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在清幽月光映照下的劍舞坪,身姿窈窕的少女正在舞劍。
她的劍光里仿佛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紛繁情緒,剛開始她的動作並不快,像是真正的舞蹈那般折腰扭轉,可是漸漸的,只見她的動作越來越急,越來越快……
她整個人如同被包裹在一團銀輝里,最後的一擊電光火石間劍氣如虹,如天邊消隱的月光最終歸于虛無……
「好劍法!大家都說夙玉師妹天資高,進步快,可是如今看來,如果沒有這日復一日的勤勉訓練,想必也無法達到現在這般高的境界。」只可惜在夙玉師妹的劍法之中,其他多余的心思未免太過明顯,這一點或許會影響她日後的修行。玄霄暗暗滑過這樣的心思,帶著些激賞和鼓勵的眼波掠過她,面上卻是一如既往的冷凝。
「玄霄師兄?!」不曾料到這個時辰有人出來練劍,習慣了早起獨自一個人訓練,不期然在看到玄霄的那一剎那,夙玉驚得連手中的劍都要握不牢固。
「夙玉師妹……難道不想見到我?」看到夙玉飽受驚嚇面色慘白的小模樣,玄霄不禁皺了皺眉,原本清冷的聲音此刻近乎凝結成冰,「如此,玄霄不便打擾師妹清修,這就離開罷。」
說罷,玄霄作勢就要轉身離開劍舞坪,驚了一跳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夙玉,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衣袖︰「玄霄師兄,夙玉……夙玉不是這個意思!」
「哦?那夙玉師妹是什麼意思?」自己也說不明白為何會松了口氣,心情有些莫名的糾結的玄霄,轉過身看著比自己還要糾結的夙玉,不知為何居然產生一絲愉悅的情緒。
「夙……夙玉……」第一次遇到如此厲害的制冷器,暗暗驚嘆不已的夙玉猛抬頭,看到玄霄冷若冰霜的神情,不禁苦著一張臉低下頭去,「夙玉只是未曾料到師兄起得這般早,有些……有些所料不及罷了。劍舞坪又不是夙玉一個人的,師兄要練劍的話,夙玉……自然也是歡迎的。」
玄霄意味不明地凝視著夙玉,許久,才望著他被夙玉揪著的衣袖,微微勾起了唇角,「夙玉師妹,你不放開我的衣袖,我待如何才能練劍?」
「啊……啊!對、對不起,玄霄師兄!」從心底敬畏這位比教授還有氣勢的師兄,夙玉面上泛起不自然的紅暈,連忙一把松開玄霄的衣服,背過身去低著頭不說話了。
「夙玉師妹,你剛才所使的劍法,並不是派中的劍法,可是從別處習得的?」不能讓氣氛一直沉寂下去,無可奈何只好主動尋找了話題,望著背對自己一言不發的夙玉,玄霄頭一次體會到了何為‘無語凝噎’。
「這……是的。」抬起頭看著不知不覺逼近面前的玄霄,夙玉在心底如泣如訴的叫苦,面上硬生生扯出一個笑容,語氣頗為生硬地回答道,「是夙玉少時流浪途中,得一高人傳授所得的。」
「流浪?夙玉……你的家人……」敏銳地捕捉到這個字眼,玄霄看著笑容勉強的夙玉,心忽然間用力地揪起了,「難道說……」
「實不相瞞,夙玉幼時喪父,少時喪母,十五歲便離家開始流浪。幸得掌門師尊賞識,拜入瓊華派門下,這才免去成為山林精怪月復中之物的可悲命運。」說著這並不是謊話的謊話,夙玉的笑容是愈來愈勉強。玄霄師兄,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你用如此恐怖的眼神盯著我……究竟是為哪般啊為哪般……
