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鄧小姐有事出去了,鄧雅致到總經理辦公室拿咖啡,看到莫莉問︰「你好了?」莫莉說︰「好了,鄧小姐呢?」鄧雅致不屑說︰「你還好意思問?你那天晚上得罪了曹先生,她今天去賠禮道歉了。」莫莉冷冷說︰「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是我得罪了曹先生,而是他得罪了我,那種,我沒有打得他滿地找牙那是愛護動物。」鄧雅致說︰「不就是動了一下手嗎?問題沒有那麼嚴重,還說自己對公司充滿感情,願意為它做出一切貢獻,全部都是空話,現在金融危機,你知道那個單對公司有多麼的重要。」莫莉說︰「那兩者之間並不矛盾,我說的全部都是真心話,我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貢獻,我平時最討厭的就是那種了,那天晚上我答應去見曹先生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讓步了,到了那里也一直忍著,如果不是後來曹先生越來越過分,我根本不會怎麼樣,就忍下來了,算了,跟你說這些沒有用,你什麼都不懂。」鄧雅致說︰「我怎麼不懂?你根本就是自私不考慮公司的利益,現在不考慮,之前也不考慮,打算把你調過去做業務你一口拒絕了。你現在做我姐的助理,每天都沒什麼事做,等于是白拿工資,如果把你調過去做業務,一方面可以幫公司開拓業務度過難關;另一方面我調過去做我姐的助理名正言順,更合適一些,再招一個采購過來,你知道的,我並不適合做采購,多好啊,一舉兩得,你倒好,一口拒絕了,都不加思考的。」
莫莉說︰「我說過,我現在已經不適合做業務了,算了,我不想跟你討論這個問題。」鄧雅致說︰「你一定要跟我討論這個問題,因為有些話我姐不好意思說,就只有我說了。」莫莉好奇問︰「什麼話你姐不好意思說?」鄧雅致說︰「你別自我感覺良好以為跟了我姐那麼多年,又為雅馨的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我姐就有多麼的信任和器重你,其實你只是起著示範的作用,說明我姐那個人知道感恩,不會忘記曾經支持和幫助過她的人,所以把你調過去做她的助理,看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很風光,其實就是一個虛位,沒有什麼實際權力,什麼都要听我姐的,你還在那里沾沾自喜,走路目不斜視,一臉正氣,昂挺胸呢!不然我姐大可以叫你繼續朝業務那方面展,我姐看中的就是你的忠心。我本來不想跟你說這些的,但實在忍不住還是說出來了。」莫莉的眼淚都快要出來了,但拼命忍住了,這個事實太殘酷了,殘酷得可以把她擊倒。鄧雅致疑惑看著她說︰「怎麼不說話?」莫莉說︰「我猜到了一些,但猜得沒有這麼全面,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真相,不然我還一直蒙在鼓里,自欺欺人。」鄧雅致說︰「我是看你可憐。」莫莉說︰「不止可憐,還可笑,謝謝你,放心了,我有自知之明,會把這個位子讓出來給你坐的,本來就是你的位子,我白坐了那麼多年該知足了。」
鄧雅致出去之後,莫莉一個人坐在位子上呆,什麼都不想干,終于回過神來,迅的打了一份辭工書,準備鄧小姐一回來就拿給她。
十點鐘的時候鄧小姐回來了,看樣子挺高興的,估計剛才跟曹先生談得不錯,也許談成功了。
鄧小姐一面坐下,一面笑著對莫莉說︰「怎麼樣好點了沒有?昨天晚上本來想過去看一下你的,但實在走不開身。」莫莉淡淡說︰「好多了。」鄧小姐說︰「我剛才去找曹先生了。」莫莉隨口問︰「談得怎麼樣?」鄧小姐說︰「還不錯,那個單還在他的手上,他很看好我們公司,希望還是給我們公司做。」莫莉由衷的說︰「那就好。」鄧小姐假裝為難笑了笑,說︰「但他有一個要求。」莫莉問︰「什麼要求?」鄧小姐說︰「是這樣的,今天晚上曹先生請我們兩個人吃飯,你向他道一下歉,那天晚上那件事情就算完了,那個單交給我們公司做。」莫莉皺眉說︰「我為什麼要向他道歉?我又沒做錯什麼,東北虎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老還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不能反抗?」鄧小姐這會實在沒有心情說笑,無奈說︰「說一句‘對不起’有什麼難?就可以接下那個單幫公司度過眼前的難關。」莫莉起身慢慢走到她跟前,說︰「是不難,很簡單,但問題是我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向人家道歉?