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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逆命而來,不受世界法則束縛,收發由心,卻更應恪守自律。不然,這世界的格運怕會因先生的逆轉而變得凌『亂』。先生切記切記。」
吳譜瞳孔縮成一點,在思索道人話中的滴滴點點,心想難道自己的重生會改變某些歷史的發展?細細一想卻也不是沒有可能。大環境撇開不談,範圍之內,隨著他做的事情越多,造成的改變肯定就會越大。
難道這真的會改變世界發展的軌跡?
「清貧」道人慈眉善目地望著吳譜,道︰「自然,宇宙自有規則,即使昊天賜你異命格,你也不能改變宇宙的大道規則。但人的規則卻會因你而變,所有的變化都處在危險之中,不知幸不知危,于人于己諸如是。先生帶憤帶憾而來,要做的很多,卻要謹記時時約束。」
「弟子謹記!」一只渺的蝴蝶真能帶來什麼變化猶可未知,吳譜對曾經的世界並沒有太多不滿,他也不想弄的天怒人怨。重生回來就只想做好自己罷了。
「守、練、行、法、氣、放、開、入、出、生,這十義之後,先生還需加上‘死’義。命格雖,卻也不逃宿命。此書便贈給先生,還望先生善加利用。」「清貧」道人自寬松的袖筒里取出一本泛黃的線裝本書遞給吳譜。
《元君法語》,著者孫不二。
這書吳譜卻是知道的,雖沒有通讀過,不過書中講述的大體內容還能記得一二。孫不二推崇修道必先持心煉志,以天道自然之氣養身安命,合心應法,以悟真入道。同時還有孫不二的導氣十訣,便是「清貧」道人先前口述的所謂十義。
吳譜只是想不透道人贈與一本道教著作是何用意。修身養『性』,養身安命,《元君法語》顯然並不是最佳的選擇。老子的《道德經》為道家百經之手,《太上感應篇》《攝生長壽經》更是養身安命的經典之作。除此之外,道家始祖張道陵,仙翁鐘漢離呂純陽等能者皆有經著傳于世,哪個也不必孫不二的《元君法語》差了。
「清貧」道人卻偏偏選了《元君法語》,這讓吳譜很是不解。他翻開書頁試讀了兩頁,卻越發不解起來。手寫體的篆讀起來極為困難,記載的內容卻是與孫不二的《元君法語》有天差地別。
「道長,這書——」
「此乃清淨散人真跡,世間傳送的讀本不過是俗物,改動頗大,于修道者裨益不大。」「清貧」道人收攏道袍,轉身向道觀里走去,邊走便道︰「先生身強力健,獨獨氣息凌『亂』了些,依著清淨散人的導氣法子,定能有所斬獲,好自為之罷!」
「導氣?」吳譜皺眉,又看一行文字,細細想去,心田里竟真有些發熱的感覺。他心中大喜,難道這就是傳中的內功心法?
經歷了重生之事,即便是再神秘再匪夷所思的事情對于吳譜來也不難理解。捧著《元君法語》,吳譜喜不自禁,躬身朝「清貧」道人離去的背影執重地鞠了個躬。
「多些道長恩賜,來日定當捐贈香火,修葺道觀,重塑道君真身。」
「清貧」道人的身形已經沒入道觀,他的聲音雜在風里傳來,飄渺無蹤,「道觀不需修,道君法身亦不需塑,先生也不需再上道觀了,兀自好自為之便罷。」
吳譜只當道人客氣,心里暗暗決定回去之後一定找人前來將這道觀重新翻修一遍。
跪下來一連沖著道觀磕了三個響頭,吳譜這才起身尋了下山回家的路。
…………
鄉下的夜不必城市,入夜之後只有零零散散的燈火。站在山巔往下眺去,好似綴著零散星子的夜空突然顛了個個兒,躺在了人們腳下。
外公家的燈火格外亮些,數十個大燈籠在門前、門楣上、院牆上、大院中掛著,濁紅的燈光穿過火紅的綢緞燈罩,像是燃的正旺的火苗在竄動。
好似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人們都在大堂屋里圍著外公听他年輕時的故事。吳譜全身上下還滴答著水漬,這時候可不敢去驚擾談興正濃的人們,倒不是怕責怪,而是怕驚起人們的擔憂。讓親人為你擔憂,總是一種罪過。
外公的院子很大,轉三的敞院子,三層樓好幾十個房間,家里的每一個子嗣自便有固定的住室。吳譜的房間在東廂三樓最靠里的一間,要不知不覺地回房間卻有些難為了。
東西廂房的入口都在大堂,而堂屋的門對口正好就是大堂,要從大堂進去,還要避開堂屋里人們的目光,簡直不可能。
吳譜有些埋怨當初設計這幢院子的人來.幾十個房間只有一個出口,也太沒有安全意識了嘛。這要有個水淹火燒之類的災害,人們都奔著一個出口,沒淹死燒死也得擠死。
當然,他最埋怨的還是這出口誤了他這時候進房間的路線。
縱使白日的天氣還很炎熱,山里入夜後的風卻已透著冷意。吳譜渾身滴著水漬,夜風再一拂,依著他強健的體格都還打了個顫兒。
「這該死的風,阿嚏——」低聲咒罵一聲,卻忍不住打了個打噴嚏,生恐驚住堂屋里的人們,吳譜趕緊貓下腰往牆角里藏去。
許是堂屋里的孩子們都沉浸在外公年輕時歷盡驚險的經歷之中,並沒有人意識到這一聲突兀的噴嚏。藏在牆角里等了好半晌不見人出來,吳譜心里稍稍安帖些,貼著牆根往大堂前走了幾步。
堂屋里外公低沉穩健的聲音毫無阻擋地穿透大堂,繼而刺向漆墨的夜,與各種昆蟲的嘶鳴聲混在一起,多麼祥和的夜『色』!