玄霄望著夙玉快要掛不住的微笑,不禁在心底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比起他自幼父母健在家境殷實的情況,看起來聰慧明澈靈氣逼人的夙玉師妹,居然會有這般淒苦難言的少年經歷,當真……令人憐惜,又令人欽佩。怪不得第一次在劍舞坪見到她,就覺得這位新師妹的氣質不同尋常,糅合著少女時代特有的嬌柔聰靈,又有著說不出的穩重雅靜。
「夙玉師妹,你剛才所使的劍法很好,不過仍然有少許不足之處,如果配合瓊華派的心法,想必會……」在心底做出了一個決定,望著夙玉滿含驚詫的眼光,玄霄開始手把手指點起她的劍術和法術。
不得不說,曾經被西門吹雪親自指點過,再加上幾世為人的勤加磨練,如今輔以玄霄傳授的心法,將劍術和法術合二為一的夙玉,修為更是以一日千里的速度進步著。
心照不宣或者說是心有靈犀的,從這天起,每日凌晨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夙玉總會早早地來到劍舞坪,不一會兒穿戴整齊的玄霄走過來,兩人有時候會互相切磋一番,交流一下今日修煉的心得,有時候則是什麼也不做,抬頭看著滿天的繁星點點,只覺得心靜神怡,自有一番說不出的沉靜溫馨。
「天懸銀河,繁星燦爛,真是令人心胸開闊……夙玉未曾想過,清晨的星光,竟也如此的美麗,與夜晚的……大不相同。」說完這句話,夙玉不由得緊張地望向玄霄。
據她多日以來所觀察的結果,玄霄師兄似乎除了練功之外,唯一的興趣就是夜觀星空。希望剛才她說的無心之言,不會刺激到這位冰山悶騷男。
看著朝陽自後山緩緩升起,環繞著劍舞坪的濃霧消散,晨光熹微,遠近的景物依稀可以辨認,玄霄不自覺輕輕勾起了唇角。
「醉花蔭里的鳳凰花,不是夙玉師妹的最愛嗎?夙玉師妹如若喜歡的話,我們擇日一同前往醉花蔭,那里的星空才是最美麗的。」
「師兄?你願意和我一起去看鳳凰花?」受寵若驚的夙玉睜大眼楮,誠惶誠恐地表示驚嚇之情,「可是,玄霄師兄平日練功那麼忙,夙玉哪里還敢勞煩師兄……」
「練功之事不可急躁,欲速則不達,適當的休憩也是必要的。我們便約好了,日後閑暇時若有興致,就一起去醉花蔭賞花,夜觀星空,等待朝陽初升。」
那豈不是……一天一夜都要和玄霄待在一起?夙玉的臉色霎時陰晴不定變幻不停,許久,她才勉強提起一口氣弱弱地道,「那……我們就說好了,一言為定。」
「嗯。」玄霄偏過頭,望著面色微紅呼吸急促的夙玉,語氣不自覺帶上一絲溫柔,「我們說好了,一言為定。」
☆★☆★☆★☆★☆★☆★☆★☆★☆★☆★☆★☆★☆★☆★☆★☆★☆★
——劍舞坪——
「嘻嘻,夙玉師妹居然被掌門師伯罰了!她不是最受掌門師伯寵愛的弟子嗎?」
「切,什麼最受寵愛的弟子,還不是師尊偏心,有什麼好的修煉法門和秘訣都給夙玉!」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夙玉師姐天資極高,又肯刻苦修煉,怎麼會被罰呢?這件事絕對有內幕在!夙玉師姐可不是天青師兄那樣的人!」
「我看到玄霄師兄先行一步出來,而且臉色似乎非常的難看,難不成……這件事跟玄霄師兄也有關系?」
「你說,該不會……夙玉和玄霄他們倆產生了私情,被掌門師伯和長老他們發現,結果……」
「噓——小聲點兒。她過來了。」
——思返谷——
第一次不是迷路而是被罰來思返谷思過,一路上看著同門的師兄妹們冷眼嘲笑,間或夾雜著幾道同情和憐憫的眼光,夙玉只感覺到一陣陣無法喘息的壓抑。
終究是……人力無法勝過天命嗎?可惜,她不想就這樣甘心認命。讓她認命,除非她不存在于這世上!