我知道那個單對公司非常重要,所以我才答應去見曹先生,不然我根本都不會去。那個單對你重要,那我呢?對你是不是一點都不重要,隨時可以舍棄的那種?你著眼于單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還不了解我的為人嗎?能忍的我都忍下來了,剩下的是我忍不下來的。退一萬步講,那個單真的非常重要嗎?沒有它公司就會倒閉嗎?所以非要犧牲我。我知道公司的情況,實際並沒有那麼糟糕。我之前對你很崇拜,但現在是很失望,因為我現你說的跟你做的完全不一樣,你一方面說公司的展要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一方面又盲目擴大生產,我勸不住;你又說公司以人為本,但金融危機才剛露出了一點端倪,你為了減少成本就大規模的裁人,我一樣勸不住;你還說不要被眼前的一點困難給嚇著了,要對自己有信心,但公司的情況其實還好你就裁人,還非要接下曹先生的那個單,我跟了你那麼多年,你說的什麼我全部都記下來了,覺得非常有道理,但事到臨頭你卻忘了。」
鄧小姐吃驚說︰「我不過隨便說了幾句而已,你怎麼這麼大的反應?」莫莉說︰「因為我什麼都知道了,鄧雅致看我可憐什麼都跟我說了,原來我只是你知恩圖報的樣板,真是可笑!一直以來我還以為你有多信任我,多器重我,一切都是我的想象,事實根本就不是那樣。」鄧小姐吃驚得說不出話來。莫莉接著說︰「我知道我佔了雅致的位子,我想過離開,但為什麼沒有離開呢?因為舍不得你們,舍不得公司。我跟了你那麼多年,一直當你是姐姐,當你是親人,我家庭破裂,親情缺失,一直都是一個人,直到遇到你,你對我很好,我因此非常感動,進而感激,你辭工我跟著你一起離開,你成立雅馨我跟著你一起奮斗,東奔西走,磨破嘴皮,陪客戶應酬,大口大口的喝酒,之後大口大口的嘔吐,我本來沒有胃病的,但就是那時落下了病根,不能吃辛辣和油膩的東西。前天晚上回去之後,我跪在地板上,趴在馬桶上吐了起碼有十分鐘,苦膽都要吐出來了,吐完了之後甚至站都站不起來,需要人扶著,昨天頭更是痛了一整天。現在金融危機,公司的境況大不如從前,我想陪它一起度過難關,等度過難關之後,我就離開。我對公司傾注了所有的感情,你們卻沒有對我傾注所有的感情,把我調過去做業務不知道你怎麼想出來的?你明明知道我現在已經不適合做業務了,幾年前我適合做業務的時候你為了自己的目的不讓我做。這麼些年根本就是我一廂情願,自欺欺人,這是我的辭工書,剛剛打好的,鄧小姐,如果你還念著我的哪怕一點好就請在上面簽上你的大名,放我離開,明天就離開。」鄧小姐又羞又愧又急,說︰「對不起。」莫莉淡淡說︰「這三個字現在對于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大家在一起那麼多年也是一種緣分,好聚好散吧。」鄧小姐說不出話來。
之後鄧小姐出去找鄧雅致到會議室,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鄧雅致其實知道自己錯了,但話已經說出口了,收不回來了,因此決定一錯到底,說︰「我是一時氣憤,她之前不同意調過去做業務,現在又把那麼重要的一個單給弄砸了。」鄧小姐皺著眉頭一言不。鄧雅致說︰「事已至此,你把我罵死了也沒有用。」鄧小姐生氣說︰「如果罵得死你我真想把你罵死。」鄧雅致不屑說︰「好了,還沒完沒了了,我話已經說出口了,你想怎麼樣?找莫莉道歉啊,你覺得她會接受嗎?」鄧小姐恨恨說︰「所有的事情都被你搞砸了,本來我都跟曹先生說好了,莫莉道一下歉就沒事了,那個單還是給我們做,但現在這個樣子,莫莉會道歉嗎?人都要走了。」鄧雅致後悔說︰「早知道我就忍一下了。」鄧小姐撇嘴說︰「忍個屁!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鄧雅致瞪了她一眼,說︰「好了,她遲早都要走的,只是現在時間提前了一點而已,有什麼?」鄧小姐說︰「我們兩個人認識好久了,關系一直都很親密,她真的要走我挺舍不得的。」鄧雅致搖頭說︰「人都是感情動物,在一起久了就有感情。」鄧小姐無奈嘆了一口氣,說︰「事情怎麼弄成今天這個樣子?」
莫莉把簽了字的辭工書交到薇薇那里備案。薇薇看了大吃一驚,說︰「怎麼你辭工了?而且下午就走。」薇薇說話的聲音十分大,整個辦公室都听到了,大家都呆住了。莫莉微微笑了笑,說︰「是啊。」薇薇著急問︰「到底怎麼一回事?」莫莉說︰「沒什麼事。」薇薇說︰「沒什麼事你突然辭工,而且馬上要走?」莫莉笑著不說話。
很快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莫莉辭工要走了,大家除了吃驚就是不解,紛紛猜測到底生了什麼事情?莫莉什麼都不說,只說跟雅馨的緣分盡了,是時候離開了。
