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妾 第二五章 挑人

作者 ︰ 輕影

那婆子一邊胡亂的喊著儷芷帝姬、林妃娘娘,一邊掙扎著向外頭跑去。旁邊低著跪著的另一個婆子忙去拉她,但沒能拉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人發了狂一般沖向門口,被外頭的侍衛截住了。立即被布帕堵了口,說不出話來。

掖庭領著人過來的總管立即跪下請罪︰「皇後娘娘恕罪,儷芷帝姬恕罪!」原本主子們只會親自挑選貼身的大宮女和一些主要職位的下人,像負責漿洗、灑掃的人,通常只需由主子身邊體面的嬤嬤負責挑選。

這次蔡皇後對儷芷帝姬的事,大大小小可謂是事必躬親,所有服侍帝姬的人等都要親自挑選過目。听說前幾日還重罰了一個對帝姬不敬的宮人,可見其對這位外頭接回來的帝姬是十分重視。

負責今日選人的總管可說是萬分小心,可誰知竟然在自己手上出了這等事。平日里看這些人都是本分老實的,今天不知是中了什麼邪,居然在貴主面前發起狂來。別說那婆子這回是活不成了,就是自己只怕也要擔點干系。

「這些人一直在掖庭里做活,沒見過什麼世面,一時失儀也是難免的。你且起來吧。」蔡皇後今天也不想為難人,略教訓了幾句就罷了。

那胡言亂語的婆子自被人帶下去,那總管雖起了身,但仍有些戰戰兢兢的,生怕再出什麼差池。

蔡皇後卻不再搭理那管事,而是轉過頭看向一直在邊上靜靜看著的魚兒,「看了那麼久,你可看出些門道來了?」

「兒臣愚鈍,只略微看懂了些。」魚兒神色平靜的屈膝答道,仿若剛才那瘋婆子說的話,她都不曾听到。

「不妨,你且說說看。」

「母後選的人,若是在身邊伺候的,須伶俐能干些,比如芳慧她們那樣的。若是單只是在院子里做活的,忠厚老實能干活的就很好。」魚兒說話不忘拍拍皇後的馬屁,雖然蔡皇後不一定真的受用,但表面上這母慈子孝的文章還是需要做的。

「能看出這些,已是不錯了。」蔡皇後點點頭,「既如此,剩下這些你便自己選吧。」

見魚兒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些猶豫,蔡皇後又道,「左右都是伺候你的人,你且大著膽子選,有母後給你把關,你不用擔心。」

如此,魚兒便領命指了幾個人,連同剛才想把那個瘋婆子拉住那個在內,都是長得粗壯面相老實的。皇後看後點頭,算是允了。

一時挑完了人,那總管自去把剩下沒挑中的人領回,連賞錢也沒敢要。留下的,也自有人去教導規矩,分配活計。魚兒帶著芳菲回到住處,總算是可以坐下歇一會了,只是主僕兩人想要說話,還得等到晚間傳水洗漱的時候。

而蔡皇後那邊,許嬤嬤正微微笑著向主子回報︰「芳慧來報說,今兒個儷芷帝姬與涵郡主在慈壽宮外頭的亭子里避了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只是離得遠,听不到她們到底說了些什麼。不過從剛才的情形看,說的應該是那件事。這小丫頭看到那婆子雖然面上沒露出什麼來,可到底還是把那人給選走了。」

「呵,就算那個涵丫頭不說,早晚也會有人把那件事捅到她跟前的,只要和她說那件事的不是我們的人就行,免得皇上對我這鳳鸞殿心生不滿,倒是連累了太子。」

「那也是娘娘安排妥當,讓那小丫頭鑽了套了。」許嬤嬤忙奉承道。

「別高興地太早,這小丫頭我看心思深著呢。」皇後收了笑臉,微微鎖眉,輕聲道,「只是這次皇上突然給她這麼個封號,連我都有些模不清他的心思。再說當年清芫死得不明不白的,連林妃的後事皇上也沒叫我插手。從那以後母後與皇上不和的事差不多就擺在了明面上,我看如今林家在朝堂上的勢力也大不如前了。」

早些年先帝在時,貴妃林氏正得勢,林家在朝堂上大有與啟國最大的外戚趙家相抗衡之勢。後來趙皇後難產而亡,林家更是就此將趙家徹底打壓下去。林家在朝堂上幾乎佔了半壁江山,林太後又素來強勢,使得興帝忌憚已久。清芫的事發後便開始針對林家出手,接連處置好幾個身居要職的林氏子弟,但林家勢力在朝堂上盤踞多年,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連根拔起的。何況現在林太後還在,興帝雖然能像現在這樣借病對太後施以軟禁,但不能再更過火了。否則若是傳出皇帝不孝之事,不說那些士大夫的折子煩人,就是朝堂之上也會不穩。

只可惜如今蔡皇後的娘家兄弟實在是不爭氣,現在興帝正想借蔡家的崛起來牽制林家的勢力,可那幫蔡氏子弟卻只知道借著外戚之名盡情享樂。更有甚者還妄想能將女兒送去穆國和親,好再出個把皇帝的妃子,更多些賞賜。根本不思朝堂進取立功之事,令蔡皇後好不苦惱。