深呼吸一口氣,夙玉不由得加快步伐,筆直地往思返谷跑去。
「玄霄,夙玉,我今日命你二人前來,乃是有一件關乎本派的大事要交托!」
回想起當時師父太清真人,滿臉驕傲又壓抑著激動的表情,夙玉徑自走到一棵樹下面,圈腿坐下胳膊環抱著膝蓋,眼神閃過幾絲迷茫和掙扎。
她拜入瓊華派自然是為了修仙,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位嚴厲又不失長者的慈祥的師父,居然會糊涂到妄圖以雙劍網縛妖界,然後借助昆侖天光使整個瓊華派飛升。
就算真的可以憑借雙劍到達昆侖天光,仙界會允許一個門派突然飛升嗎?想想也是絕不可能的,只可惜,完全被白日飛升的念頭沖昏頭腦的師父和師伯們,根本听不進去她的勸說。
「……夙玉,你莫要冥頑不靈。先不說夙瑤的資質不如你,單是這雙劍宿體,須得是生辰之中、陰陽極盛之人,你和玄霄是為師萬里挑一,下山尋訪多年,才找到的最適合陰陽雙劍的宿主。此等重任,非你兩人不可。」
白日飛升是瓊華派幾代人的夙願,原本在她與玄霄師兄一同被叫去訓話,掌門師父和幾位長老都在的時候,她就隱約感覺到一絲不對的氣氛。可是真正听到後面師父說的那番話,她腦海里哪里還有什麼升仙的想法,如果說升仙需要用整個妖界來陪葬,她寧可放棄成仙直接下山去。
她是曾經恨過妖怪害死娘親沒錯,她也曾經在獨自漂泊的過程中,不止一次出手殺死襲擊她的妖怪,可是當過男人,也當過女人,當過人類,也當過妖怪的她,並不覺得妖怪全是邪惡的,需要被消滅的。
夢貘一族竊取人類的夢境,她盡管對此感到不喜,卻也不願因此滅了他們全族。
想來想去找不出解決辦法的她,只好頂著諸位長老痛心疾首的眼光,玄霄師兄難以理解的復雜神情,出言拒絕成為望舒劍的宿主。
「……師父,請恕夙玉資質淺薄,承擔不起如此重任。如果瓊華成仙要犧牲百萬生靈,夙玉寧可就此下山,不再是瓊華派的弟子,請師尊將夙玉逐出師門!」
「夙玉,你、你……你怎的就如此糊涂!為師命你去思返谷禁閉三日,想清楚自己究竟錯在哪里,再回來跟為師說你的回答吧!」
就這樣,曾經當過四百多年的妖怪,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滅掉整個妖界,成就瓊華派白日飛升夙願的她,成了師父和諸位長老失望透頂的存在,就連玄霄師兄也……因此對她怒目相視拂袖而去。
「夙玉,你早晚有一天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唉……玄霄師兄,你就那麼想修煉成仙嗎?成仙……就真的那麼誘人嗎?」想到玄霄師兄當時震怒離去的場景,夙玉情不自禁地深深嘆息了一聲,雙手環胸低頭看著地上的小草,仿佛要將地面盯出個洞來。
她說不準對玄霄師兄究竟是個什麼感覺,比起口上花花還時常動手動腳的雲天青,盡管有些冷淡卻君子風範舉止彬彬有禮的玄霄,自然是更加對她的胃口的。
她不知道仙四完整的在講什麼故事,可是她知道雲天河的父親是雲天青,母親是夙玉,而他的母親夙玉最愛的男人則是……玄霄。
「夙玉師妹,你再這麼盯下去,也不可能盯出個花來的。師兄我給你帶了些好東西,怎麼樣?高興點兒,喝兩口吧!」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的雲天青,笑吟吟地晃晃手上拎著的幾壺酒,絲毫沒有打擾到別人清靜的自覺,笑容不容拒絕地在夙玉身旁坐下,將特意帶來的點心也一同放下了。
「天青師兄,我現在……心情很不好。」夙玉的目光從糕點和酒壺上面掃過,擺出一張‘我現在很不爽’的臉,然後面無表情地抬眸盯住雲天青,動作豪爽地拿起一壺酒,往兩人中間的位置重重地一放。
「既然天青師兄特意帶了酒過來,那我們不大醉一場,豈不是太可惜了?天青師兄,你今天就陪我好好喝一場吧!」
「哈哈,這個,這個……」沒有料到夙玉會如此爽快的答應,原本打算將美酒獨吞的雲天青,此刻不禁尷尬地撓撓頭訕訕道,「那個……夙玉師妹,你真的能喝酒嗎?酒這東西傷身體,我看你還是別喝了。」
「少說廢話!你是男人的話就給我爽快點兒!」滿是鄙視地瞪了雲天青一眼,再也顧不上跟他矜持推辭,夙玉直接抱起酒壺大口大口喝起來,這剽悍的舉動讓雲天青大跌眼鏡。
「夙……夙玉師妹……」這樣喝酒會喝醉的……這句話,雲天青最終沒能說完。因為他看到了,夙玉眼角滑落的那顆淚珠。
夙玉師妹看來真的傷心了,那麼,偶爾大醉一場也無妨吧!抱著一種微妙的糾結心理,雲天青也伸手拿過一壺酒,開始一口一口地喝了起來。
