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怪怪的。」金國王一邊沖牛女乃一邊說。「陶佳真的走了……豪哥怎麼還不回來?」
「說起來,你昨晚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羅德說。
「我失業了。」金國王說。「老板娘的情況有點嚴重,老板打算暫時收了攤子。」
「哦。」羅德說。
金國王踫地放下杯子。
羅德︰「?」
「我,失,業,了。」金國王又說了一遍。「失業懂不懂?沒工作了!沒薪水了!沒飯吃了!」
「我相信不會那麼糟的。」羅德說。「我記得你上次才說過那對父子和陶佳交的房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而且我們支出並不大。」
說到這個,羅德忍不住得意︰「而且每次購物,我都確定把所有超市的折扣規律和類型做了比較篩選,沒有一次不是完美的經濟勝利。」
「嗯嗯,你的任務完成得很出色。」金國王心不在焉地說。「但是生活的真諦是開源節流……開源懂不懂?不然早晚坐吃山——豪哥?」
羅德回頭,看到梁豪飛神色疲憊地進門來。
「小聲點。」梁豪飛笑著吐了口氣。「小家伙沒起來吧?」
「沒有,你這是怎麼了?」金國王盯著梁豪飛看,梁豪飛狼狽得現在像是剛跟一頭熊搏斗過。
梁豪飛用腳拉開凳子坐下︰「昨晚出了點小事,鬧了一陣。」
羅德用目光檢視梁豪飛︰「左邊肩膀?」
梁豪飛抬眼︰「看得出來?」
羅德說︰「如果你不希望別人看出來的話,其實一直掩飾得很好。」
梁豪飛︰「……」
「小金就沒有看出來。」羅德指出。
「豪哥傷了?」金國王問。
「被人從後面摜了一凳子,我轉得快,沒敲到頭上。」梁豪飛不以為意。「沒傷到骨頭。」
「怎麼回事?」金國王問。
「店里出了點事,已經好了。」梁豪飛有點疲憊。「別告訴寶寶。」
金國王皺皺眉。
「陶佳走了。」金國王告訴梁豪飛。「他哥哥昨晚來接他了。」
「走了?」梁豪飛有點以外。「也好,雖然嘴上不說,但是他應該也是惦記著回家的。」
他不是惦記著回家,而是惦記著他哥哥。
要不羅德和蘭斯怎麼會有志一同地對偷听這種事情表現出這麼大的熱忱的呢,昨晚實在是……八卦驚人。
雖然金國王老早就知道陶佳是個看起來純潔,實際上猥瑣和奔放並存的小基佬,但是親耳听到這家伙給自己哥哥下藥並跳月兌衣舞(?)色誘的時候,他還是嚇得差點滾下屋頂。
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這麼多年的哥哥感情是白叫了,按照對話分析,陶佳不定多少年前就惦記上陶川了。
而陶川在弟弟□自己這件事情上也太過爽朗了一點?要麼斷絕兄弟關系要麼爽快負責……
金國王覺得自己的世界觀被那對兄弟徹底顛覆了。
以至于後來陶川順利把陶佳提走的時候,金國王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不過昨晚和兩個國王蹲在屋頂上偷听的部分,金國王認為沒有必要說出來,只是簡單地說,那天遇到的蘭斯是陶佳哥哥的助手,正好是羅德的舊識。
「羅德是哪國人?」梁豪飛突然問。「總覺得羅德和蘭斯氣質不太像一個地方的。」
羅德說︰「我們是不同國家的,文化和習慣都不一樣。」
「你們不是舊識?」
「我們——的工作一樣。」羅德說。
「是麼。」梁豪飛撓撓頭發。「怎麼說呢,羅德看起來像歐洲人,蘭斯卻感覺來自中亞國家。」
金國王點頭理解梁豪飛的看法——雖然蘭斯和羅德一樣一看都是外國人,但是和金發碧眼的羅德相比,蘭斯雖然也是輪廓分明,但是黑發黑眸的樣子更富有神秘的沙漠風情。
「是吧。」梁豪飛說。「那時候看見他,我簡直能聞到他身上帶著什麼燻香。」
「有嗎?」金國王回想。
「我鼻子很靈。」梁豪飛說。「離得很遠也能聞到,鼻尖有點發甜。對了,小佳他哥長什麼樣?」
「挺帥的。」金國王想了想。「一看就是精英的樣子,很有禮貌,也很有距離感。」
「有點矮。」羅德突然插了一句。
「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金國王說。「我一七八,陶佳哥哥比我高一點,絕對過一米八了。」
配目測比金國王矮一截的陶佳不是問題。
「不能和洋人比個頭。」梁豪飛笑著說。「哥一八五了,還比他矮一截。」
羅德用鶴立雞群的神色掃了金國王和梁豪飛一眼。
「他哥叫什麼?」梁豪飛漫不經心地問。「那天早上蘭斯堵在路上的陣勢可大,估計很有錢。」
「陶川。」金國王說。
梁豪飛神色變了。「什麼?」
「陶川。」金國王看他神色。「怎麼?」
「沒事。」梁豪飛苦笑。「小佳還真沒騙我們。」
「他們家……是很出名的黑社會?」金國王眨眨眼。
「我也只是听說了一些。」梁豪飛站起身。「陶川不簡單,但那些事情也和我們沒有關系。」
「豪哥,你這麼說我會很好奇。」金國王說。「他們是不是很有錢?小弟無數?」
