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艾利麻妲說有希望,斐特與煞達索克內心的急燥稍微平伏了一些,耐心等艾利麻妲說下去。
艾利麻妲問凱文︰「主人,我猜你能夠渡過‘銀茫沙海’,一定也是那面心型瞳鏡所起的作用吧?」
凱文遲疑了一會才點頭說︰「是的。」若不是有瞳鏡中那銀發女孩的身影陪伴著,凱文早早就在茫茫無邊的銀色沙漠中迷失了自我,根本不會走到這里。
「這就對了,鏡中之人是這個銀羅世界的掌控者,她比肯定比任何人都了解這個世界的法則,只要追隨著她的足跡前進,我們便可以突破一層層的空間,最終找到出路!」
傳聞中無限的銀羅世界一共有四層,第一層「銀茫沙海」是空間的無限,第二層「槍之牢獄」是時間的無限,擁有強大力量的生命或許能夠突破空間與時間的法則,但是之後還有第三層「懺悔之門」,最後一層是鎮壓一切的「天梯迦羅樓」。
四層結界一層比一層凶險,壘疊在一起就構成了放逐者永遠的墓地。
斐特與煞達索克並不是那種擁有變態力量的家伙,至今為止他們連第二層都無法突破,更別想去挑戰第三第四層,難怪一度達到了絕望的境地。
當然,如果有一名熟悉這個世界法則的人來帶領他們前進,那是最完美不過的事情,否則以他們現在的修為,恐怕終生終世都只能在第二層「槍之牢獄」中掙扎。
听了艾利麻妲的話,煞達索克連忙湊到凱文身邊催促︰「既然是這樣,小子,快點喚出你的那面什麼鏡,帶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啊!」
煞達索克的模樣有夠嚇人的,尤其是他將那張臉湊近到你面前來的時候。
凱文結結巴巴說︰「我……我試試看吧!」
凱文閉起了眼楮,努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看看能不能喚出意識中的那面心型瞳鏡。
過了好一會,他沮喪兼不安地睜開眼楮說︰「不行啊!那面鏡子每次都是自己跑出來的,現在我怎麼努力它都不出來了。」
「什麼!」煞達索克大吼一聲,嚇得凱文一陣哆嗦。
艾利麻妲知道凱文還不能駕御「緋月暗瞳」的力量,她推開煞達索克,冷冷地說︰「你要干什麼,想出去的話就學會順乖一點!別忘了你的出路現在全寄托在我主人身上!」
煞達索克陰森森說︰「小女娃,你囂張個什麼勁!剛才的戰斗我們還沒有分出勝負呢,要不再來打一架吧!」
「隨時奉陪。」
「都別吵了!」這時斐特大喝了一聲,他正仰頭凝視著天空。
「又要來了……」煞達索克與艾利麻妲抬頭看到天空開始出現一的光圈,一根根銀色槍尖從光圈中心緩緩遞出,打架的心情一下子化為烏有。
——銀槍碎星,毀滅一切的時間又到了。
……
周而復始,始而復周。時間在毀滅與重生之間無限輪回。
凱文此刻都忘記了自己的身體已經被粉碎了多少遍,然後再重構了多少遍。在這無限的時間里,他首先感覺到的是生命的虛無,漸漸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我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無論是多麼璀璨的生命最終都將化為塵埃,塵埃落定,終有一日又可以走向新生。生命不過就是這樣,小到個人,大到種族,甚至整個宇宙都逃不月兌這個輪回。既然這樣,我們窮盡一生的努力到底有什麼意義?