「好酒!我說,天青師兄又去‘須臾幻境’了吧,酒仙翁跟你的關系似乎不錯。」酒量只能算是一般的夙玉,半壺酒下肚便開始昏昏然,喝醉酒就變話癆的特性,也在此刻得到了展現。
「我說師妹……就算你被玄霄師兄撂了面子,也沒必要這麼自暴自棄吧。」想到過來思返谷的路上,同門師兄弟們竊竊私語的內容,雲天青不禁扶額嘆了一口氣。他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夙玉,語氣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夙玉,這世上好男人還多的是,你難道就非認準他不可了?比如說,我對你其實就……」
「雲天青,你為什麼是雲天青呢?為什麼你不是雲阿三,不是別人,非要是雲天青……」已經喝醉了的夙玉,根本沒听見雲天青在說什麼。她搖搖晃晃走到雲天青面前,跪坐下來,雙手捧起驚詫的雲天青的臉,一雙如暗夜幽辰般的美麗杏眼,水光盈盈,里面醞釀著濃濃的醉意。
「天青師兄,你為什麼要姓雲?呵呵,呵呵呵……玄霄師兄,又為什麼非要是玄霄呢?……」
她想起了每日清晨做早課,都會遇見玄霄在劍舞坪,那時天大多還沒有變亮,天懸銀河,繁星點點。
他們倆之間不需多言,只是互相點頭示意下,就開始默契地練劍。
有時她在修煉的過程中遇到難解的地方,玄霄師兄便會放下手邊正在練習的劍法,很有耐心地跟她細細講解不懂的難點。
那段日子,真是……美好極了。
「玄霄師兄,為什麼你不能理解我的想法?!成仙,成仙難道真的就那麼好嗎?好到……你寧可讓整個妖界陪葬……」淚水打濕了夙玉的臉頰,她整個人撲倒在雲天青懷里,淚眼朦朧地抬眸凝視著他,聲音夾雜著一種難言的苦痛。
「夙玉……你喝醉了。」望著比平日多添幾分醉意,面若桃花紅艷動人的夙玉,雲天青強裝鎮定地拿下她的手,心中漾起一縷異樣的情感。
「呵呵,喝醉?不,我沒醉,我沒有喝醉……」種種糾葛的情緒交織著涌上心頭,心潮澎拜,難以平靜,幾欲墜淚。抬手拭去眼角滑落的淚水,夙玉仔細凝望著雲天青,好半天,才揚唇笑了笑醉醺醺說道,「你不是玄霄,你是……雲天青……」
「玄霄啊玄霄,你說……為什麼他要是玄霄,你又為什麼要是雲天青呢?如果你不是你,他也不是他,我也不是我,那該有……多好……多好啊……」
稀里糊涂說著些顛倒東西的話,直到最後夙玉醉倒在雲天青懷里,也不明白雲天青糾結的神情究竟為哪般。
「我不是我?玄霄師兄不是玄霄師兄?夙玉師妹也不是夙玉師妹?夙玉師妹……究竟想表達什麼意思啊?」
低頭望著懷里醉得一塌糊涂,白皙的面頰上還掛著淚痕的夙玉,糾結萬分也得不出結果的雲天青,只好長長嘆息一聲,放平雙腿好讓她睡得舒服些,自己則拎起剩下的酒壺繼續斟飲。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作者有話要說︰00沒有玩過仙劍四,但是大體上知道這是個悲劇,知道雲天青和夙玉都死了,玄霄被冰封之後成魔了,然後瓊華派飛升的夢想最終沒有成真。不過親世代具體發生了什麼一概不知,換句話說,她知道的其實都是從別人那里听來的八卦o╯□╰o
要是早知道成仙要付出整個妖界的代價,她當初根本不會選擇拜入瓊華派的,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啊,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_╰╭
玄霄很帥,可惜他終歸只是個過客。唉……有時太過悶騷了真的不好啊,最終只能淪為可憐的苦逼貨……
夙玉妹子的單人美圖,果然是個漂漂的香香的軟妹子啊╯▽╰
可惜軟妹子被冰山凍傷了,沒辦法只好轉向青爹的懷抱,期待青爹能以如沐春風般的溫柔,融化妹子那顆幾乎僵死的心……噗~
青爹說︰看我啊看我啊夙玉!我的劍也可以舞得很好的!日後我天天舞劍給你看,別說天剛蒙蒙亮,就算整日整夜的給你舞劍,我都心甘情願啊!所以……你千萬不要被玄霄師兄那個悶騷苦逼貨給拐走了啊!!!
結局一︰青爹被玄霄的粉絲們人道毀滅了……
結局二︰夙玉惱羞成怒把青爹人道毀滅了……
結局三︰遠目,看下一章大概就能知道了……
PS︰小聲問,最後一張圖遠處站著的那個男的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