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李鐵的事情是個意外。意外而來的欣喜並沒有維持太久,回家見到劉子薇的一瞬間,這一股欣喜很快就化成了煩惱。
「去哪兒了,這麼晚才回來?」見吳普背著癟下去的背包回來,劉子薇瞬即從客廳的沙發上蹦了起來。
濕漉漉的發絲表明她剛剛洗過澡,乳白色的短衣短褲寬碩肥大,卻薄的很,燈光自薄睡衣里透過來,依稀的圓潤輪廓映入眼簾,胸前發育良好的聳起無甚包縛,昂然挺立,倔強地在綿軟的睡衣上嘗試探頭。細膩白女敕的臉龐映著燈光的紅暈透著誘惑,俏皮的大眼楮忽忽閃動,長睫毛似月下柳梢般引人入勝。
吳普瞬間一滯,旋即趕緊將目光移開,「你就不能多穿一點嗎?這屋子里不是只有你一個人住。」
劉子薇仿若茫然未知吳普的尷尬,低頭打量一番,猶有疑惑地道︰「我穿的很少嗎?我在家每天晚上都是這麼穿的啊。難道你睡覺還要穿的周吳鄭王的?那樣我才睡不著呢,就這樣舒服。」
吳普苦惱地搖搖頭,十五歲的姑娘還沒有男女曖昧上的顧忌,可問題是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他內里的靈魂三十余歲,能經得起幾次這樣的誘惑?小荷才露尖尖角一般的清新和誘.惑,幾個男人沒有向往過?
點醒這樣的曖昧自然不現實,原本不尷尬的局面,若是點透了反倒尷尬,吳普只能曲線救國,「薇子,這已經不是在你自己家了。在你自己家人面前,你自然想怎麼穿就怎麼穿,有血緣關系在那兒,怎樣都能行得通。可現在不一樣,我不是你的家人,所以你要注意影響,知道嗎?」
「我們是好朋友啊,小時候一起長大的呢,還在一個澡盆里洗過澡。」劉子薇的眼里飄過一絲狡黠,誰說十五歲的少女不懂得曖昧上的顧忌?自月.經初.潮的那天起,每個女孩子都會開始出現性別上的羞澀和矜持,這是天性。
「別提澡盆——」吳普頭都大了,狠狠一瞪劉子薇,跳過循序善誘的環節,道︰「我們的協議里再加一條,以後在兩人公用的區域出現,遮體的衣服必須超過百分之七十以上,不然,你就搬回學校宿舍。aoshuoyd/.co文字」
「好啊。」劉子薇點點頭欣然應允,心里卻暗自盤算,這下正好穿表姐送的那件絲質睡袍,原來還不好意思穿呢,半透明的喔……
「好了,睡覺,明天早起去學校考試。」氣惱的吳普渾沒料到日後還將受到半透明睡袍的誘惑,懊惱地摔門進臥室翻出了書包。雖說前世里學習成績一直優秀,後來也自學了高中課程,可到底已是相當久遠的知識,再深刻的記憶也會變得模糊,即便是臨陣擦槍,今夜也是需要翻翻數學書的。
…………
市一中的原址是清河古時的府學,如今的圖書館依舊是古時學堂的原始木樓,仿照這幢古樓,一中所有的房子都建出了古味兒,建出了古文化特色,整個西南省獨此一家。幾幢六層樓的教學樓雖然掛了「逸夫」的名字,卻也是雕欄畫鳳,曲椽紅瓦,古色古香。
入學模底考試是市一中的傳統,按分排名,雖不是分班依據,但有助于老師較為準確的掌握學生的基礎。因材施教,這是市一中多年來能夠與省七中叫板的最大依仗。入學考試只有三科,上午數學、英語,下午語文。
第一堂考試八點鐘開始,學生們陸續進入考場,偌大的校園很快就沉寂下來,只有細微的「沙沙」聲在校園里穿梭,像是勤勞的蠶在啃食桑葉。
昨日夜里匆匆將高中的數學書翻了一遍,將曾經的記憶找回來,再結合前世里自學微積分時的思維模式,這堂試考的還算輕松。將整張試卷做了一遍,除了最後一道三十分的奧數題沒有十全把握外,其他題目似乎都不會出太大偏差。
約莫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十多分鐘,吳普干脆收了筆盒,專心致志地將目光投向斜前方的那道帶些孤獨和高傲的背景。
誰也預料不到那道孱弱的背景下會隱藏著怎樣一副驚艷的美貌?這個扮相邋遢的有些呆板的少女極為巧妙的藏匿著自己的美麗。她又能料到有個挺拔的少年暗暗喜歡她很多很多年了麼?
