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 魅 生 第七章(全)

作者 ︰ 玉蟬

你這樣愛他,願意為他放棄這份感情,可若是哪一天他忽然發現自己愛的是你,可如何是好?——玉骨

忽然想到了一件尚未來得及解釋的事情,我扯住江瑟瑟正兒八經地告訴她︰「他不是我相公。」如今同住在江府,萬一這姑娘好心給我倆安排了一間房,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給了這姑娘怎樣的錯覺,江瑟瑟硬是認為我在和傅鈺鬧別扭所以才說這種氣話。

我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嘴里往外蹦︰「你覺得他這麼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會和我一個死人成為夫妻嗎?」

江瑟瑟點點頭︰「這年頭不是還有冥婚麼。」

我頓時氣結。

不過江瑟瑟還是順應了我的意思沒把我和傅鈺安排到一起去,原因是這樣拉著我偷偷逛青樓不太方便。

我有些驚悚︰「你居然還不死心嗎?」

江瑟瑟認為我並沒有看到那柳毅鈞做到最關鍵的一步,萬一在那最關鍵的一步之前他就趁著那女人不備給了那女的後心一刀呢?所有話本子里的刺殺都是這般寫的。這個理由太充分,讓我不得不點頭稱是,雖然心里還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後來我終于想明白了不對勁的地方,這話本子里的確有那麼一幕,可那些都是裝成花魁的姑娘去刺殺恩客,到了江瑟瑟這里,反過來居然也能行得通。

既然是逛青樓,那自然是不可以讓傅鈺知道的。

我琢磨著得找個理由同江瑟瑟單獨出去,可又不知道如何鬼斧神工的理由才能瞞過他,所以一時心里惆悵怨念糾結,走著走著就迷了路。

醒過神來的時候還差點撞到一顆梧桐樹上,我暗嘆了句幸好,左右瞧瞧了半天也沒能分辨出來這大院子的東西南北,忽然想起來沙漠里的人都是靠天上的北斗星來識別方向的,便抬頭望了望,望到了不怎麼庇佑我老天,黑得跟墨汁似地。

俗話說月黑風高殺人夜,就在這時,我忽然就听到了談話聲。

是傅鈺的聲音,他聲音冷漠,帶著天生的倨傲︰「你是听他的話,還是听我的,我竟不知道,如今你都敢給我臉子瞧了了麼?」

我並不想偷听的,可若這時候動一動,憑那傅鈺的功力定然會發現我,萬一他誤會我听牆角怎麼辦?猶豫了一小下後,我決定坐實了這偷听的罪名。

和他說話的是個女子,這女子聲音有些暗啞,在這深夜里頗有魅惑人心的味道︰「屬下不敢。」

傅鈺道︰「我的意思你已經明白,該怎麼做,就不用我說了吧?」

女子猶豫了一下,說︰「請公子允許屬下留在公子身邊。」靜默了一小會兒後,這個女的又說,「皇上的意思是,若是公子不願回去,屬下便留在公子身邊護著公子周全。」

我靠在樹干上長長緩了口氣,這傅鈺上頭的人竟然是皇上,真真了不得,幸好沒做什麼得罪他的事情,否則還不得死第二次。這時,我听到傅鈺冷冷哼了一聲。

那女子聲音懇切︰「公子的行跡已經暴露,皇上也是擔心公子的安全。」

傅鈺道︰「你自己找個合適的身份過來吧。」話畢,腳步聲響起,想是已經離開。

又等了一會卻一直沒等到那女子離開的聲音,我略微有些不耐煩,便偷偷扶著樹干往外一窺,竟不見那女子的蹤影,想那女子的功夫居然高到了這種程度,真真令人畏懼。

這以後在傅鈺眼皮子底下搞些小動作豈不是難上加難?二對一的陣勢怎麼看怎麼都不利于我,可若不讓女子過來,萬一傅鈺真的出些意外可如何是好?我兩邊糾結,一時竟忘記了和江瑟瑟約好了明天去逛青樓的事情。

