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紅瞳顏色正在漸漸消褪。
剛才真是奇妙的體驗,凱文感覺自己的心完全融入了那銀發少女的身體,在那一刻,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有力量去主宰一切。
而現在忽然跌回到現實,從一個巔峰境界直線掉落回虛弱的凡質,他一時之間難以適應,整個身體空蕩蕩。
他還在這個過渡態中慢慢適應,艾利麻妲走到走到面前來,單膝下跪,低頭道︰「魔界之女艾利麻妲在此向‘骷髏王座’發誓,願終生追隨吾主左右,請吾主賜予我侍僕稱號!」
「骷髏王座」是代表著魔界至高統御權的寶器,惡魔向「骷髏王座」宣誓即是表明自己的絕對服從心願,艾利麻妲還從來沒有向別人進行過這樣的宣誓,她在目睹了凱文的紅眼覺醒之後,終于作下了決心。
而按照慣例,凱文要賜予艾利麻妲一個侍僕稱號來表示自己對她的接納。
然而凱文對艾利麻妲素無好感,甚至在內心對她抱有怨恨。
他見艾利麻妲忽然走過來跪下說出這樣一番莫名其妙的話,不由得緊張地捏著拳頭道︰「你、你想干什麼,惡魔!」
如果不是心存畏懼,凱文都恨不得將艾利麻妲狠揍一頓,以報復她對靡菲的傷害。
艾利麻妲看到凱文又是憤怒又是畏縮地瞪著自己,頓時才省起即便是「緋月暗瞳」在他身上覺醒,終究他只是一名孩子,而想想自己以前的確對他做出過一些過份的事情。
于是她站了起來,思忖著如何才能化解凱文對自己的敵意和戒心。
這時斐特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他身上的那個惡魔咒印已經消褪了大半,恢復本來的面貌。
艾利麻妲看到斐特向著凱文走來,立刻橫身擋在中間,面向斐特冷寒大喝︰「別想再傷害我的主人!」
然而斐特手中大劍仍然豎插在地上,他本人看上去也毫無戰意,艾利麻妲知道他不是來找麻煩的,稍為放松了一點,一雙眼楮卻始終警惕地盯著他。
只見斐特一直走到凱文身前,才停住,他完全不理睬一旁虎視眈眈的艾利麻妲,只盯著凱文,表情凝重地問道︰「少年,你有把握從這兒離開嗎?」
煞達索克尖叫了起來︰「喂喂,你瘋了嗎斐特!你忘記了這里是什麼地方?」
凱文听到剛才還拿著大劍瘋狂斬擊的斐特忽然認真凝重地發問,他呆了一下,然後才回答︰「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必須要從這里離開,因為我還要趕回去救摩菲!」說完,凱文惡狠狠地瞪了艾利麻妲一眼。
「摩菲?你說的是那只小妖精嗎?」艾利麻妲問道,她忽然明白了凱文為什麼始終對自己抱有濃濃的敵意。
凱文大聲說︰「就是你這可惡的惡魔弄傷摩菲的!現在她快要死了……我、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艾利麻妲覺得莫名其妙,心想︰我是弄傷了那只小妖精,但那只是她的精神體而已,又不是真身。再說高等妖精又怎麼會那麼容易死掉……
她正想著,忽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意鎖定了自己,側頭看去時,發現斐特已經將大劍握在手上,劍尖直指自己的心髒。
斐特先是向凱文說︰「是這樣嗎?少年,我們來作個交易吧!如果你能夠帶我離開這個空間,我便幫助你斬殺這個魔女,你看如何?」
然後斐特轉過頭,冷冷地逼視著艾利麻妲︰「惡魔,這孩子從現在起受我斐特保護,不論你有什麼目的,我絕不允許你沾他一根手指!」
艾利麻妲看著充滿戰意的斐特,傲然說︰「雜魚,就憑你也妄想當我的對手?」
兩人互相凝視著,眼看一場新的戰斗就要一觸即發。
這時在旁邊看熱鬧的煞達索克終于忍不住瘋狂大笑起來,他邊笑邊大聲說︰「真是搞不懂啊,那小鬼難道是個寶貝?竟然人人都想搶著要?既然這樣我也來搶一份吧!」
艾利麻妲與斐特同時皺起了眉頭。
煞達索克舞動著臉上的觸須,嘿嘿笑著說︰「再說你們在這里打生打死有什麼勁頭?別忘記這里是一個不生不滅,輪回不休的空間!」
听了煞達索克這話,斐特將大劍放下,而艾利麻妲也微微垂下自己那對肉翼。
「嘿,那天真的小女娃就算了!不過斐特我真是搞不懂你在鬧什麼啊!想從這個世界出去?先不說能不能出去的問題,我倒是對你產生這種古怪的而好奇,難道你的心還沒有被這個無限的世界征服嗎?」
斐特陷入了一陣長久的沉默,過了好一會,他才淡淡地說︰「煞達索克,一直以來我們都在噬食別的生物,凶獸的眼楮、骨頭、肝髒……人類的腦漿、膽汁、筋肉……惡魔的心髒、翅膀、甚至是腸子……有什麼東西我們沒有吃過?我們這樣做是為什麼,為的不就是通過不停地攝食入異物而使自己保持一種新鮮感,從而刺激起自己的精神,免得變成跟周圍這些行尸走肉一模一樣。」
煞達索克沒有說話。
斐特繼續說︰「日復一日,我們都是這樣做的,正是我們心中都有著放不下的事情,有著未完成的遺憾。也許你覺得自己早已就絕望了,但是真正絕望的話,你應該早就放棄忍受著嘔吐的惡心感去做噬食同類這樣的事情吧。我也是一直到剛才,才明白了自己的真心——我想要從這兒離開,並且這個願望從來都沒有放棄過!」
斐特的一番話說完,煞達索克丑陋的身體微微顫抖,過了好一會,他才嘆了一口氣說︰「也許你是對的,我……的確有未完成的心願要去實現,我想從這兒離開!」煞達索克那不堪入目的丑臉露出了悲哀的神色,他看著斐特問道,「斐特,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了吧,說說你要出去的目的是什麼?」
斐特握著大劍,沉聲說︰「我要回去找到那只賜予我咒印的惡魔,親手殺死他,為自己造下的這一段血孽作個了結!」
這是斐特唯一能夠找到的生存動力,正如凱文剛才所說的那樣,他要帶著懺悔之心走下去,直至終結自己的人生,給自己深愛的家人一個交待。
「那麼,你的未了之願又是什麼?」斐特問煞達索克。
「我?」煞達索克低頭看著自己長滿附屬器的身體,仰天大笑,笑聲中充滿著悲哀。
「我身上流淌的是阿蒙莉莉斯一族之血,我的身份是族中王子,理所當然要回去繼承阿蒙莉莉斯一族的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