靜靜地望著裴娜的背影,吳普滿足的享受著凝視的過程,心里暗暗忖度,這堂考試結束的時候她還會跟自己搭訕嗎?
或許不會了吧,重生回來毫無預兆的將結識的時間提前了,她莫名其妙的成了自己的債主。想到債主,裴娜略帶俏皮的眼眸浮上腦海,他不自主地笑了。
叮鈴鈴——
考試結束的鈴聲並沒有因為吳普留戀那道背影而延後,如約響在考生們的耳際。長久的沉寂仿佛碧藍的天穹突然涌出一團烏雲,烏雲快速擴大,很快佔領整片天空。校園很快恢復了往日的生氣。
有半小時休息的時間,稍後才是英語考試,學生們大多選擇離開座位下樓舒舒筋骨,打量打量這向往已久的學府。
吳普也隨著人潮離開座位,出教室門的時候他頓了頓,最後還是走上了樓道一端連接另一棟樓的天橋。這里的位置相對空曠一些,新同學們都不太願意在人少的地方徘徊,新到一個環境,認識新朋友總是件要緊的事。
故意將身子轉向朝向操場的一面,看不到剛剛走出來的教室,心里卻在期待那道孤獨而又高傲的身影。
「你長的不算丑,怎麼也沒有人願意跟你搭訕呢?」
清麗的聲音里帶些故意壓抑聲線而產生的沙啞,卻如重錘落鼓一般使吳普的身心一顫。饒是三十余歲的靈魂,重溫這期待良久的畫面,卻依舊掩不住內心里的激動,年輕皮囊下滄桑的靈魂依舊躁若撞鹿。
良久之後,他才穩住心神,強作淡然地回了頭。
「我在等一個同樣不被人搭訕的人。」前世里不是這麼回答的。那時候的他依舊沉浸在失去父親的痛苦之中,回頭見到一個邋遢的丑女孩,他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如果我長的丑是不是你就不會走上這座天橋?」然後他準備離開,邋遢的丑女孩卻微微笑著攔住了他。
「我看見你背影里的悲傷,想過來跟你說一句話。人生里有數不盡的喜怒悲傷,相較于喜怒,悲傷更充實人生,因為它給人的印象最深刻。」
「名言?」
丑女孩搖頭,道︰「雨果說過相似的句子,不過這句話的原創是我,因為我理解的比他深刻。」
「你經歷過悲傷?」
丑女孩︰「沒有,但我時刻做著經歷它的準備,甚至有點期待。」
「有病。」
丑女孩︰「算是吧,一種心理疾病。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心理疾病,你可以把我這種心態當做一種病態,我不介意。」
「就像你故意打扮的這麼邋遢?」
丑女孩︰「我很高興你用上故意兩個字,雖然你的語氣里猜測的成分居多。其實我不是故意打扮的邋遢,而是不習慣刻意把自己打扮的太漂亮。」
「為什麼?」
丑女孩︰「有句話听過嗎,女為悅己者容。我還沒有找到那個值得我打扮給他看的人。」
「哦。」
丑女孩︰「看你的樣子好像真的遇到很大的傷心事,給我說說,興許我可以做做好事,精心打扮一番,慰藉你的悲傷。」
「有病!」他盯著厚鏡片後那雙靈動的眼楮看了半晌,著實沒有心情理會這樣的調笑,轉身下樓出了學校,沒再參加後面的考試。
那之後,每每見到這個邋遢的女孩,她也再沒說過類似的話,她只在見面時嫣然一笑,然後就有揚起高傲的頭遠去。
而在以後無盡的歲月里,那一眸眸笑卻時時浮現在吳普的腦海。直到離開學校,漸漸淡忘失去父親的悲傷,他慢慢地將時常浮起的笑容撿起來,豁然發現有一粒奇異的種子已經在他心里發了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