待她第二日來尋我,我才想起來還沒找到合適的謊話將傅鈺忽悠過去。

江瑟瑟拉起我就往外走︰「放心吧,今天你相公是沒工夫想起來你的。」

我扳著門框死活不往外再走一步,非得讓她把話說清楚。

江瑟瑟道︰「今兒我爹就拉著你相公去看繡坊了,我家的繡坊大大小小有十幾處,你家相公即便是騎著千里馬,一天下來也逛不完。」

一天逛不完,那麼幾天下來呢?江瑟瑟姑娘模不準柳毅鈞哪天會跑到青樓里去,便決定在青樓里守株待兔。守了整整三天,也不見她情郎的影子。

她不死心,認為自己的行跡敗露,讓柳毅鈞有了準備。

柳毅鈞有沒有準備我不知道,我知道傅鈺確實發現了我的不對勁,這一天他終于得了閑空把我拉到了他房間,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我略微有些心虛,所以笑得有些諂媚。

傅鈺伸手將我的手拉過去,仔細看了一小會兒後道︰「你這指甲顏色,怎得越來越淡了?這幾日你究竟做什麼去了?」

我呵呵干笑了兩聲,將手抽出來,走到桌邊坐下,順手模起桌上的一盞的茶裝模作樣的喝著,掩飾心虛︰「這不是一直在幫著江瑟瑟找死心的理由麼。」

傅鈺手指一挑,指著我那杯子︰「那是我喝過的。」

杯子里的水晃了晃,差點毀了我剛剛換上的新衣服。

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我從門縫里往外瞧了瞧,乍見到一個模樣頗為妖媚的女子下意識地就轉頭去看傅鈺。

傅鈺面無表情,待那姑娘進了門行了禮,領著她進門的江老爺便樂呵呵的介紹︰「這是我的大女兒,名叫江寒煙。」

寒煙怎麼听怎麼像個氣質清高的美女,配上這麼一張妖媚的臉,立即讓我想到了愛穿紅衣的江瑟瑟。

這江老爺果然個不是會給孩子起名字的。

江老爺話里藏話,說來說去,大致意思就是希望自己大女兒能有這麼福氣,可以跟在傅鈺身邊伺候,傅鈺听著他說話可這眼楮卻是瞅著我的,似笑非笑。

我被他看得不舒服,稍稍側了側臉,掩飾尷尬。

江老爺不知道從哪里听來的謠言,又見傅鈺這般態度,立即轉了話問我可否願意多一個姐妹來分擔伺候傅鈺這種麻煩事。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思量半天,終于想起來傅鈺的那個女侍衛要找一個合適的身份到他身邊來,我再看這個長相嫵媚的女子,愈發覺得她就是那個女侍衛。

沉吟一聲,連忙傾身扶起那個還在行禮的寒煙姑娘,語重心長地道︰「以後公子的安全,就交到你手里了啊。」

姑娘眉眼間閃過一絲疑惑,不過很快,立即就變成了欣喜。

相比于這姑娘的喜不自禁,傅鈺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他看向我的目光復雜,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不太想讓這個女侍衛跟在身邊,不過為了他的安全,我也只能大著膽子將他得罪了,這世上做好事還得落人埋怨的,大概只有我這一份了。

那女侍衛粘傅鈺粘的緊,讓江瑟瑟又有了可趁之機,在傅鈺沒注意的時候,她又跑過來勾搭我去青樓。

我去的次數多了,所以江瑟瑟沒怎麼廢口舌,我就收拾了男裝,跟著出去了。

路上江瑟瑟問我怎麼同意她大姐給傅鈺做小,我便將那天晚上的所見所聞都說與她听,她的思維方式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樣,听完之後只關心了一個問題︰「你不是迷路了嗎?怎麼回去的?」

「當時一直在想那女侍衛的事情,所以沒注意腳下的路,轉著轉著,我一台頭,就在自己院子門口了。」

江瑟瑟對我深感佩服,過了會兒又說了件事︰「我和我那姐姐一起生活了十多年,除了蠻橫驕縱,還真沒見她學過別的什麼本事。」

我拍拍她的手︰「你不知道,一般高手都是非常神秘的。」

這一次的青樓行終于有了收獲,雖然這收獲是江瑟瑟死活都不願意見到的。柳毅鈞剛剛跨進青樓的門,就一副風流浪蕩的樣子,左手一個右手一個抱著,嘴里還嚷嚷著要花魁姑娘。

躲在角落里的江瑟瑟忽然一握拳頭,我抓著她胳膊的手都能感覺到她的沖動。

我知道她沒有信過我的話,我也知道她不親眼看到柳毅鈞逛青樓無論誰告訴他他都不會相信,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她不想承認的事實面前,她潰不成軍。

我問︰「還要繼續看嗎?」

江瑟瑟從嗓子里擠出來一個字︰「看。」

柳毅鈞沒有上樓,他就在大堂中央坐著,周身環繞著各色的美人,他一邊調笑著解這個姑娘的衣衫,一邊偷偷親那個姑娘一口,不一會兒便衣衫凌亂,好一番香艷的景象。

這不是我上次見到的那個柳毅鈞。

柳毅鈞是風流,可卻不是這般風流,這樣的風流好像都是做出來的,讓人覺得很假。忽然,我捕捉到他瞟過來的目光,雖然只是一閃而過,還是讓我察覺到了。

他發現了我們,可行為動作並沒有收斂,愈發的下流。

我確定,他在裝!

