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念景跟在姜言墨身後進來,听到姜言墨略帶怒氣的聲音,他愣了愣,不由去看王習屹。
王習屹早瞧見他,見他被姜言墨嚇到,立馬心疼了,朝他招手︰「到這邊來。」
胡念景哦一聲,越過姜言墨走過去,坐到王習屹旁邊。
他亮晶晶的眼楮不時望向秦茂。
秦茂被他逗笑,沖他搖搖頭,表示沒事。
他們三個都坐著,只有姜言墨站在那里,神色不明。
秦茂沉默著,沒有走的意思,但也沒理他。
王習屹挑眉,現在胡念景在身邊,他才不想管那兩個人的事,低頭問胡念景︰「喝什麼?」
胡念景瞪他一眼,禮貌道︰「姜總,過來坐吧。」
說著他看向秦茂。
秦茂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緒。
胡念景忍不住在心里嘆氣。
姜言墨走到秦茂身側,卻沒坐下。
他眉頭微微皺著,搖頭道︰「我先送阿茂回去,不坐了。」
王習屹似笑非笑看他。
姜言墨當做沒看到。
胡念景哦一聲,偏過頭再次去瞧秦茂。
秦茂坐著沒動,也沒抬頭。
一時四個人都沉默著。
下午時分的咖啡館,同樣安靜,只有門口的風鈴,被偶爾吹過的秋風拂動,發出銀鈴般聲響。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茂站起來。
王習屹和胡念景立刻看向他。
秦茂神色平常,對兩人笑笑︰「我先走了。」
他越過姜言墨,往外走去,中途並未看姜言墨一眼。
姜言墨眼眸復雜,直到秦茂走出咖啡館,他才提步跟上去。
剛走兩步,听到王習屹在身後嘟囔︰「這是大家的意思,不許把脾氣發到我身上。反正我們一致認為,想要得到我們的認可,讓我們做到即使背叛你也不背叛他,那他就應該具備讓我們效忠資格,至少他得認清自己的內心。」
他把效忠兩個字咬得格外重。
姜言墨腳步頓了下,回頭看向他,輕輕點頭︰「我知道。」
王習屹擺手︰「滾吧。」
姜言墨抿起唇角︰「謝謝。」
等人走了,王習屹一把摟住身邊的人︰「我們早點定下來吧,看他們那麼折騰,我都嫌累得慌。」
幸好兩人坐在靠里邊的位置,又有桌子擋住,看不到他的動作。
胡念景不動聲色往外挪動。
王習屹伸手撈過他︰「跑什麼跑!」
胡念景偏頭淡淡瞥他一眼。
王習屹笑著捏他鼻子︰「看來我們還算幸運的,沒家庭阻礙,我不悶騷,你也不矯情。」
胡念景皺眉︰「先放手。」
王習屹偏偏箍緊他的腰,嘻嘻笑道︰「等下跟我去見父親吧,他就在隔壁。」
隔壁自然是指華庭大廈。
新聞發布會後,還有個冷餐宴會。
這次來的政要挺多,王父應該還在里面陪貴賓。
胡念景不由一愣,對上王習屹目光。
王習屹趁機親他臉頰一口︰「放心,我父親開明得很,再說我們兩家又沒有過節……」
「習屹。」秦茂無奈地打斷他,「你別這樣。」
秦茂和姜言墨的愛情卻是曲折了些,但那並非他們本願,這樣拿來對比沒有意義。
王習屹笑笑︰「好,我不提他們。」
他笑眼望著秦茂,眼眸變得深沉,像要望進他心底,「我已經跟我父親說過了。」
胡念景這次是真的愣住了。
他默默地與王習屹對視,發現王習屹並不是在開玩笑。
那眼楮里的神色最認真不過。
「你……」胡念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呆愣的樣子看得王習屹一陣好笑。
就見王習屹嘴角一勾,湊上去親在他唇上︰「這樣就被嚇壞了,要是見到真人可怎麼辦。」
胡念景內心更加惶惶。
他原本就是懵懵懂懂跟王習屹攪合在一起,連怎麼開始的他都差點忘了。
而且兩個人之間存在很多差異,雖然前段時間被王習屹壓著搬去住一起,但兩人的性格並沒有因此而很好地磨合。
他哪里想到王習屹動作會這樣快,竟然已經告知王父。
其實讓胡念景覺得最意外的是,王習屹居然如此認真地看待他們的關系。
當然,這並不代表他不重視。
事實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發現自己已經淪陷下去。
但他一直以為王習屹不過是在貪圖新鮮。
所以他內心里從來不敢流露太多情緒。
不過此刻看王習屹的樣子,他哪里還會懷疑對方的用心。
況且,從王習屹說的那番話來看,對方是認真考慮過他們之間的處境和未來的。
雖然王習屹仍舊嬉皮笑臉著,但他眼里的神色最嚴肅不過。
胡念景自然覺得感動,他突然想到,也許王習屹說立刻去見王父,不是玩笑話。
但轉念一想,王父現在正忙,肯定還月兌不開身。
胡念景暗暗放下心來,
王習屹仿佛看透他心思,嘻嘻笑道︰「父親他現在沒時間,但晚上有。」
胡念景瞪大眼楮。
王習屹像個偷吃到糖塊的小孩,眼楮幾乎彎成一條縫︰「其實也不一定要今天晚上去見我父親,明天也是可以的。」
「……」
最終胡念景被拐去見了王家所有的親戚。
姜言墨追出去的時候,秦茂正往停車場走。
