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雅剛要離開,忽然之間,就听一聲喝斥傳來︰「丑八怪,你害了鳳清師妹,竟然還敢上門來挑釁,是活得不耐煩了麼?」
「……」凌雲雅一陣無語。她知道,自己的相貌雖有變化,但幾乎每一次都是奇形怪狀,特征極為鮮明。如果有人憑著這一個共同點,認出她的身份來,她也實在是無可奈何。
發話的人,是一個剛剛準備回山門的仙符宗男弟子。此人相貌還算英俊,只是,有時氣質也是一大敗筆,一看他面相,就讓人忍不住想要揣緊儲物袋,唯恐被這人偷去。
這名男弟子趾高氣揚,神色傲慢,身邊還跟著兩個修為略低的師弟。
凌雲雅皺了皺眉,她並不想在仙符宗地盤生事,在這里傷了他們的弟子,就等于是當面扇了仙符宗一巴掌,仙符宗中人絕不會輕易放過她。何況,凌惠蘭還要在此長久地生活下去,她並不想因自己,而致使凌惠蘭被宗內一些弟子遷怒。
「這位道友,不知你說的鳳清師妹是何許人?」想了一想,凌雲雅露出疑惑的神情。
這時,那名男弟子身邊的一位師弟,低聲道︰「不是他,那個人雖然也很丑,但相貌完全不同。」
隨即,凌雲雅感到對方的神識在自己身上掃了數遍。
「哼,長得如此丑惡,還敢來我仙符宗,傷了本宗弟子的眼,還不快滾!」在發現她並未施展任何換顏術之後,那名男弟子極其囂張地怒斥道。
那孟師兄微微皺眉,厭惡地睨了那男弟子一眼,卻沒有多言。凌惠蘭皺皺眉頭,剛要發話,卻听站在不遠處的葉飛羽「噗」的一聲,竟然笑出聲來。
「……」凌雲雅默然無語。不知為何,對于這人污辱她此刻的相貌,她壓根沒有任何感覺,也許是因為這不是自己的本來相貌?她還巴不得丑到人神共憤,人見人厭。
凌雲雅收回視線,再一次提出告辭︰「諸位,在下告辭,後會有期。」她沒有去理會那名男弟子,視而不見地離開了仙符宗。
那男弟子見她竟然視自己如無物,頓時臉上青白交加,跺了跺腳,在見凌雲雅去遠了之後,忽然追了上去。
「竟敢無視本少爺,簡直是活膩了。就算你不是那個人,長得這麼丑,本少可憐可憐你,送你去投胎轉世吧。」他惡恨恨地咒罵著,他身後兩人連忙跟上。
孟師兄眉頭皺得更深,搖了搖頭,踩著長劍繼續巡視去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絕大多數修士,都是如此。何況口口聲聲要殺人的,是他的同門師兄弟,他自然不會為了外人而反水對付自家人。
凌惠蘭卻是面露焦急擔憂之色,奈何她只是煉氣修士,根本對付不了築基修士。
葉飛羽微微一笑︰「凌師妹,勿需擔心,在下前去看看,順便助他一臂之力。」葉飛羽隨即也跟了上去,只是,他速度要快得多,沒多久,便追上了那三個人。
「三位師兄有禮了,在下葉飛羽。」
葉飛羽?!葉飛羽在燕子嶺修真界中,絕對是個大名鼎鼎的存在。整個燕子嶺修真界,只有三位元嬰修士,一位是仙符宗的符真君,一位是擒月宗清月真君,最後一位,是一名散修——離火老祖。
而這位離火老祖,卻正是葉飛羽的生身之父。離火老祖已是元嬰初期顛峰,卻不知為何,他卻甘願留在這雲海大陸,而沒有前往其他地界。
據傳,離火老祖是因受了暗傷,再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希望,才會留下。可是,以他那樣高的修為,在雲海大陸中,又有誰能傷得了他呢?
