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你真的決定了?要迎娶露子為妻的事。」晴明拎著酒瓶搖晃了兩下,月光流瀉在他雪白的衣服上,給面色微紅的白狐公子,增添幾分醉意和美感。
「……嗯。」露出一個羞澀憨厚的微笑,博雅看著庭院里的水池,月光倒影在他的眼中,看起來有種別樣的明亮,「露子很聰慧,也很漂亮。不僅知書達理,也很天真活潑,我能娶到她為妻,真是我的幸運。」
真是個呆子,沒看出露子大家閨秀表面下的張狂本質。那丫頭瘋癲起來,可是連他都制不住的。晴明定定看著博雅很久,才端起酒杯面向博雅,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祝你終于可以結束失戀了。」
總是失戀的博雅,配大齡未嫁的露子,真是天生一對!當然,這個大齡是對于這個時代而言,今年年芳二十歲的露子,從來不認為自己成了老姑婆。
「晴——晴明!你、你真是太過分了!!!」這是惱羞成怒的源博雅,可是掩飾不住眼底的幸福神情。
「哈哈,哈哈……」安倍白狐公子的宅邸,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三個月後,源博雅,從四位下,醍醐天皇的孫子,有「雅樂之神」之稱的平安貴公子,迎娶正三位殿上人橘實之的長女,異于常人世稱「蟲子姬」聞名平安京的千金,為妻。
據聞當天,大江山的主人酒吞童子,攜帶部下百鬼前去鬧場。最後,還是多虧露子跟十二神將私交甚篤,再加上看在安倍晴明的面子上,總算留下源博雅一條小命,這才讓後世的「雅樂之神」,沒有在新婚當天死于非命。
事後,站在一片狼藉斑斑的庭院,滿不在乎地無視了死傷無數的部下,紅色長發張揚肆意的妖嬈青年,深情款款地握住新娘子的小手,緋紅色眼眸只凝視著她一人,用勾死人不償命的語調說,「露子親愛的,你跟我走吧。我會對你好一輩子的。」
婚禮當天被酒吞童子大鬧一場,身穿白無垢卻仍是素面朝天的露子,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用力把自己的手掙月兌開,惱怒地冷冷瞪著酒吞童子厲聲道,「你胡鬧夠了沒有?對我好一輩子?哼!你究竟對多少女人說過這話了?妖怪的一輩子能跟人類的一輩子相提並論嗎?真是多謝你的好意了,只不過……我敬謝不敏!」
一腔的熱血和深情被踐踏在腳下,酒吞童子最終帶著支離破碎的心,被大發神威的露子趕出了宅邸。
如此,才得以相安無事地進行儀式。源博雅,終于在奔三那年抱得美人歸。
新婚之夜。
「夫人,晴明曾經對我說你異于常人,不是一般人可以消受得起的,我當初還不怎麼相信。不過經過今天這件事,我……終于相信了。」如同經歷了一場戰斗,神情狼狽不堪的博雅,凝望著燈光下嬌艷無雙的妻子,眼眸中蕩開一層幸福的水光。
「不過,不管你有多異于常人,你都是我源博雅的妻子。這樣,就夠了!」
被源博雅這呆子用力抱緊的露子,在听到前半句話的時候忍不住想要發火,卻被他後半句難得深情一次的告白驚住,直到帶著薄繭的大手探進她的衣服內,露子才遲鈍地記起……今夜,似乎是她嫁人的日子;今晚,好像是她的新婚之夜……
也就是說,也就是說……露子的臉頰瞬間變得通紅,在搖曳的火光映照下,猶如綻放的薔薇花,是火一般的艷麗和誘惑。
「露子,我無法對你承諾一輩子。你這麼年輕,又具有活力,肯定能比我活得長久。但是我源博雅保證,在有生之年,都會對你很好很好。」言辭笨拙不會說話的源博雅,在輕柔有力地壓住她的時候,說出了這番發自肺腑的話,「給你我全部的愛……」
「……傻瓜。」干什麼說這麼動情的話來勾人!疼痛使露子眼里凝聚起晶瑩的淚花,看著這個呆頭呆腦卻一心一意的男人,她忍不住勾住他的脖子深深吻了上去。
「我會陪著你,一生一世。所以……你要活得長長久久,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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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露子姬變成露子夫人之後,準確的說,露子的生活並沒有什麼改變。
博雅是一個開明豁達的人,跟晴明在一起時間久了,對于靈異鬼怪,也不再像從前那般忌諱。
于是,源博雅的府邸經常可以看到,巴大蝴一般的蝴蝶式神,跟太陰玄武等追逐玩耍的場景。
「這樣,真的挺好的。」幸福甜蜜地偎在博雅懷里,懷孕七個半月的露子,開始刁難可憐的呆丈夫,「博雅~博雅~人家想吃橘子嘛~」
「可是……這種季節上哪兒找橘子啊?」緊緊抱著懷里怕冷的小妻子,並不知道這些是她故意刁難自己的,呆頭呆腦卻又認真無比的博雅,開始認真無比地考慮向晴明求救。
被妻子夸得天上地下獨一無二,天文地理無所不通的晴明,在大冬天弄到蜜柑什麼的……應該很容易做到吧。