「不,陶川現在做的是明面上的生意,但听說他老子留下的東西,正在被他慢慢洗白。」梁豪飛說。「那些事情,我們還是繞著走好。」
「爸爸?」唐樂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自己爬下床出來,站在樓梯上喊梁豪飛,還不忘記拖著他的加菲貓。
「寶貝。」梁豪飛的神色立刻緩和了下來。「怎麼起來了?有沒有穿鞋?」
寶寶扶著樓梯扶手,女敕女敕地說找不到拖鞋。
梁豪飛三步並作兩步走上樓梯,剛想彎腰抱他,卻被唐樂扭著身子避過了。
「臭。」小朋友指控。
梁豪飛通常都是回家了先洗澡再去哄兒子起床,今天晚了些沒來得及洗,立刻被嫌棄了。
金國王看到寶寶只穿著薄薄的海綿寶寶睡衣,于是上前抱起他。
梁豪飛模了模唐樂腳丫。「不許不穿鞋就到處走,要感冒的知不知道?」
唐樂蹬開梁豪飛的手,轉頭揪住金國王的衣襟打呵欠。
「臭小子。」梁豪飛笑著說。「我去洗澡,小金你幫我把他塞回床上,他腳有點涼。」
金國王點頭,抱著唐樂上樓。
「佳佳哥哥呢?」唐樂環著金國王脖子。平時陶佳都是和大家一起吃早餐,今天在樓梯上沒看見陶佳,小家伙東張西望。
「他回家了。」金國王把他放回床上。「不和我們一起住了。」
唐樂盤腿坐在床上,呆呆地仰著頭︰「嘎?」
「佳佳哥哥回家去了。」金國王耐心地說。
唐樂扁嘴。
陶佳是個人來瘋,一向很得小朋友和貓貓狗狗的緣,也是房子里唯一一個願意和唐樂一起在房子里四處探險的人。
「寶寶不要哭。」金國王連忙哄他。「他會回來看你的,他只是回家而已,以後會再來找寶寶玩。」
「以後是什麼時候?」唐樂低著頭,冒出了一個難得的長句。
金國王怔了征。
「我乖。」寶寶突然說。「金金不要回家。」
金國王笑了,把唐樂放到被子里。「這里就是我家,我哪里都不去。」
「寶寶是我見過最听話的小孩。」金國王對羅德說。「剛才他明明要哭了,卻硬是把眼淚憋回去了。」
「他喜歡陶佳。」羅德說。「因為陶佳相信他的加菲貓會說話。」
「豪哥說陶佳哥哥不簡單。」金國王說。「他說他們家是黑社會……但是看豪哥的樣子,可能我還是把陶佳的話想得太簡單了。」
「陶川很帥麼。」羅德突然說。
金國王說︰「比陶佳帥。而且聲音很性感。」
「說起來,」金國王若有所思。「蘭斯也長得很帥,包括那天在公園堵陶佳的西裝男們,都不是我想象中滿臉橫肉的樣子。現在的黑社會還要看臉挑人的嗎?」
「小金,你不覺得哪里不對嗎?」羅德嚴肅地說。
金國王︰「??」
「你從來不吝嗇夸獎別人。」羅德說。「你說梁豪飛很有男人味,說蘭斯很帥,還反復表達你對陶川的欣賞。」
金國王︰「胡說,我什麼時候反復表達我欣賞陶川了?」
「你說了好幾次他長得帥,聲音性感。」羅德靠近他。「你不覺得這樣對我有點不公平嗎?你從來沒有這樣贊美過我。」
「我不贊美你,你就會認為自己不夠好嗎?」金國王反問。
「當然不。」羅德迅速回答。「每個國王都需要知道自己足夠優秀,在他的臣民面前才有說服力。」
羅德的臉靠得太近,金國王下意識想後退。「所以你不需要在意的我想法,而且我不說,不代表我認為你不如他們。」
「但是你從來不說。你可以很自然地談起你對任何人的看法,但不包括我。」羅德說。「你表現得很明顯。你一直在回避我——從各個方面。你回避一切和我有關的事情,每一次我認為我們有些親近了以後,你又會提醒自己要排斥我,就像現在一樣。」
金國王站住了。
「你看,我是很認真地想要融入這里,你卻表現出一副和你無關的樣子。」羅德笑了,金國王卻有點呼吸困難。
在大多數時候,羅德的表現會讓人覺得他是個愛看狗血劇,熱衷研究超市打折的古怪外國人,但是當他這樣逼近人的時候,金國王卻有一種鋒芒在背的感覺。
即使穿著廉價的家居服,但站在那里微笑的羅德,看起來卻像極了一只蓄勢待發的猛獸。
這家伙本來就不是人……金國王心想,但是羅德平時的偽裝太無害,總是會讓他忘了這一點。
「我不打算強迫你接受我的存在。」羅德突然又放松下來。「我知道任何事情——只要建立在妥協上面,都會失去意義。但是你至少不要忽視我的努力。」
「我……」金國王喉嚨發干。「你確定嗎?你已經足夠自信了,不需要在乎我的肯定。」
羅德搖搖手指。「小金,即使是國王,也有脆弱的一面。任憑誰突然來到一個和自己完全無關的世界,都會茫然失措的。」
金國王不說話。
羅德自從從書里走出來,不論是賣萌蹭點心,熬夜看狗血劇或者修煉成打折達人的行為,怎麼看都跟「茫然失措」搭不上邊。
羅德似乎知道金國王在想什麼。
「你可以把這個當作雛鳥情節——不要露出這種表情,我說過即使是國王也會很脆弱的。」羅德伸手模模金國王一頭卷毛,突然湊近。
金國王的眼鏡滑到了鼻梁中間。
像是要安撫害怕惡夢的孩子,金國王額頭上的觸感很輕,但是卻清晰異常。
金國王瞪著羅德近在咫尺的領口——這個距離,他能看到他的鎖骨。
「你是我被送來以後,第一個決定信任的人。」羅德說。「這種決定對每一個國王都很重要。所以,我當然在乎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