總之,身為元嬰老祖的兒子,這位葉飛羽在燕子嶺中絕對是橫著走。沒有任何人敢去得罪他,因為他背後站著一個光桿元嬰修士。若是死了兒子,這位恐怖的元嬰修士隨時可以一怒之下血洗任何宗門,而被滅宗派卻只能干跳腳,根本找不到可以用來要脅的對象。
一听對方是葉飛羽,三位仙符宗弟子立時變了臉色,尤其是那名男弟子,臉色之變化比翻書還要快,湊上前去拼命地巴結起來。
葉飛羽漫不經心地打听了一下這三人的身份。原來,這名修為較高的男弟子,卻是仙符宗一位于姓結丹祖師的後輩,難怪如此囂張,視仙符宗如自己家門口一般。另兩位則是他的同族兄弟,只是與那位結丹祖師之間的血緣較遠,因此只能跟在他身後作跟班。
「哦,你們似乎想要去對付剛才那個人?」葉飛羽挑了一下眉,隨口問道。
「……呃,只是想教訓一下此人罷了。葉師兄,你也許不知道,兩年前,在靈風城,一位長相奇丑的男修,竟然以築基初期的修為,擊敗了築基後期的鳳清師妹。鳳清師妹一直為此郁郁寡歡,此人長得丑就算了,還下手如此狠毒,實在是太過份!依小弟看,那名男修十有就是剛才那人,只是不知道這人用了什麼辦法,竟然變了相貌讓人無法看穿。」
「噢,是嗎?」葉飛羽微微一笑,忽然之間,一團火焰從他指尖彈出,隨即,這位毫無防備的仙符宗男弟子,轉瞬之間便被淹沒在了火海之中,化作灰燼。
這火焰之威,竟至如此地步!
「啊!你竟然……」剩下的兩位跟班雙雙色變,但旋即便態度一變,開始低聲下氣地認錯求饒,指天畫地發誓絕不外傳今日之事。
葉飛羽的修為與他們相當,同樣是築基中期修為,可是,他們卻沒有一個敢于同葉飛羽對上,只因對方不但身家驚人,還擁有一位元嬰期的父親撐腰。
葉飛羽冷哼了一聲,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道︰「滾吧。」
那兩人得以免去一死,如獲大釋,調頭就跑。
卻說凌雲雅離開了仙符宗後,雖也感覺到後面有人跟上,心中倒也不甚在意,她隨時作好了準備,給那三個人一個血的教訓。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後來那葉飛羽竟然也追了上來,同那三人套起交情來。
凌雲雅也不知他們有何陰謀,這葉飛羽她一直想殺,只是他法寶驚人,實力強大,並不好對付。再加上方才眾目睽睽,她根本無法有任何行動,只能任其繼續在自己眼皮底下逍遙。
如果葉飛羽與這三人合作,她並不敢保證自己有必勝的把握。想了一想,她便加快了速度,希望能盡快月兌離這幾人的神識範圍。
過了大約一刻鐘,她忽然發現那葉飛羽竟然又跟了上來,只是這一次,另外三個人卻已經沒有了蹤影。
莫非他們有何陰謀?可是,這高空之中,沒有任何阻礙,根本無從偷襲。那三人就算都會隱身之術,也不可能三個人都能瞞過她靠近。可以排除是陰謀的可能。
好吧,既然有人非要不知死活,一頭撞上來找死,那她可不會手下留情!凌雲雅索性停了下來,就在空中靜候著。
過了不久,那葉飛羽果然追了上來︰「凌雲雅?」
凌雲雅沒有回話,二話不說,便舉起天月長矛向他攻擊。
葉飛羽被殺了個措手不及,駕起遁光,連連閃避,狼狽不已︰「等等,等等,我並沒有外傳你的秘密啊,我保證就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可以發誓。」
「……」凌雲雅心中一動,停下了攻擊,如果能讓他發心魔誓,保證不會外傳她的體質,那麼,又何必非要冒著得罪元嬰修士的風險,去殺死他的後輩以求滅口呢?
