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瑞娜的魔杖,驟然發出了一聲淒厲而痛苦的悲鳴。
緊接著,雙生魔杖對接產生的類似于閃回咒的效果——開始在她的紫杉木、鳳凰尾羽的魔杖上顯現出來。
現在,安瑞娜手中的魔杖簡直抖得像只受驚的兔子,溫度也上升得很快,幾乎能灼傷她的手。
然而除此之外,還有更糟糕的——
完全不受控制地,魔杖開始一個接一個回溯著安瑞娜剛剛使用過的所有咒語。大多都是些昏迷咒、石化咒,還有一部分殺傷性更大的咒語——當然,那些不再是真正施咒時所發出的亮黃、亮紅色光線了,而都變成了由灰色的煙霧組成的虛影——完全不具備殺傷力不說,這簡直就相當于放下武器任人宰割了。
與此同時,對面的梅莉塔卻毫不猶豫地抓住了這次機會,胡桃木的魔杖尖端猛然噴吐出了一束巨大的、金色與橙色交織的烈焰。灼熱的火焰裹挾著陣陣熱浪,以極快的速度沿著兩支魔杖間仍然勉強連接著的光絲灼燒蔓延過去,迎面轟然撞上毫無防備之力的安瑞娜。
連接許久的金色光絲終于徹底斷裂開來——其中的「罪魁禍首」大概可以算是安瑞娜。
因為此時此刻,她的魔杖已經月兌手飛出,在強烈火光的映照下,在空中劃過了一個漂亮的弧線,干脆利落地遠遠落進了黑黝黝的密林草叢之中,不見了。
不過這時候有沒有魔杖,對安瑞娜來說都無所謂了。
因為巨大到難以想象的撞擊力,在魔杖月兌手的一瞬間,安瑞娜就感覺好像是被誰狠狠地推了一把似的,向後倒去——不,更準確地說,她覺得自己大約也像那支魔杖一樣飛了起來。
直到後背以相當大的動能狠狠地撞在一棵樅樹的樹干上,再以相當大的勢能直直摔落下來——對不起,她的物理實在是不夠好,最多能只運用生物學的知識,計算下踫撞的瞬間到底有多少根肋骨斷掉了而已。
安瑞娜蜷縮在樹下,身體由于疼痛而微微抽搐著。
可是看樣子梅莉塔還不打算就這樣給安瑞娜一個痛快——當然更不是想要放過安瑞娜。她慢慢踱步過來,魔杖輕揮,一只看不見的大手幾乎是掐著安瑞娜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與梅莉塔的視線相平。
「嗚——」安瑞娜覺得自己疼得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在大聲尖叫著發出抗議,而梅莉塔粗暴的舉動則讓這種糟糕的感覺更甚。
嘴里鐵含量豐富的血紅蛋白味道表明,自己體內一定有多個髒器出血了,再加上那只看不見的、正掐著她咽喉的手。安瑞娜的總結是,她就算不是內出血而死,也絕對遲早會機械性窒息而死的!
「嘖……這種眼神,這樣就不行了嗎?在這一點上,你可不如你的莫教授啊,當時我遇到的可是近乎瘋狂的、歇斯底里的反抗……」梅莉塔露出了一個譏諷的微笑。
安瑞娜閉了閉眼,沒有說話。她哪里還會想不到,魔杖連接時梅莉塔是為了讓她分心才故意說起莫雅的。至于所說的那些話是真是假……
安瑞娜不敢去想——她寧願那只是個謊言。
看到對方沒有什麼反應,梅莉塔無趣地撇了撇嘴,手中魔杖略微一動,安瑞娜又被猛地重重摔在了地上,接著杖尖抵上了她的咽喉。
「咳咳……」現在安瑞娜甚至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她努力地咳出嗆在喉嚨里的血液以免造成窒息,但每次即使是最輕微的動作,也會帶來一陣陣尖銳的疼痛。
看樣子……肋骨開放性骨折,至少兩根,另加封閉性骨折不計其數。
真是糟透了!