晚上一群人在酒吧聚集,莫莉還是什麼都不說,她不想毀了鄧小姐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但湊巧這個時候鄧小姐打電話過來,希望她能幫她,幫公司最後一個忙,去見一下曹先生,向他道一個歉。莫莉呆住了,鄧小姐到底是放不下那個單。鄧小姐說了很多,把往日的情分都拉出來了。但她說得越多莫莉听得心里就越憋屈,越難受,都這個時候了鄧小姐還惦記著那個單,不顧她的感受。
掛斷電話,莫莉的眼楮濕潤了,拿起桌子上林之乎的滿滿一杯酒一干而盡,喝得太猛了,有點嗆著了,不停的咳嗽,眼淚都咳出來了。劉焱緊張問︰「怎麼了?你今天剛好一點,不能喝酒。」林之乎小心翼翼的問︰「鄧小姐的電話?說了一些什麼?」莫莉氣憤說︰「希望我能幫她最後一次,去見曹先生,向他道歉。」林之乎吃驚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劉焱激動說︰「你都辭工了,還去見曹先生,向他道歉,憑什麼?」劉成暢說︰「鄧小姐大概太在乎那個單了。」韓菲霏說︰「是啊。」宋小雨皺眉說︰「再在乎也不能這樣啊?鄧小姐只顧她自己的利益,卻不在乎莫莉的感受,虧莫莉還跟了她那麼多年,白跟了。」薇薇撇嘴說︰「就是,真是太過分了。」莫莉淒然笑了笑,說︰「我就是一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劉焱心疼看著她。劉成暢淡淡說︰「你就別自嘲了。」林之乎說︰「你有沒有那個曹先生的電話?」莫莉不解說︰「有。」林之乎說︰「打電話給他,把他狠狠罵一頓。」薇薇驚喜說︰「好主意。」莫莉表情有點猶豫,說︰「合適嗎?」林之乎說︰「合適,再合適不過了。」莫莉說︰「那鄧小姐那邊——她估計在做最後的努力。」林之乎說︰「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惦記她?她之前有惦記你嗎?」
莫莉于是打電話給曹先生,把他狠狠罵了一頓。掛斷電話之後,周圍的人全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莫莉的心情因此好了不少。
林之乎笑說︰「我猜罵他不過癮,你都想動手打他。」莫莉笑說︰「是啊,還是你了解我。」林之乎說︰「因為不止你想動手打他,我們這里所有人都想動手打他,尤其是劉焱。」劉焱說︰「那是,那天晚上我都想動手打人了。」莫莉開心笑了笑。薇薇幽幽的說︰「你走了,我也想走了。」莫莉著急說︰「你千萬別走,剛好趁這段時間好好學習一下,好好積累一下,然後再走。」劉成暢說︰「是啊,你就別跟著湊熱鬧了。」薇薇說︰「但你走了沒有人照顧我了。」劉成暢看著她說︰「放心了,我們大家都會照顧你的。」韓菲霏嘆了一口氣,說︰「別說你想走了,我都想走了。」莫莉說︰「你走就是忘恩負義,畢竟公司現在非常需要你。」韓菲霏無奈搖頭說︰「不知道真正忘恩負義的是誰?你為雅馨的展和壯大做出了那麼大的貢獻。」莫莉笑了笑,說︰「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鄧小姐都記不得了。」劉成暢問︰「以後有什麼打算?」莫莉搖頭說︰「不知道,想回家但又有一點膽怯。」
繼續喝酒,薇薇說︰「現在月底鄧小姐連飯都不請我們吃了,其實一頓飯才多少錢?真是太小氣了一點。」宋小雨說︰「照這個樣子今年的年終獎估計會大打折扣。」韓菲霏說︰「一次金融危機把人性的弱點全部都暴露出來了。」林之乎笑了笑,說︰「真相還真是殘酷。」劉成暢說︰「希望金融危機快點過去,要不然還真的不好跟鄧小姐提辭工的事情。」莫莉說︰「你跟菲霏兩個人沒那麼容易走,因為你們是業務能為公司帶來最實際的利益。」劉焱說︰「我看鄧小姐人還好,我媽也說她人很好,沒想到是這樣的人。」林之乎說︰「要真正了解鄧小姐起碼要半年以上的時間。」韓菲霏說︰「你都要半年以上的時間,換了其他人估計要兩三年的時間。」
莫莉認真對劉焱說︰「辛曉芬走了,我也走了,劉姐大概也不適合繼續在雅馨做了。」劉焱說︰「是啊,我已經跟她商量過了,做到年底就辭工回家,在家里找個事做。」莫莉點頭說︰「那樣也好。」林之乎忍不住好笑,說︰「你現在還喊‘劉姐’有點不大合適吧,你們兩個人怎麼能一個輩分?」莫莉不好意思笑了笑,說︰「不是喊順口了嗎?」劉焱笑著看了她一眼,說︰「沒事,怎麼順口怎麼來。」林之乎說︰「那怎麼行?最起碼也得喊‘劉媽’吧,然後再把前面那個‘劉’字拿掉,只剩下一個‘媽’。」一桌子的人忍不住哈哈大笑。a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