擱去市一中報到的事情。臨行前李素淑神情復雜的叮囑兒子一番,終是沒有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值此,她才理會起前夜丈夫說過的話,兒子真的與以往不同了。
昨天的經歷就像是噩夢一樣,醒來的時候卻發現是兒子救了他們,完全像是一個真實的夢境。
整整過了一夜,李素淑才開始整理昨天的經過。起初的事情都平平無奇,獨獨被匪徒擊暈再醒來,見到的事情卻讓她震驚不已,兒子為什麼會出現在小柱鄉?他什麼時候學會了開車?他又為什麼能在短短的時間內編織那樣大的一個謊言,以致自己都得順著他的思維往下走……
太多太多的疑惑壓在李素淑心中,但是她卻問不出來,因為兒子的這種變化顯然不是一種壞事。至于為什麼會變,還是得等丈夫醒來合計一下才好問出口。
望著安祥地躺在病床上的丈夫,李素淑才不再糾結兒子不同凡響的變化,輕輕地趴在了丈夫的胸膛之上,一滴眼淚無聲無息地滑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