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
並不是因為五個人都無話可說,而是,一路上流星街居民投來的眼光……
隱竹皺著眉,拼命壓抑著自己心中的不適。那些覬覦,窺探,貪婪,嘲諷的眼神……
自己恐怕快要到極限了。
雖然隱竹的一只手成掌立于胸前,垂下的另一只手卻緊握成拳。他知道,自己心里早已生出一股倦怠的情緒與破壞的。
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就堅持不住了嗎?
……隱竹,你並不是佛門中人,不需要用那些虛妄的執念來影響你的決定……
隱竹真開眼,看了看四周。到處都是人……
要在一群眼中露著凶光的人手中搶奪賴以生存的資源,無異于在削減他們的壽命。
隱竹啊隱竹!猶豫了這麼久,你也應該下個決斷了。這里……不是你想象中能夠被佛法弘揚的地方,你也不是一個信仰堅定到能夠克服一切的人。
接受這個事實吧!
莫要讓那個叫縉雲的小女孩都來嘲笑你!
胸前的手掌慢慢放下。隱竹走在最後面。
他微微皺眉看著走在最前面,昂首闊步的縉雲。
這個小姑娘從出現開始一直都沒有放棄針對自己,等一下自己要更加小心才行。
「庫洛洛,等一下把為師這段時間交給你的東西全都拿出來。」隱竹微笑著,伸出手點了點庫洛洛的頭。
「自然。」薄唇微微勾起一絲笑容,他等了很久……今天自己不僅要試試自己學到的東西,還要讓這個男人知道,在流星街就要有流星街的樣子。
想他那種悲天憫人卻拿不出真正能普渡眾生的能力的人,在這里只會被鄙視被遺棄。
這個世界,強者為尊。
強者,應該是踩在多數人的尸骨之上不停地向上攀登,而不是悲天憫人看著別人像芻狗一樣被屠戮而自己傷感。
「來了!來了!」
有人叫了起來。
「最重要的是藥品,知道嗎?」庫洛洛開口。
身邊的三個人點了點頭。
即使現在庫洛洛的年齡不大,但是老成的性格已經完全體現了出來。
對于這些孩子來說,庫洛洛的存在就像是一個領頭人。這個冷靜沉著的孩子在瑪奇和飛坦的心里已經有著很高的地位。擁有藥品能夠讓他們擁有恢復自身力量的任何可能,而藥品在流星街比食物還要珍貴難得……當然,這也說明,會有很多人因為一些普通的醫療藥品而拼上性命。
但是,現在隱竹想要的並不是食物或者藥品……
他想要的……是一件衣服,一件能夠替換自己身上僧袍的衣服。他知道,自己的信仰在這些人面前看起來是那麼的愚蠢,他也知道,自己信仰……不消一刻便能輕易動搖!
或許,正如師傅所說的,自己心中自認的信仰不過是因為成長環境的影響……如果自己是在流星街長大的,會變成什麼樣子了?!
飛行船慢慢靠近的氣壓吹得僧袍獵獵作響。
艙門慢慢打開,各種各樣的東西被扔了下來。
所有人都盯緊了那些被扔下來的東西。
一道黑影飛速竄了出去,不停地游移在各種物品之間。
縉雲驚呆了!她轉過頭,原本站在那里的和尚已經失去了蹤影。那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殘影的,就是那個和尚!
「發什麼呆!」
飛坦金色的眼楮里閃過肆虐的光,也已極快的速度沖了出去,開始搶奪。他將這段時間所學到的東西和領悟到的能力全都拿了出來,毫不手軟地翻飛著自己的匕首。
庫洛洛眼神微暗的看著那些搶奪的人群,手中竟出現一本帶著血手印的黑皮書本。
是盜賊的秘籍。
盡管這是他這段時間才研發出來的能力,還未完全成熟,不過他已是躍躍欲試了。
同樣的,瑪奇翻飛著自己的念線,毫不猶豫地拉扯著那些物品,並掩護著洛洛的攻擊。
縉雲飛舞著一直纏繞在她周身的白綢,追逐著那道只能看見殘影的影子。
那和尚跟自己八字不合!這個世界上應該存在的先知一般的人物,只有自己一個人!
不趁亂解決掉那個和尚,自己在這個世界也不可能過得順心!
自己一定要當主角,而那個和尚必須得死!
白綢像是一條游魚,飛快地追趕著那條殘影,任何與白綢擦身而過的人都變成了肢解的身體。
盡管白綢飛快,卻快不過隱竹的步法身形。
「縉雲,多謝!」隱竹站定,腳下竟踩著縉雲的白綢。
這小姑娘好狠毒的心腸!