但是處于生死之間,安瑞娜不得不強迫自己那已經開始漸漸滑向冰冷混沌的大腦運轉起來。
「咳……殺了我,對你不會有好處……」安瑞娜用微弱的聲音說著,不時停下來,小口小口地喘息,以盡量避免加重傷勢,「還有莫雅也一樣,在……在霍格沃茨,對老師和學生下殺手……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是沒有好處,」梅莉塔維持著臉上的笑容不變,說道,「但也不會有壞處。比如說,殺掉你們可以保證我的身份不會暴露。」
「怎麼可能……至少,至少鄧布利多校長,他一定會追查到底,這樣你遲早會被發現的。」安瑞娜一字一頓地說。
「那又如何?」梅莉塔挑起眉,「到時候……離開霍格沃茨就好了,你以為我會被抓到嗎?」
「還有,你未免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我調查過你,你不過是個孤兒,一個卑賤的、沒人要的泥巴種。你以為你的死亡會掀起多大的波瀾?哈哈……真是愚蠢!」
「沒人會在乎你的生死,瑞娜-安。一個赫奇帕奇學生死在了霍格沃茨的禁林里,阿不思-鄧布利多當然會進行一番調查——僅此而已。但是很可惜,你沒有親人,沒有人會為追查你的死因或是為你報仇而不顧一切的。所有的事情到最後只能不了了之,明白嗎?」
「據我所知,三十年前,一個拉生就被殺死在了霍格沃茨城堡里。但是到最後怎麼樣?她的父母無權無勢,所以即使找到了凶手也無法讓他得到應有的制裁……至于那個凶手,他也是學生,是個格蘭芬多,他為殺人而受到的懲罰僅僅是被退學而已……」
「而極力掩藏那次的殺人事件,並且還極力包庇了殺人凶手的人……正是你剛剛曾寄予期望的阿不思-鄧布利多……他甚至就將那個凶手留在了霍格沃茨,作為狩獵場看守……」
梅莉塔的話猶如毒蛇的毒液一般蔓延至安瑞娜身體里的每一根血管,冰冷,致命。
「魯伯……海格?」
「沒錯,」梅莉塔頓了頓,「對了,還有件事你大概也不知道吧……」
「就是你的朋友,西弗勒斯-斯內普。他曾經,差點在禁林里被狼人襲擊致死(這份記憶是梅莉塔從莫雅那里得到的,她以為這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實際上……原著中的狼人事件發生的時間正是今晚)……那個狼人,他也是個學生,格蘭芬多學院的,最後他受到的懲罰僅僅是扣了幾十分而已,」梅莉塔接著說下去,她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絲混合了諷刺與憐憫的奇異笑容,「……你知道嗎?讓那個狼人在霍格沃茨上學,並且在發生襲擊事件之後一力掩蓋了事情真相的人……也正是你們‘偉大’的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啊……」
「怎麼……怎麼可能……」安瑞娜這次是真的愣住了。
怎麼可能……還有這樣的黑歷史?這種暗黑的情節……是原著里就有的嗎?
她記得《哈利-波特》……好像是童話來著。
童話里有這樣的內容……真的沒問題嗎?
看著對方近乎崩潰的神情,梅莉塔的臉上露出快意的笑容。
她俯□子,靠近安瑞娜,聲音低沉,幾乎猶如愛語般甜蜜婉轉︰
「你猜猜看,幾天後,當阿不思-鄧布利多在這里,看到你被野獸啃噬得殘缺不全的尸體,他首先想到的是什麼?」
「呵呵……當然是,怎麼掩蓋掉你的死亡,以避免動搖到他校長的位子。畢竟……死的只是個無關緊要的赫奇帕奇泥巴種啊……」
其實梅莉塔後來說的話,安瑞娜都沒怎麼听進去,她一直在糾結的則是——
童話。
好吧,安瑞娜知道自己早該醒悟了——這不是童話,也不是虛幻,甚至……這根本就是個真真實實的世界!