于是,傻乎乎的呆武士源博雅,在大冬天敲開了安倍宅的門。
「晴明,晴明,你有沒有橘子吃?」
自然,被無視了。
「乖啊~沒關系的撒,看到你為了我這般辛苦的奔波,我就算吃不到橘子也很開心了!」
親了親垂頭喪氣小狗狗一般的博雅,露子輕輕把頭擱在了他的肩上,以無比輕柔和婉的語氣說道,「博雅,我有沒有說過,我其實很愛你?」
整個人都僵住的博雅,在听到這句話後就成了雕塑。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用力抱住了露子,卻又在下一秒放松力道,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她,整張臉紅通通的,看起來可愛極了。
「露、露子,這種話……不是應該由男人來說嗎?」
「那就是說,其實你也是愛我的咯?」故意曲解了博雅的話,露子摟住他的脖子,整個人笑得開懷。
博雅愛不愛她,她不知道。但是大冬天去找蜜柑來給她吃,大概……這就算不是愛,也是一種很深刻的感情吧。
她何其幸運,穿越了千年時光,才得以遇見他。
雖然露子說了吃不到也沒關系,博雅卻一直把這件事記在心上。
終于,在露子生產的前一天,臉被風雪吹得滿是通紅的源博雅,從懷里拿出一個蜜柑給她,然後撓了撓頭朝她憨憨一笑,「露子,橘子太酸了。你不是喜歡吃甜的嗎?我就找了蜜柑給你吃。這樣的天吃有些涼,我放在懷里給你暖熱了,你快嘗嘗看。」
到了這種時候還不忘記她的喜好,露子的眼眶一瞬間就紅了。
「呆子,我真是愛死你這個呆子了!嗚嗚~」用力抱了抱冰冷的博雅,露子跟他緊緊相擁到很久很久。
如果這都不是愛,那……什麼才是愛?
興許是上天也感動這樣溫馨的場面,第二天的深夜,露子平安給博雅誕下兩個孩子,龍鳳胎。
其中的女孩兒名為露樹,後來嫁給了晴明的長子,並生下了名為昌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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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梭,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且易逝的。
「我這一生,有你相伴。很幸運,很幸運……」博雅拉著愛妻露子的手,看著她鬢邊的一絲白發,臉上的笑容一如往昔,「露子,你總怪我不肯說真心話,但是……有些話不用說你也知道。露子,我愛你,比你想象的還要多得多……」
她知道,她當然知道,她怎麼會不知道……博雅從來不是會花言巧語的人,可是他對她的愛表現在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方方面面……嫁給博雅,她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博雅,傻瓜,嗚嗚,大傻瓜……」
捂著嘴巴淚流不止的露子,在源博雅去世之後不久,被孝順的女兒接到府上住,終于在雞飛狗跳的安倍宅,重新舒展開熟悉的笑顏。
那是陽光格外明媚的一個清晨。
「晴明,今天的天氣特別好呢。我跟你說啊,我昨晚……夢到了博雅呢。」白發蒼蒼的露子靠在晴明肩上,早已不復青蔥的手指指向天空,依舊明澈澄淨如初的眼眸,仿佛倒影出那個人的影子。
「博雅他啊,還是老樣子,呆呆的,傻傻的,讓人看著就想欺負。呵呵~」當初她不正是看著博雅老實,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嫁給他?事實證明,她的眼光沒有錯,博雅……對她真的很好很好,好得……簡直令她無法想象。
這一生,她很幸福,很幸福……
「是嗎?那博雅……肯定又被你欺負了是不是?」早已算出露子今天大限將至,垂垂老矣的晴明手執蝙蝠扇,滄桑穩重的嗓音帶著一絲調侃,顫抖不止的手泄露出他並不平靜的心情。
博雅走了,現在,露子也要走了嗎?
「晴明……我這一世很幸福呢。能遇到你,遇到博雅,遇到十二神將他們……我太幸運了。」看得出晴明眼底深藏的傷感,露子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即便沒有了當年的清雅容顏,卻依舊美麗得驚心動魄,「晴明,以後沒有我和博雅陪著你,你也要堅強的活下去啊!要活得……比我們任何一個都要長久,並且……幸福……快樂……」
越來越低的聲音,終于消逝于風中。安倍晴明抱著懷里的露子,露出一個悲苦的笑容,「活得長長久久嗎?還要幸福快樂?呵呵,真是個任性的要求啊。」
那麼,就如她所願吧。
他會活得長長久久,看著他們三個人的後代,幸福快樂的成家立業……然後,去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