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柳戀醒的時候有點迷蒙,抬手看了看女敕的有點透明的小手,有點不知所措。
這是我的手——
又抬起自己的腳看了看,不錯夠白夠女敕,也夠小都趕上三寸金蓮了,看看這小手看看這小腳這明顯是縮水了,誰30多歲的人還這麼小手腳啊。
擺擺手,搖搖腿,柳戀微微驚訝了一下,不會吧,只是頭痛睡一覺而已,起來也不會就縮水了吧,這一覺睡的。
玩夠了,柳戀掀開身上的棉被,有點艱難的轉身爬了起來,這小身板怎麼都不听使喚呢,也不知道這身板幾歲了。
坐在棉被上,柳戀看了看腳上的紅繩,皺了皺眉頭,綁的人綁的很小心,繩子綁的很松,不會因為孩子的掙扎而傷到孩子,柳戀松了口氣,不然她還以為踫到了後世的虐童事件了呢。
繩子不短不過卻一定限度的限制了自己活動的範圍。
柳戀沒有理自己腳上的繩子,而是皺著眉頭看著這明顯熟悉的屋子,這是我家——,柳戀太驚訝了,不過這家是很多年前的家。
14歲以前,自己的家好像就是如此吧,柳戀歪著頭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腳下是四四方方的土炕,炕上是瞄著牡丹綠葉的花紅柳綠的棉被,枕頭也不是後世的偏平枕頭而是長筒形的粗布藍色枕頭,而且上面還繡著並蒂蓮和一對鴛鴦,還是自己繡的那種,而且旁邊的小方格窗戶上居然不是裝的玻璃而是窗戶紙,好老土,不過——
好溫馨,柳戀微微笑著。
其實柳戀還真得不記得原來自己小的時候家里的窗戶居然不是玻璃的而是紙的。原來重生還有這個好處可以從不同的角度看待問題。
帶著點懷念,柳戀解開腳上的繩子,以前經常听姑姑她們打趣自己,說自己小時候被像小狗一樣綁著長大的,柳戀還不信,今天一看,還果然是真的,但是是不是像對待小狗一樣對待,柳戀卻可以肯定不是,從繩子綁的這麼小心就可以看出綁的人是多麼不願意傷到自己。
解開繩子,柳戀撅著以一種她自己都覺得糗的方式爬下炕。沒辦法,誰這麼小的身板從一米多高的炕上下來都得這種方式,不然就等著被摔個半死吧。
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柳戀的腳才著了地,踩著高低不平黃土做的地面,柳戀覺得軟綿綿的,無限的懷念,高高低低的,沒有水泥地面平整,沒有瓷磚地面光潔,沒有地板地面豪華,甚至踩在上面還不斷的揚起灰塵,可像人生一樣曲曲折折、高高低低的地面,柳戀卻走的無限快樂。
幾步跑到離炕不遠的桌子旁,模著桌邊,以成人的記憶,回憶著自己愁眉苦臉寫作業的日子,想想真是好玩啊,那時的苦惱真得有點,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味道。
其實,柳戀已經不記得最後這張桌子怎麼樣了,但是再次看到不管它多麼的破舊多麼的老土,現在剩下的真得只是懷念和珍惜,這恐怕就是人類最最復雜的感情吧。
米黃色的桌子現在被照顧的很好,估計也是因為這是這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家具了吧,桌子被擦得錚亮,這種桌子是70年代農村常用的家具,桌子只有兩個抽屜,下面是不分隔層的一個大大的櫥櫃,一桌多用,桌上放茶具杯具,平時喝茶就在這上面,但是桌子兩邊卻沒有相應的椅子,只是隨便擺了兩張不同款式的子。桌子下面不分隔層的櫥櫃就是放碗筷的地方,上面的抽屜里則放了一些針線,鏡子等雜物,沒有後世分門別類種類繁多的家具,可也算家里比較實用的東西了。
柳戀含著笑,模著桌邊走來走去,在這不斷走動的過程體會著發生在這張桌子上的點點滴滴,有點不知所措的心情,也在這熟悉而溫馨的環境中慢慢雀躍起來。
以成人的眼光看著這個生她養她,這個給她保護給她溫馨的家,這個拿一生的積蓄養育了她的家,柳戀只是覺得萬般滋味悉上心頭。
柳戀正在發呆,吱——的一聲,屋門從外面被打開,陽光帶著灰塵,從屋門灑了進來。
「小戀醒了。」
醒了?柳戀伸展四肢看著自己嬌小的四肢,是啊,醒了,只是——
這一覺好長啊,從09年一直睡到了小時候。不管睡了多久,不管這透過屋門的陽光又多強,可這聲音柳戀不會忘,哪怕她再睡一覺睡回去也不會忘。
柳戀用手擋了下陽光,想要微笑著迎接陽光里的人,可是她卻不知道原來她已經淚流滿面。
「吆,我們小戀怎麼哭了?」年輕的女人一步沖到了桌邊,抱起淚水漣漣的柳戀,攬在懷里哄著。
哭了麼?柳戀抬手抹抹自己的臉,一手的濕,真的呢?