他猶豫了一瞬,追上去。
但他臉色復雜,緊抿著唇,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秦茂知道他跟過來了,也不理他,直接打開車門。
姜言墨輕輕嘆口氣,拉住他︰「阿茂……」
秦茂停下動作,回頭看他。
姜言墨凝視他眼楮︰「寶寶,給我點時間。」
秦茂沒有回答。
他默默看姜言墨一會,把手掙開,然後微微笑了下︰「再見。」
姜言墨只遲疑了一秒,就放了手,讓他上車離去。
秦茂從後視鏡里望見男人的身影越來越遠,漸漸變成黑點,最後車子拐彎,徹底看不見。
王習屹的話,他不知道姜言墨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姜言墨听到後是什麼反應。
不過他也不在乎。
因為他連自己的心情都沒弄清楚。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暫且放開。
所以他決定繼續對姜言墨避而不見。
只是接下來,他似乎時時刻刻能感受到姜言墨的存在。
最開始是午餐時間,在姜家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廚娘親自送餐過來,並且一定監督他吃完才走。
然後是跟了姜言墨十多年的司機,按時在上下班時間堵他,每次還帶著一碗藥。
據說是上次給他做檢查的徐老醫生開的,他每天必須按時服用。
秦茂被折騰得頭大,反抗了幾日,徒勞無果,最後只能妥協。
他不知道姜言墨到底想做什麼。
要說討好他,姜言墨卻連續很多天不曾在他眼前晃動;要說關心他,這種關心又十分令人頭痛。
不過秦茂也沒傻到主動找上門去跟姜言墨理論。
反正他也沒損失什麼,樂得有人送飯,有人接送上下班。
不久後,秦茂在報紙上看到,墨館啟動了新項目。
新項目是與加拿大某個金融行業巨頭合作,拿下溫哥華一個市政工程,計劃在隔年春天開工。
外界一直認為,這是墨館打算進軍國外的有力證據。
很多業內人士推測,這個項目,姜家大少肯定在其中起了不少作用。
因為姜大少在溫哥華有產業。
而姜言墨,大概會把重心轉向溫哥華,接手他大哥的事業,或者與他大哥一起,在溫哥華開疆闢土,再次創造商業神話。
不管外界如何贊嘆,如果揣度,對秦茂而言,他更多的是感到詫異。
前世姜言墨在建成墨館後,第一個舉動是拿唐家開刀。
秦茂不記得姜言墨有進軍溫哥華的舉措。
不過秦茂也不太關心這些。
對他來說,自己的生活更重要。
而姜言墨……他已經很久不見這個人,也很少想起這個人。
如果不是姜家的廚娘和司機天天在他面前晃,他估計哪天就能把姜言墨給忘了。
那天參加一個記者會,秦茂被派過去采訪。
他一開始還專心致志,後來不知怎麼,突然覺得不對勁。
然後他回過頭去,就看到姜言墨在黑壓壓的人群後,隔空望著他。
秦茂收回視線,盡量把注意力放到采訪上。
隔了幾秒,他再回頭去看,姜言墨已經隱匿在人群里了。
秦茂有些發愣,隨即又暗暗嘲弄自己想得太多。
事實上,他不止一次地覺察到那種纏繞在他身上的目光。
尤其是在記者會或者一些大型活動的場合,他在采訪中途,突然就能感覺到那種深邃而專注的視線。
他知道是誰,因為那個人並沒有躲藏的意思。
就好比這一次。
姜言墨輕易就被他發現了。
秦茂其實不懂姜言墨在做什麼。
尤其是這種遠遠觀望的姿態,讓秦茂弄不清他意圖。
不過他認為兩人現在這樣挺好的。
所以他並未將姜言墨的這些舉動放在心上,更不會費心思去猜測。
就這樣還算平靜地過了半個月,除了姜家的廚娘和司機外,秦茂很少跟外界打交道。
因此當得知唐家打算舉辦晚宴,公開承認姜淺的身份時,秦茂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姜淺是唐父當年的私生子,如果他承認姜淺,那就意味著姜淺能進入唐氏高層.
而唐品夏的繼承人身份會被威脅。
若是如此,唐母和唐二姐她們怎麼可能會答應?
唐品夏才是唐母的親生兒子!
秦茂立刻去打听,才知道原來宴會是由唐父一手操辦。
據傳言,唐父將會在現場公開同意讓姜淺認祖歸宗。
但是,唐父為什麼要那樣做?
明知道唐家其他人都不會答應,明知道這樣會傷害到唐品夏。
而且……秦茂記得,前世唐家從始至終都沒有承認過姜淺。
那麼,這一世唐父為什麼會改變主意?
他突然想起,姜言墨曾說會解決姜、唐兩家的事,那天也在他耳邊說,要他給點時間。
難道……唐父突然打算認回姜淺,是姜言墨在其中斡旋?
還是說整個姜家都參與了計劃……
而唐父,也許是被威脅的?
依照姜言墨對姜淺的疼愛程度,他幫姜淺完成認祖歸宗的心願也不是不可能。
秦茂捏著手機,許久,撥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