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的吳普讀不懂父親的偉大抱負,他還沒來得及去了解這一切,父親卻已經抱著未完的抱負悲嗆地離開了世界。aoshuoyd/.co文字後來吳普輾轉各地,顛沛流離,他的年華點點流逝,終于到了可以為人父的年紀時,腦海里便時常浮現父親的身影。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才得以站在一個足夠的高度去審視父親的才情與抱負。
遺憾地是,便是他讀懂了,父親卻已經在黃土下沉睡了無數年。
…………
幸運的是,父親如今還好端端地坐在身前。
看到父親凝望窗外白雲的專注模樣,吳普臉上不自禁地浮起滿足的笑意,他道︰「爸,把小劍鎮的旅游做大吧,拋開其他所有的東西。頂住所有壓力把李鄉紳的古墓留下來,現在就開始準備,把掘出古墓的消息散播出去。找外公以及小劍鎮所有博學古史的老人,解讀李鄉紳的族譜,哪怕往上追溯到三皇五帝時代,也要給他一個高貴的出身。他高貴了,小劍鎮也就高貴了。」
後世里韓國人打破腦袋刨根古史,妄想證明孔子生在韓國,與無數中國人打了若干年口水仗。由此可見,能夠養育出歷史名人的土地,它總有道不盡的神秘可以吸引人們的眼球。
吳安清從短暫的感慨中清醒過來,看著兒子的目光透著絲屢陌生,半晌才道︰「兒子,跟我講講那天的事。」
看來父親一時半會還是接受不了自己的改變。也是,昨天還和伙伴下田掏泥鰍的兒子隔個夜就擁有了一身的城府,天下間的父母要接受這一過程都是艱難的。
望子成龍是所有父母的期盼,當這一切變成現實的時候,他們卻免不了彷徨。做父母的,一邊盼望兒女早日長出翅膀,一方面卻又怕兒女長出翅膀之後就會很快的飛走。
今時今日的吳普倒是看透了父母那點護犢的心思。父親終于將話題引到那一天,他心中感慨,臉上卻沒有一絲毫的變化。
「我知道您出了事,擔心您和媽媽,就悄悄地跟在了你們後面。我的身手您是知道的,當時孫大蓋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我藏在一邊,而且還是偷襲,很容易就把他嚇跑了。就是這樣。」
吳安清目不轉楮地盯著兒子,有些失望,他沒有在兒子眼中看到絲毫慌亂。他的兒子他是了解的,從小都不善說謊。但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那天醒來之後妻子告訴他兒子竟然編織了一個驚天大謊。
自然,這謊言是善意的,至少它不會危害到別人,而且還可以拯救一個家庭。可是吳安清還是猶豫了很久才接受這個事實。雖然在妻子的勸解下循著兒子編織的謊言與相關機關重述了一遍當夜的「事實」,可他心里卻打下了一個結。
直到現在,他心中的結依舊解不開。迎著兒子沉著的眼神,他頗有些擔憂,「你是什麼時候學會開車的,跟誰學的?」
吳安清心里有著另一個猜測,是不是兒子背後還藏了另外一個人?這個人若懷著善意倒也罷了,可若是他另有目的,兒子的處境豈不是極為不妙?
吳普料想父親一時間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卻不知道父親心里想的會是另一番景象。
「去年的時候我和小胖子偷偷鼓搗他爸的面包車,後來大全叔廠子里的司機害怕我們把車弄壞了,就偷偷教了我們幾次。」這是可以證實的事情,吳普和劉元的確偷偷鼓搗過劉大全的面包車,那個司機也確實教過他倆。
吳安清恍然,看來是多慮了。只是他心中依舊一陣後怕,小柱鄉到小劍鎮幾十里路程,當時若稍稍出個閃失,一家人的性命只怕就交代在那兒了。
「小普,以後可不能干這種傻事了。你的年紀還不到承受危險的時候,最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吳安清的眼角有些濕潤,囁嚅幾下嘴唇,終是沒能將「對不起」三個字說出口。
吳普能夠體會到父親情感上的變化,他有瞬間的錯愕,與父親坐著談心,這是往日里最祈盼的事情。如今成了現實,心里一片敞亮,似乎人生的軌跡也變得明朗起來。
「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也會好好保護您和媽媽。」
「臭小子,爸媽用得著你保護嗎?」兒子乖巧的模樣落在眼里,吳安清開心地笑了。之後,他道︰「你剛才說起了那個賊的名字,你是怎麼知道的?」
吳普皺了皺眉,道︰「您不知道?」
吳安清搖搖頭,道︰「畫丟了七天後才接到他的電話,在約定交錢之前,我也從來沒有見過那個賊。」
吳普眉頭鎖的更深,他一直想不明白,孫大蓋是背負好幾條命案的逃犯,他怎麼就那麼巧知道父親將古畫帶回了辦公室。而且他又是怎麼知道父親辦公室的電話的?
諸多的疑問瞬間浮上來,吳普突然覺得這件事情似乎就是一個陰謀。世間多巧合,可諸多巧合踫到一起,那便不再是巧合。
見兒子長久鎖眉,吳安清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吳普凝重地問道︰「爸,您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吳安清性格憨直,與人平和,卻並不代表他不聰明。他也反復斟酌過孫大蓋勒索自己的前後,著實看到了諸多疑惑,但是翻來覆去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古物臨時陳列室的鑰匙是我親自保管的,除了我誰也進不去。也正因為這樣我才一時興起把董大家的字畫私自帶了出去。應該不會有人知道才對。」
父親說的篤定,吳普還是搖了搖頭,雖沒有直接的證據表明這是一個陰謀,可是越往下想他的感覺越發強烈,這件事情絕對不是單純的偶然。
「孫大蓋祖籍湘南一個偏遠的山村,身上背負六條人命,是兩年前全國就在通緝的要犯。如今市里好多地方都還貼著他的畫像。這樣一個窮凶極惡的人,他不該再以身犯險。但偏偏他出現了,而且巧巧地知道了您把古字畫帶出陳列室,還在你將字畫帶出來的當夜出手盜竊。這絕對不可能是巧合。爸,仔細想想,誰和您有這麼大的仇恨,誰最希望你徹底倒台?」
吳安清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事情發生之後他被驚慌和絕望佔據了,蘇醒後躺在醫院里一直在思考兒子的變化,被勒索的事情只是淺淺地在他腦海里過了一遍,如今靜下心里細細一想,這件事情當真變得復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