既能和平解決,自然再好不過。想明白這一節,凌雲雅當即便道︰「既如此,你發心魔誓,保證絕不外傳我的體質。」
「區區心魔誓而已,我發就是。」葉飛羽挑了挑眉,絲毫不以為意,「我以心魔發誓,保證絕不外傳你的體質,如果有其他人從我這里知曉你的體質,便讓我心魔纏身,修為永無寸進。如何?」
「……」對于他的爽快,凌雲雅微感意外。她仔細想了一遍,卻沒從他的話中看出任何言語陷阱。似乎確實沒有問題,凌雲雅微微頷首︰「既如此,那便就此告辭,後會有期。」
「等等。」
凌雲雅沒有理會他,駕著天月長矛一直往前飛。對于此人,她心底厭惡到極點,只覺得對方就如同蒼蠅一樣,壓根沒有心思去理會。
葉飛羽緊追不舍︰「等等啊,我知道,你是在怪我,當時我將你推出來,並非本意,只是想借此拖延時間。」
听他提及前事,凌雲雅猛然間想起一事,忽然調轉頭停在他面前,手一伸︰「絕靈紗拿來!」
葉飛羽一怔,旋即眉開眼笑,拿出絕靈紗來遞上︰「這絕靈紗我一直保存完好,絲毫未損。」凌雲雅接過絕靈紗,點了點頭,收了起來。
此刻的她,已經不需要再使用絕靈紗,不會有人能看得出來,她是一位擁有純陰體質的女子。
不過,絕靈紗本來便屬她所有,是她從楊秦那里以功法換得,憑什麼要白送給葉飛羽?這絕靈紗雖然她已經不再需要,可她才不會白白便宜了葉飛羽這廝,自己的東西一定要拿回來。
凌雲雅收起絕靈紗後,便調頭繼續往前飛。
「等等,等等我啊。我當時真的沒有半分害你之意,否則,我又豈會選擇繼續與一個結丹修士斗下去呢?那可是一個結丹修士,雖然已經身受重傷,但也不是輕易能對付得了的。若非我身上恰好有一張傳送符,只怕我當時便要與他同歸于盡。」
就算如此,這又與她何干?凌雲雅暗暗翻了個白眼︰「葉道友,你犯不著同我解釋。既然我不再對你出算再追究前事。」
「這麼說,你果真不怪我了?」葉飛羽頓時喜笑顏開,兩眼閃閃發亮。
「……」凌雲雅無言以對。
「呵呵,凌仙子,你這是準備去哪里呢?」葉飛羽隨即便自來熟地湊上前來,凌雲雅已經是全力飛行,這葉飛羽竟然輕而易舉地追了上來,倒也委實不簡單,「咱們可是兩年多未見了,為了再次與你見面,我一直在仙符宗作客,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讓我等到了你。」
「……」有這個必要嗎?
「你不知道,仙符宗那些女弟子,一天到晚糾纏不清,還好你來了,總算是可以擺月兌她們了。」
「……」這與她何干?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查到你那位姐姐身上,你放心,我已經暗中派了人保護她,她不會有任何危險。」
「……」多此一舉。
「對了,你為何要將自己變作如此怪異模樣呢?」明明就是一位世所罕見的絕色美女,卻偏偏將自己變成這副模樣,簡直就是明珠蒙塵讓人心痛頓足不已,「就算你擔心自己的美貌會惹來禍事,可也犯不著將自己往丑惡里變吧?何況,現在有我在,你放心,我一定會保你無虞,任何人都別想傷你一根汗毛!」
「……」凌雲雅想揍人了。誰要你保護?自以為是。
「凌仙子,我第一次看見你,就看出你身上柔水一般的氣質。後來見到你真顏,果然如我所料,不,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美,你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再也不會有比你更美的了。其他女人,在你面前,就像星星無法與日月爭光,只能黯然失色。只有那些不懂得憐香惜玉的,才會狠下心去傷害你。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你放心,從今以後,任何人都別想越過我傷到你。」
「……」凌雲雅終于看出了這人的意圖,想打感情牌,騙得她的純陰體質麼?做夢!
凌雲雅冷哼了一聲,淡淡道︰「免了,想騙我與你雙修,不可能。」
「我敢保證,我的話,字字是真,絕沒有半分虛假!我並不是為了你的純陰之體,我確確實實對你一片真心,我只是想跟著你保護你,只要能天天看見你,我就心滿意足了。」
「……」凌雲雅還真的不信他的保證。何況,她無意嫁人,既然能夠擺月兌世俗女子一生困于相夫教子的命運,得以走上自由掌控前途的修仙大道,她就不會再重新走回這一條老路。
「你相信我,我敢以心魔發誓,絕無半句虛言。」
「……好吧,我信你,然後呢?你想怎樣?」凌雲雅微感頭疼地斜眼睨他,不管怎樣,若要她嫁人,絕!無!可!能!