魚兒那邊,芳菲也很苦惱。說了半天也沒法說服芳慧不必伺候主子洗漱,最後還是魚兒出來說了句,「並不是嫌棄你們伺候得不好,只是我從小都是讓她伺候沐浴的,別人在會不自在。你們只要幫著把熱水、澡豆等物準備好就可。」

听了這話,芳慧才作罷,有些懨懨地下去了。

「小姐」,不等魚兒泡進水里,芳菲就迫不及待的說道,「今天那個扶了一把瘋婆子的人,看著確實是和那瘋婆子有些交情的,只怕皇後娘娘和她身邊的人也注意到了。小姐如今就這麼明著要了她,是不是做得太明顯了。我們要找人打听,就算她回到掖庭去了也可借涵郡主的人探,何必急于一時。」

「是嗎?」魚兒窩進澡盆子里,讓熱水把自己整個都包裹起來,好半天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舒服地申吟了一聲。

「難道不是?」芳菲覺得自家小姐自從進了宮,性子變得比在王府里時更加讓人模不透了。哪里有半點七歲的樣子,簡直就是在宮里待過很久的七十歲的老妖精。當然,小姐老成精明的一面,似乎只有芳菲見過。

「你覺得……當年沈清芫做下那等事,皇帝還會留下她和林妃身邊的人?」就算當年沒殺干淨留下了一兩個活口,那些人也不會有機會到鳳鸞殿來叫喚。

「小姐的意思是……這是一個套?皇後故意安排了那個瘋婆子這樣鬧一場,好引起我們的注意。」芳菲也是聰明人,一點就明白了,「那小姐為何要留下皇後的人?這樣豈不是讓他們猜到了涵郡主今天和我們說的事。」

「那件事就算涵姐姐不說,我們也遲早會知道的,你沒看見自從我得了這個封號以後,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古怪著呢。而且在身邊留一個知道來路的眼線,總比留個不知道背後主子是誰的人好,再說了,我們這邊多得是母後的人,和你同屋的芳慧就是。」

待魚兒解釋完了,芳菲忙不迭的點頭,那個芳慧老是鬼鬼祟祟的,實在是討厭得緊。愣了半餉,她這才想起剛才光顧著說話,連手上的活計都忘了做。再不幫魚兒洗澡,這水都要涼了。

其實白天沈涵還有事瞞著,魚兒當時就看出來了。照她的性子,再激兩句說不定就都倒出來了。只是魚兒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仿佛記憶里那個被隱藏的部分就要揭開了,可又怎麼也找不到最後的那個關鍵點在哪里。因為自己有這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魚兒才沒有繼續問下去,等沈涵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告訴她,沈涵不說一定是有什麼顧忌,何必因一時好奇而將沈涵置于可能的險境之中。

而且說不定哪一天,不用別人告訴,魚兒自己就把過去的事情都想起來。她已經可以確定,她上輩子一定在這個皇宮里生活過。

「對了,給昭菁帝姬生辰的賀禮,要怎麼辦?」芳菲幫魚兒收拾好,臨睡前才想起這段日子都在忙別的,竟把這事給忘了。

「把那個我剛繡的荷包拿去就是了。」魚兒似乎早有準備,笑著對一臉焦急的芳菲說道,「你緊張什麼,我們這次來不就是為了這個麼,當然是早就開始準備了。」

早就開始準備?那個荷包明明是進了宮以後被皇後關在房里沒事做的時候才繡的,芳菲心道。不過自從上次把小時候繡的東西都絞了之後,自家小姐的繡工倒是長進了不少。

四月二十三是昭菁帝姬十七歲生辰的正日子,因那日她又要去拜見太後皇帝皇後,又要受小輩和命婦們的恭賀,忙著應酬必不得閑。魚兒早兩日便拿著賀禮去慈壽宮求見昭菁帝姬。

說起來魚兒上輩子的針線也做得並不是很出色,既不會被人笑話不擅女紅,也不到可以拿出來讓人夸耀,屬于那種在貴女中堪堪過得去的水平。當然,這樣的水平放在現在的沈魚身上,也算是拿得出手了。

昭菁帝姬因腳傷還未痊愈,靠坐在榻上受了魚兒的禮,「原該早些來給姑姑請安的,耽擱到現在還請姑姑贖罪。」

「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見外。听皇嫂說你前幾日水土不服,這幾日我又弄傷了腳,這般動彈不得也懶怠見人。」

魚兒微微抬頭看向沈菊樺,昭菁帝姬長得很美……是一種端莊的美。皮膚白皙,五官端正,輪廓分明。眼楮鼻子嘴巴單拎出來看倒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可組合在一起,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讓人舒服的感覺。即使現在穿著常服坐在榻上,也不失一分一毫的貴氣。

想必之前那位趙皇後也定是位美人,雖然之前一直無嗣也能穩坐中宮,到了那把年紀還是聖寵不倦,且受孕生下一位帝姬。

客套了幾句,魚兒便將自己繡的荷包送上。昭菁帝姬笑著令人接過來拿在手里細細地看了一會,突然抬起頭來問道︰「你這一手女紅,是什麼人教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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