一種悲觀的情緒嚴重沖擊著他的心靈,若不是他在夢境之中曾經經歷過「紅色地獄」的磨難,現在他的精神意志早就崩潰了。
他現在所處的空間比之夢境中的「紅色地獄」更為真實、更為直接,重重復復的折磨使得他精神靡頓,根本提不起任何念頭去做別的事情。
然而在這樣的折磨之下,最快堅持不住的卻不是凱文,而是艾利麻妲。
本來說艾利麻妲的精神力和意志要比凱文堅強得多才是,但是她沒有凱文在夢境中類似的經歷,因此最先堅持不下去的反而是她。
艾利麻妲深知道繼續下去,自己必將淪為一具毫無思想的走尸,于是她只能學斐特與煞達索克的做法,開始進行噬食。
只有不停地攝入異物,才能保持對身體的新鮮感,也只有這樣,她才能提高自己的存在感,抵擋虛無的情緒襲擊。至于是否污染血統這樣的小事,早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而看著凱文的精神一天天萎靡,艾利麻妲等三人擔心他堅持不下去,煞達索克開始勸他也來噬食。
煞達索克向凱文推薦自己最鐘愛的人肝,鮮女敕美味,口感極佳。他甚至親自代勞,刨挖了一塊還騰騰冒著熱氣的新鮮肝髒擺在凱文的面前。
凱文只對那塊鮮紅的髒器看了一眼,立刻便趴下來大吐特吐,連膽汁都吐出來了。
他究竟只是一名十三歲的孩子,哪里做得出像煞達索克他們那樣的事情。
可是這樣硬撐下去是撐不了多久的,艾利麻妲看著嘔吐不休的凱文,便說︰「主人,若是接受不了吞食同類,不介意的話那就請嘗試一下我的身體吧!」她一發狠,竟咬著牙將自己的一條手臂撕了下來。
「你……」凱文艱澀地張了張嘴。
這段時間艾利麻妲已經反復向凱文解釋那叫摩菲的小妖精不會有事,企圖解除凱文心中的敵意。
然而凱文更相信依耶芙特,他相信依耶芙特絕對不會以這種事來欺騙自己進入這個可怕的世界,因此他對于艾利麻妲的討好一直有意遠離,甚至在心底還懷疑她這樣對自己是不是有什麼陰謀目的。
現在看艾利麻妲竟然為了自己而硬生生撕下一條手臂,雖然手臂能夠在銀光中得到恢復,但是這種做法卻已經足夠證明艾利麻妲的心意。
凱文的心不是鐵做的,又怎麼會連一點感動都沒有呢,只是他想不明白艾利麻妲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
高傲之人自有引以驕傲之處,艾利麻妲是出于對自己血統的神聖使命感,才甘心為凱文作出犧牲。
而這些是凱文理解不了的。
「吃吧,哪怕咬一口也好。」艾利麻妲強忍著撕心的痛楚,將自己的手臂端到凱文的面前。
凱文愣愣地看著艾利麻妲,迷離之中,他仿佛看到依耶芙特親手做了可口的飯菜端到他的面前,親切地說︰「凱文,來吃吧。」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栽,正好撲在艾利麻妲的胸膛。
——柔軟而溫暖的懷抱,這是多麼熟悉的感覺啊!
依耶芙特姐姐,依耶芙特姐姐……在永恆黑暗的遙遠彼岸,一個銀發身影緩緩轉過身來,並微笑著回應了他的呼喚︰「凱文。」
凱文緊緊擁抱著眼前溫馨的懷抱,激動的淚水從眼眶溢了出來。
艾利麻妲不知道凱文怎麼突然對自己親近起來,她只是看到凱文像孩子一樣緊緊抱著她,並將臉埋進她胸膛深處,一種女性特有的感覺襲上心頭,她像母親一樣單臂將凱文環抱在懷中,輕聲道︰「主人,你是累了吧,可以放心睡一覺。」
輕輕抱著凱文,艾利麻妲一慣高傲凜冽的表情變得柔和了不少。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敢前來打擾,艾利麻妲發誓絕對要將他碎尸萬段!
偏偏煞達索克不解情趣,大聲叫嚷︰「哦哦,墮落之血的特性顯現出來了,人類與惡魔的結合,這是何等婬*亂而刺激的一幅畫面!」
艾利麻妲的臉瞬間陰沉了下去,冰寒的聲音一字一字從嘴唇拼出︰「煞達索克,我絕對會殺了你!」
煞達索克無所謂地嘎嘎大笑,並指著天空說︰「看來不用勞煩你啦,老天自然會將我切成碎片,嘿嘿!」
碎碎點點的銀芒已經布滿天空,毀滅時刻再次降臨。
「該死!」艾利麻妲心頭暗恨,她真希望這時刻再延遲一點,哪怕再延遲一點點到來都好。
粉碎吧!毀滅吧!艾利麻妲看著懷,那可愛的孩子臉蛋再次刺中她心里的柔軟處。
艾利麻妲心中想︰難得主人能夠這樣親近我,我要用自己的身體守護他到最後一刻!
蓬!蓬!兩片肉翼從艾利麻妲背後揚起,然後再合擾,將凱文裹在其中。
這時凱文忽然痴痴地出聲說道︰「依耶芙特姐姐,帶我起飛吧,我找到方向了。」
艾利麻妲聞言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