下意識去看江瑟瑟,這姑娘已經被打擊得連表情都沒有了,她靜靜地看著柳毅鈞那邊,靜的好像連呼吸都停滯了。

許久,她站了起來,一句話都沒有轉身就往外走,好像行尸走肉一般。

馬車里,她忽然握住我的手說︰「你,你吃進去的愛情,還能在吐出來嗎?」

我嘴角抽了抽︰「那你吃進去的飯,還能再吐出來嗎?」

她終于恢復了表情,嬉笑著斥罵我︰「你真惡心。」罵完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事情,收斂了笑容很正經的問我,「你能不能交換愛情?」

我不是很明白的她的意思。

她伸出兩只手在空中比劃,解釋道︰「就是你把拂姬的愛情吸走,然後在她身體里注入我對鈞哥哥的愛情。」

我大為震驚︰「你想,你想讓那個姑娘,愛上柳毅鈞?」

她苦笑︰「我知道鈞哥哥這番模樣定然是為情所困,他原來不會如此的,若是,若是能和拂姬在一起,應該就會振作起來吧。」

我來不及勸說,就被忽然停下的馬車弄得差點摔倒,江瑟瑟眼疾手快的扶住我,然後一把掀開車簾子就吼︰「怎麼架的馬!」

車夫連忙指著前面路上的一個乞丐說︰「這人忽然闖出來。」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群人從旁沖出來就對著那個乞丐拳打腳踢,從那些人罵罵咧咧的嘴里知道好像是這個乞丐偷了他們的東西。

紛亂的拳腳間,我看到那乞丐死死捂在懷里的一個饅頭後頓時心中大為不忍。

沖動之下就跳下了馬車,本以為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定然也會被欺負,結果這些人真的太弱了,還沒打兩下,全都屁滾尿流的跑掉了。我攤開自己雙手怔怔瞅了會兒,忽然笑著對江瑟瑟說︰「我居然還是個高手啊。」

江瑟瑟不屑地撇撇嘴。

小乞丐忽然抱住了我的腿,哭訴著自己的悲慘命運,希望我能給她個活路,我一沒想到她居然是個女子,二沒有料到這廝的臉皮比那城牆都厚,纏上了我這個「救命恩人」後死活不松手了。

這一幕落在別人眼里好像我在欺負一個乞丐般,眾人指指點點,讓我甚是難堪。

江瑟瑟提議︰「要不,你留下她?」

我撫額長嘆。

江瑟瑟說︰「你看,她雖然比較弱,但跟在你身邊後,對付傅鈺的時候好歹也是個二對二啊。」

這個理由太強大了,我立即指揮那小乞丐上車。

小乞丐名叫上官婉兮,這名字怎麼听怎麼像個閨秀,如何會淪落成為一個乞丐,讓我很是好奇。

小乞丐道︰「七年前玉家敗落的時候我家也被連帶了,男的發配邊疆,女的發配軍營為軍妓,我拼命逃了出來,這才淪落成了乞丐。」

江瑟瑟反問︰「玉家?」忽然轉頭問我,「你還記不記得自己當了幾年魅生了?」

我一愣,伸出手指數了數︰「大概也快七年了。」

江瑟瑟說︰「你會不會就是玉家的人?你的這個名字,是誰給你取的?」

我嗤笑,便將當初名字的由來說了,江瑟瑟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忽又問我︰「你怎麼又想到了玉骨的?會不會骨子里就覺得自己應該冠以玉姓?」

看來這姑娘對我失憶的事情相當不滿,我懷疑她認為我定是有一段相當悲慘的過去,一般在另一個人的悲慘面前,自己的痛苦就會被對比的小很多,我能理解江瑟瑟姑娘的做法,但是顯然要讓她失望了︰「我當初就是覺得自己的身份相當不吉利,著實該配一個听起來陰森森的名字。」

江瑟瑟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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