夜風更甚了,吳譜拉了拉衣襟,濕透了的冰涼襯衣貼在肌膚上,讓他覺得更冷。
從外公的聲音來判斷,他們就坐在堂屋的口子上,甚至有幾個孩子還坐在大堂與堂屋交接的門檻上……
吳譜無悲催的推測,漸漸就斷了從大堂悄悄咪咪潛回房間的打算。只是如此一來,怎麼回三樓呢?
貼著牆根又走回先前藏身的牆角,頭頂上的燈籠剛好照在院牆上,將青磚砌成的院牆映照的穩重肅穆。
「對呀,爬牆!」二米高低的圍牆對于吳譜來不是雄關險隘,最重要的是,二樓那間房的木窗戶正好是開著的。那是客房,今天住的正好的劉子薇。
「大家都在堂屋里坐著听外公講故事,薇子總不至于一個人藏在屋里吧?」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吳譜想著,不由嘿嘿一笑。這叫什麼來著,天無絕人之路?
一個剎那間,吳譜覺得劉子薇竟也是有這麼可愛的地方。鄉下的人們入夜通常都是不開窗的,因為鄉下的蚊蟲幾乎都是在入夜之後才開始侵佔人類的領地。而對鄉下生活沒有經驗的劉子薇顯然不懂得這些,依舊將窗戶開著。
「這丫頭,也不怕被蚊子咬死?」吳譜低低一笑,心想著這丫頭無意間幫他一回,一會兒便找點鄉下人們自制的蚊香送過去吧。
…………
劉子薇心情很不好,傍晚時候吳譜與裴娜雙雙失蹤,連晚飯都沒有回來吃,這是巧合嗎?
回來的路上,薇子一路聊以自慰︰這就是巧合。
可該死的辣椒偏生要好死賴活地追上來,然後讓表叔家的妹妹又將那句話了一遍。
「才沒有呢,我看見譜哥哥和那個丑姐姐去了玉趾泉那邊。」
該死,該死,該死……
薇子的心情就再也沒有好過,一晚上都在心里咒罵那該死的混蛋。特別是晚飯時分見到裴娜一身濕透回來的時候,她的壞心情增長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晚飯自然是在食之無味的情況下過去的,這當兒大家都在堂屋里听外公講故事,薇子卻沒有絲毫心情。她郁郁寡歡的坐在房間里的大床上,像極了死了丈夫獨守空房多年的俏寡『婦』。
窗戶是下午就打開了的,這兩天薇子正好在看一本言情的,書中敢愛的男主角總是會趁著夜從窗戶里爬到女主角的房間。開窗戶的時候薇子就像,那該死的家伙要是也能從窗戶里爬進來該有多好?
只是傍晚回來之後,她就不這麼想了,她只是不斷在心里罵著那個該死的家伙。特別的看到裴娜回來時候臉上還掛著緋紅的時候,她罵的更凶更狠,若是吳譜在當前,她肯定會忍不住沖上去拳打腳踢了。
一直在心里罵著,卻也就忘記了再關窗戶,連嗡嗡地吹響戰歌飛進來的蚊子也擾不『亂』她罵人的壞心情。
她就一直那麼靜默地坐著,將脆齒咬的咯咯響。
突然,她听見一聲怪的聲響,像是有東西摩擦牆壁的聲音。
「該死的耗子!」薇子抽空在心里罵了一聲,轉而繼續咒罵該死的吳譜。
「唰唰唰唰——」
那聲音卻又響了起來,甚至更大更真切了!
這得多大的耗子才能弄出這麼大的聲響?顯然這聲音不是耗子發出來的。薇子側耳傾听一陣,找到了聲音傳來的方向——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