柳戀愕然,她明明很高興的,怎麼會哭呢,不用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忍受頭痛的折磨,不用一個人覺得孤單,即便是回到過去,那又如何,無論如何還是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就好。
「媽——媽——」不知不覺柳戀喃喃喊著。
「小戀怎麼哭了,咱不哭了,是媽不好,不該留小戀一個人在家。」桂花一邊低聲的賠著自己的不是,一面輕輕的拍著柳戀的背,模模柳戀的頭,沒發燒,前一陣子,柳戀燒得厲害,這一段時間一直不怎麼好,就怕反復,萬一燒傻了怎麼辦,不過今天看總算可以松一口氣了,沒有反復那就是好了。
前兩天又拉又吐得,可把她嚇壞了。
「小戀你怎麼下來了?」桂花有點疑惑,「繩子自己解的?」
「恩。」看桂花疑惑的眼神,「見媽解過,學會了。」柳戀解釋道。
「那也自己下來的?」這麼高的炕她一個人怎麼下來的。
「恩,背著身爬下來的。」柳戀看桂花擔憂的眼神,不想嚇倒桂花輕聲地解釋著。
「小戀。」桂花嚴肅的看著柳戀,「以後醒了直接喊媽媽,不要自己一個人下來,好嗎?」。
「嗯。」雖然不以為然,可是柳戀不想媽媽擔心,所以輕聲答應著。
桂花見柳戀答應松了口氣,想想後怕,看來以後要想辦法多注意些孩子了,萬一摔到可不是鬧著玩的。不過家里可是一攤子的事,婆婆也要帶她叔家的孩子,這也是沒辦法,怕小戀一個人在家從炕掉下來,為了方便只好將她綁在炕上。
柳戀其實沒印象了,70年代的農村這種事是很常見的,農村人家都很忙,趕上孩子多的話,更是沒時間帶,也沒有以後說的什麼胎教啊,要培養親子關系啊的問題,小孩子基本上是放養,只要吃飯、睡覺的時候找到人就行了,一天到晚的活都干不完了,哪還有那麼多道道啊。
柳戀家雖然目前小孩子只有她一個,可因為爺爺去的早,柳戀根本就沒見過,女乃女乃要帶叔叔家的兒子,重男輕女是農村人的通病,女乃女乃優先帶叔叔家的兒子,媽媽也沒有辦法,爸爸又要上班又要去忙田里的活,媽要忙家務,所以事情一多,柳戀就沒人看管了,桂花每次也就是把她哄睡然後拿根紅繩將她綁窗戶上以免她醒了不小心掉下炕。
那會兒炕都砌的很高,孩子又因為營養不良長的比較小,掉下來還真能摔個半死。
「餓了吧,媽媽給小戀做飯好嗎?」。
「好。」柳戀應著,心情大好,肚子也真覺得餓了。
桂花笑笑,覺得柳戀今天真懂事,沒有撒嬌使潑的痴纏。
把女兒身上有點亂的衣服整了整,順手把柳戀抱上炕,拍了怕柳戀腳上的土,「真是的下炕了也要穿鞋啊,你看啊,鞋子很好穿的,伸進去再把後邊提上來就可以了。」桂花邊給柳戀穿鞋子邊小聲教著柳戀,雖然柳戀都想翻白眼了,不過還是裝著不懂得樣子認真地听著。
不過柳戀注意到這小鞋子真的很是精巧可愛,軟軟的自己做的布底,紅色的鞋面,鞋口的位置還襄了一圈白色的兔毛,這種手工鞋子在後世早被各種繁雜而又現代的各種皮鞋所代替,基本上已經不多見了,乍然看見柳戀居然覺得真像是一種難得的工藝品,就不知道這麼好的東西到後來怎麼就消失了,以後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把它延續下去,估計發展成一種產業就能流傳下去了。
想想上一世的時候,自己好像不記得自己有這麼漂亮的小鞋子,只是後來听姑姑她們講過媽媽做的鞋子和衣服都很漂亮,嚷著讓媽媽替她這些表弟做一套,就是做與不做,她也不知道了,加上後來成衣成褲也比較多了,大多數人也不自己做了,媽也就不做了。現在看這雙鞋子,看來是沒錯了,媽的手真的很巧。
穿好鞋柳戀下地走了兩步,很好很合腳,而且還不氣悶,比後世的那些名牌好多了。
桂花看柳戀抬著小腳蹦蹦跳跳的,倒是覺得有些好笑,這麼小的臭丫頭就知道臭美了,看那腳抬得。
柳戀要知道桂花是這麼想她的非覺得冤枉死不可。
桂花忙也沒空搭理柳戀,看她不哭不鬧的也就放心的放她在屋里玩,轉了身出去去忙家務,柳戀看她媽出去,就亦步亦趨跟著,桂花一轉身就看見柳戀跟屁蟲似的跟著,捏捏柳戀的小臉,說︰「小戀什麼時候變成小跟屁蟲了?」
柳戀這才發現她一手牢牢的牽著桂花的衣袖都沒松過手,柳戀訕訕把手拿開,其實她想多了,就她這年齡打著滾的躺在桂花身上不起來都沒問題,不過她還沒適應過來,自持還是那後世的剩女一枚所以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桂花也沒趕她走,拿一小板凳讓柳戀坐上去,放在自己看的見的地方就去忙自己的了,大強快從地里回來了,她沒那麼多功夫想七想八的,飯要快點做好,不然趕不上大強回來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