葉飛羽登時眉飛色舞︰「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凌雲雅收回視線,搖了搖頭,「隨便你。」眼見一時半刻無法甩開他,凌雲雅只好當他不存在,任他不停地如同蒼蠅一般在耳邊嗡嗡嗡。
一天之後,他口中仍然說個不停。雖然修仙者的體力確實遠勝常人,他能一刻不停地說上一天,也委實是朵奇葩了。
他的嘴唇沒有磨破皮,凌雲雅的耳朵卻是已經先生出了老繭。她索性以真元自封听覺,終于換得了片刻的安靜,孰料,葉飛羽不久便即發覺,當即改為神識傳音,聲音直接在她腦中響起,凌雲雅終于再也無法忍受︰「你給我閉嘴!」
「我已經閉嘴了。」葉飛羽一臉無辜地看著她,神識傳音道。
「……」一時之間,凌雲雅已是臉上布滿了陰雲,她緊抿著嘴沉默了片刻,終于爆發。
既然你不走是吧?只要打殘了你,看你還能不能跟得上?當然,打死是不可能的,人家有元嬰修士作靠山,她還不至于失去理智到,寧可被一個元嬰修士滿天下追殺,也要殺了這人的地步。
凌雲雅的手中,隨即便出現了天月長矛。葉飛羽立時看出端倪,連忙一退數丈遠︰「等等,我保證不煩你了,真的,我不說話了,也不傳音了。」
「……」凌雲雅面色陰沉,閉嘴不言。她已經鐵了心,非要狠狠教訓一下這人,以發泄方才那憋了許久的怒氣。
凌雲雅揮動長矛,隨即就見綿綿不絕、一浪更高過一浪的氣勁向葉飛羽逼去。所謂柔水武技,並非御水之道,而是以水御武,真正將水之道糅合進武道之中。
所以,她的攻擊之中,不會有真正江海水流的出現,但是,偏偏又似乎無處不蘊含著水的神韻。
她這一招,隨著不斷地蓄勢,攻擊只會越來越強,越來越難以抵擋——這正是柔水武技第四十二變。
她的靈力為水屬性,因此便是藍色,無論是遁光,還是攻擊時的真元顏色,都為藍色。在葉飛羽眼中,就只見到藍芒越來越深,仿佛潮水一般,綿綿不絕,直撲而來。
如此看似溫柔,實則可怖的攻勢,根本不能去硬接。起碼,葉飛羽就不敢正面接下,只好在勉強擋得數下後,不得不駕起遁光逃開。
對,他選對了,對付這一招,確實不能在正面硬接,只能躲閃。
凌雲雅見他明智地選擇了閃避,便也收回此招,隨即凝水為針,無數細小藍芒向葉飛羽激射而去。
這一招快到極點,勢如閃電,而此時葉飛羽剛剛站穩腳跟,身上護罩已是在方才的攻擊中盡數破去,還未來得及補上任何防護。
眼見藍芒將要及身,葉飛羽身上忽然間出現了一件土黃色的盔甲,竟然就在那一瞬間擋下了所有攻擊。
「……」凌雲雅的攻擊停了下來。這葉飛羽,還真是硬烏龜一個,擁有一個元嬰期的父親,果然身家非同一般。這護甲能自動護主,並且在擋下她這一招後,絲毫未損,絕對是法寶級的寶物!
葉飛羽從頭至尾只是躲閃自保,沒有對她出過一次手,若是他真拿出他父親賜給他的攻擊法寶,凌雲雅還真的沒有必勝的把握。她不由忽然間意興闌珊,一時也沒了興趣去啃這塊硬骨頭。
若是真要分出勝負,她與葉飛羽之間,必然有一個會重傷,甚至是死去。
沒有必要去同他拼命。凌雲雅如此想著,便懶得再去理會他,收起長矛,冷冷道︰「隨便你跟不跟,但是不準來煩我。」
葉飛羽隨即露出了滿臉的笑容,巴巴地湊上前來,仿佛想要求得主人贊賞的寵物︰「怎麼樣?我厲害吧?」
「……」
「呵呵,你的實力也很是不錯,你是武修,對吧?」
凌雲雅沒有理會他,取出幾塊靈石,一邊恢復靈力,一邊繼續趕路,葉飛羽連忙跟上,自顧自地往下說道︰「原來武修果然要比一般人要強大得多,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武修,實在大開眼界。」
「燕子嶺修真界中,沒有武修嗎?」第一次見到武修?听到此處,凌雲雅終于開口發問。
「沒有。起碼我沒有見過。」
凌雲雅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葉飛羽知趣地也不再發話,往前飛了不久,似乎終于壓抑不住,他再一次開口了︰「看你走的方向,你這是要去萬仙林修真界嗎?」
「……」凌雲雅微一錯愕,有些詫異他竟然猜對了,她轉頭看了他一眼,倒也不隱瞞,直接點頭稱是。反正他都跟著了,遲早會知道。
「你去那里歷練嗎?」
「……不是。接下來,我不想听到你再說話,也不準傳音。」凌雲雅實在有些煩不勝煩,這人還真是閑,難不成他還真要一路追隨下去,她去哪里便跟去哪里麼?
算了,先不管他,看他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