隱竹瞟了一眼自己踩在腳底的白綢和四周四散的殘肢,心下微涼。
縉雲臉色微變,看著踩著自己白綢的隱竹。那白綢可不只是自己的念能力那麼簡單,那是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要求穿越公司為自己定做的法寶!這個男人,是把自己的白綢當刀殺了四周那些搶奪的人!這是借刀殺人!借刀殺人!這個男人,果然不是什麼和尚!
「不用!」縉雲微微眯眼,看著隱竹。
隱竹松開自己踩著白綢的腳,看著那白綢重新游回縉雲手里。那小姑娘倒是不蠢,知道何時該收手。
四周的人被縉雲的白綢嚇到,而此時,又驚懼地看著那個手中滿是貨物的男人。那條殺人不沾血的白綢竟然一下子就被那個男人制住了。
「走!」隱竹一喝,庫洛洛和飛坦瑪奇交換了一下眼神,極快的往後退去。
他們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其他的就交給那些還活著的人去搶吧!
隱竹掠到幾個孩子身邊,拿起了他們手中的東西︰「馬上回去,快點!」
幾個孩子拿著那麼稀少的資源在流星街絕對是被覬覦的對象。隱竹微微皺眉,催促著。單手舉起那些東西,屈膝一掠。
「他……」瑪奇有些驚奇地看著隱竹飛離的身影。
「我們得快點。」庫洛洛說道︰「回到那棟房子才是最安全的。縉雲,路上麻煩你了。」
看著庫洛洛露出的微笑,縉雲眼中閃過神采,點了點頭。
庫洛洛不會猜錯,這個縉雲對自己有些特別的情感。好好利用這一點,在他看來,很必要也很便利。
一路上有驚無險。
回到那棟房子的四個人卻看到一個穿著黑色校服的人站在客廳,雙手還在扣著自己的扣子。不過那個光溜溜的頭他們是不會看錯的,那個人是隱竹。
「路上沒事吧?」隱竹轉過頭看著站在門口的四個人。
「沒事,你的衣服……」庫洛洛一雙黑曜石般的眼楮像是有所指的看著隱竹扔在地上的那堆衣物,那是之前隱竹穿的僧袍。
「衣服髒了總是要換的。」隱竹笑著,彎腰拾起僧袍上的念珠,長的掛在脖子上,短的纏在手腕上。
庫洛洛眼中意味不明,黑曜石的眸子看起來更加幽深了。
「既然已經月兌掉那身僧袍,那還帶著念珠干什麼?」縉雲站在庫洛洛身後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不為什麼。你所看到的這一切在我看來並沒有什麼意義。」隱竹同樣回以一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是這樣穿的吧……」
余光瞟到那個女孩兒一臉氣急的神色,心中卻有著些許快意。月兌掉僧袍,穿上剛才搶到的衣服,其中的意義只有自己知道……或許旁人能夠猜到……
這里不是那個弘揚佛法的世界,沒有人生來就心甘情願做一條芻狗等待被宰殺,不是嗎?
拍了拍身上本來就沒有的灰塵,隱竹走到那些貨物面前︰「都過來,整理一下物資。」
「光頭,你今天搶了東西。怎麼?打算不當和尚了嗎?」飛坦。一臉戲謔地走到貨物面前坐下,開始翻看那些東西。
「是啊!我本來也不是和尚。」隱竹笑著搖搖頭。
飛坦被隱竹的坦率弄到微微一怔,然後竟笑了出來︰「有趣!」
「還有那麼點無恥。」站在一旁的瑪奇抱著胸淡淡地說道。
「呃……」隱竹一時語塞。
他知道,自己之前的猶豫和現在的行為對比起來的確稱得上有些無恥。
「呵呵,」隱竹笑了笑,其中竟帶著些尷尬︰「只是看清了自己。」
「呵呵……」站在一旁的庫洛洛竟然笑了起來。
「庫洛洛,有什麼好笑的?」縉雲看著庫洛洛臉上俊朗的笑容,臉上竟止不住微微發紅了。
「沒什麼。」庫洛洛走過去幫著飛坦將物資分類︰「今天搶到了這麼多東西,還要歸功于隱竹。」
「哼!」縉雲冷哼一聲︰「光頭?還不是我的白綢幫他解決了那些雜碎,他還指不定敢殺一個人呢!」
「隱竹殺過人。」瑪奇淡淡地開口。
她不怎麼喜歡這個叫縉雲的女孩,才來就搞得好像跟她很熟的樣子。來歷不明且不知道她的來意。要不是自己的第六感覺得她能帶來利益,這樣的女人早就被拒之門外。相信如果庫洛洛飛坦和自己拒絕她進入這棟房子的話,隱竹也不會說什麼的。
「嗯?!」縉雲有些意外的看著正在和庫洛洛他們坐在一起的隱竹,皺著眉,心里的不滿越來越大。
「而且,隱竹的頭發會長出來。不要老是叫他光頭。」瑪奇能夠感覺到,隱竹對于大家的影響遠遠要比這個女孩兒未來給大家帶來的利益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