她會痛,會流淚,會流血,會……死。
她會失去生命,甚至還會失去……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她明白了。
「等一下,在你殺我之前,我有話要說……」
「……你怎麼敢肯定,我沒有家人呢?事實上,我有個……失散多年的哥哥,不久前剛剛相認。」安瑞娜淡定地提起一桶狗血,澆在自己身上。
梅莉塔沒有說話,但眼神很明顯是「你在侮辱我的智商」。
感覺到抵在喉嚨上的魔杖又加重了幾分力道,安瑞娜皺了皺眉,仍舊鎮定地說下去︰
「不相信嗎?你知道的,我假期從不去莫教授家里,如果你有調查過,那麼也應該知道,去年、今年的聖誕節和暑假,我都沒有回過自己在日落巷的家中——是我的哥哥,把我接到他那里住了。」
「而且……」安瑞娜猛然抬起眼簾,對上了梅莉塔的眼楮,「幾個月前,也就是暑假里,我在對角巷的神奇動物商店中看到‘莫教授’時就覺得不太對勁,並且還把這事告訴我哥哥了。所以……如果我死了,第一個被懷疑的人,一定是你。」
「這種可笑的謊言,你以為我會真的相信……」
「信不信由你,」安瑞娜打斷她,「我對莫雅的關注和了解雖然要比她對我的要少,但也絕對比你想象中的多。」
「你總共露出了三個破綻。第一,你很聰明,人的命名規則是姓氏在前名字在後,只稱呼名字是親昵的表現,所以寵物店里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喊我‘瑞娜’……但是你並不知道——莫雅從、來、不、會直呼我的名字,這樣一來,你的做法就像白紙上的黑點一樣明顯了。」
安瑞娜不著痕跡地謹慎觀察著梅莉塔的表情。
「第二,為了扮演好莫雅這個角色,你特地保留了跟她一樣的長指甲,」安瑞娜這時候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莞爾一笑,「但你一定非常不習慣,因為我每次和你說話時,總發現你在不自覺地去摩挲自己的指甲。由此判斷,真正的你,應該更喜歡把指甲剪得很短很短。」
「第三點就更簡單了,非洲樹蛇……我想不出來除了它的皮可以用來熬制復方湯劑之外,還有什麼理由可以引起你的興趣。」
「精彩的推理,」梅莉塔冷笑著說,「但那又如何?我的手上也有幾十條人命了,多一個也沒什麼。你以為,我會真的在乎那紙通緝令嗎?」
「那麼……你也不在乎再被關回到紐蒙迦德里去嗎?又或者……運氣好的話,你也許還可以體驗一下英國的阿茲卡班……」安瑞娜語氣平靜地說。
一方面要提出證據讓梅莉塔相信她早就暴露了,一方面還要為將來很可能被「一忘皆空」的自己留下些可以對「莫雅」產生懷疑和警惕的蛛絲馬跡,同時臉上的表情也不能露出絲毫破綻,一時間安瑞娜的大腦運轉到了極致。
然後,最終的那句話說出口之後,從梅莉塔微微動容的表情和驟然陰沉下來的臉色來看,安瑞娜知道自己的舉動奏效了。
梅莉塔沉吟片刻,眼神驟然銳利起來︰
「是個麻煩,所以——」
安瑞娜的眼楮在一瞬間驟然睜大,原本還勉強抬起的頭猛地垂落在鋪滿腐葉的地面上。然後,那雙瞳孔中仿佛有什麼東西熄滅了,她緩緩地閉上眼。
安瑞娜躺在地上,宛如一具殘破的、沒有靈魂的玩具女圭女圭。
梅莉塔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她將魔杖從對方的喉嚨處移開,慢慢向上,抵上了安瑞娜的太陽穴。
這次,她沒有再用無聲咒——
「一忘——皆空!」
作者有話要說︰嗯,這段當初寫的時候就很艱難,因為劇情很早就已經想好了,卻沒料到莫雅這個人物一出場就這麼能拉仇恨,被大家集體討厭……現在我都不知道該不該掰回來了
不過有一點大家可以放心,活著的莫雅已經沒有戲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