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林維源和邱逢甲觀摩紅標軍的軍容和火力,尤其是見識了馬克沁的恐怖殺傷力之後,郁笑城提出的任何一項有關捐助餉銀補充軍械物資的要求,他們都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甚至就連先前已經先給郁笑城1萬兩白銀做為與禪臣洋行軍火交易首付款的邱逢甲,也用力拍著胸脯表示願意再追加4萬兩,也就是說與禪臣洋行的軍火交易,他邱逢甲一個人就要替郁笑城全部包攬了下來,而林維源在得知紅標軍的人數因為資金缺乏而無法擴招,立刻在第一時間就提出願意捐助20萬兩支持郁笑城招兵買馬,只要這些錢能全部用于抗戰,餉銀根本就不是問題。
這一下,一直困繞他的最大難題——缺錢,就這麼輕易解決了。
有了錢,他便想大干一場,可是要干的事情卻還很多,紅標軍的日常訓練,軍事物資的采購,台北城內富商士紳的登門拜訪,各路義軍首領的聯絡等等,全都離不開他的參與,這幾日他甚至希望把自己多削成幾瓣能有好幾個分身來同時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做完。
為了盡可能快地擴軍備戰,他一面加緊派人到台北城內廣募兵勇,一面又大張旗鼓地讓人拿著募捐箱到城內各個角落以抗日名義籌資募款,同時他還再次聯絡上禪臣洋行的馮。德克比繼續新的物資交易。
這一次他可不只是想要更多的槍械彈藥和機槍火炮,他還向這個精明的德國商人大量購買了帶鉤刺鐵絲網、工兵鏟、手榴彈、地雷以及自行車等等。
說到手榴彈,其實在18世紀歐洲軍隊便已普遍裝備,甚至還出現了專職的「榴彈兵」部隊,但到了19世紀,由于槍炮的發展及城堡攻防戰的減少,手榴彈一度受到冷遇,各隊都不再重視它的使用,但郁笑城卻知道,手榴彈在制造出來以後,無論在哪個時代,無論軍事科技如何進步,它都永遠不會過時,而且在台灣這個多山的島嶼,山地戰中手榴彈的使用更是必不可少,如果不是台北制造局無法制造手榴彈,他哪里會把這筆生意讓給禪臣洋行去賺,這手榴彈的訂單數目一拿到馮。德克比的手里都讓這個德國商人感到壓力極大,要在這麼短時間內交付紅標軍,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他最終還是接下了這筆生意。
至于說到自行車,把自行車做為軍事運輸工具,這並不是郁笑城的發明,早在1888年英國便組建了世界上首支自行車部隊,而後瑞士、法國、德國,甚至是日本都先後在軍隊中列裝自行車,但他們畢竟還沒有將自行車用于真正實戰,因此並不真正了解自行車在軍事上可以發揮多麼巨大的作用,他們即使列裝部隊,也只是少量,而郁笑城就不一樣,他是從21世紀來的穿越者,他非常清楚自行車對一支近代化的部隊的戰略意義,尤其是在19世紀末運輸工具極為落後的環境下。
他在邱逢甲陪同下去往台北城巡撫衙門的路上,曾見到一個洋人騎自行車,也就是在那時給他靈感,讓他靈機一動,決定大規模購買自行車裝備他的紅標軍,甚至他還向馮。德克比提出將馬克沁改裝到自行車上的天才建議,他並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他穿越到這個時代,他的這個天才建議要等到7年之後才由意大利人進行改裝。
他的這個建議,使笨重的馬克沁重機槍一下子變得輕便起來,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機槍戰車,可以在短時間內由攜行狀態轉入待發射狀態,這個獨特的創意克服了馬克沁粗笨難運的缺點,使它的火力能夠得以最大展示和發揮。
當然,他要購買的軍事物資還不止于此,鑒于紅標軍連正式軍裝都沒有,許多人還穿著農裝和土袍,衣著樣式極不統一,甚至連臂膀上綁的紅布都極為粗糙且不規範,在漢斯。雅恩的強烈建議下,他向台北的布莊緊急訂制了以灰色為底易于隱藏偽裝的幾千套西式軍裝,而不再使用數百年的舊式軍服——號衣,當然,為了體現紅標軍侵掠如火的軍魂性格,他特地將綁在左臂上的紅布全部改成了專用的紅袖章,盡管這花費了他不少的銀子,但卻讓這支年輕的軍隊大大地邁出了正規化的腳步,也使他的紅標軍看起來更加的凶猛威凜。
就在他如火如荼地為紅標軍的正規化建設四處奔波之際,早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盡管它發生的時候是非常的突然。
鑒于紅標軍的駐地離台北不足5公里,並且人氣和威望越來越大,它已經開始受到了巡撫唐景崧的猜忌,在5月10日,他終于派人給郁笑城下了最後通諜,要求他在三天之內帶領本部人馬離開台北駐營,否則他將派兵強行拆除紅標軍大營。
5月10日這一天也正是日本政府正式任命海軍大將樺山資紀為台灣總督兼軍務司令官,開始籌備侵台的準備事宜,離5月29日日軍全面登陸台灣的日子真的已經不多了,對郁笑城來說,時間已經比白金還要珍貴。
收到這份命令時,郁笑城周圍的青年軍官們全都炸開了鍋,所有人都氣得要抄起槍沖到巡撫衙門質問那個豬頭巡撫到底想干什麼?不過郁笑城卻並不吃驚,因為這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早知道,在此之前,剛愎自用的唐景崧便已下令將道員林朝棟的勇營和劉永福的黑旗軍全部調離台北,不說劉永福的赫赫戰績,就是道員林朝棟所部的勇營也是極為勇猛善戰,中法戰爭中率部守衛台灣時,還曾大敗入侵的法軍,但也正因為此,這兩個經驗豐富的戰將雙雙被心胸狹窄的唐景崧調離台北,換成由他從廣東招募來的兵勇駐守台北,在日軍侵台前夕,這個豬頭巡撫第一個考慮的居然還是爭權奪勢。
在清除了兩個眼中釘肉中刺後,自然就要輪到了各路義軍之中風頭最盛的郁笑城,他對擁有如此強大火力的紅標軍駐扎在台北城外早就如坐針氈。
其實不用唐景崧最後通諜,郁笑城早就想離開台北,得益于富商巨室和士紳百姓的積極募捐,他的紅標軍在短短時間內就已經擴長到5000余人,各類槍械彈藥機槍火炮都已購齊,甚至連馬匹糧草都儲備了不少,這都要感謝禪臣洋行馮。德克比的高效率供貨速度,他現在都感覺自己是紅標軍的後勤部長,如果不是大量的新兵剛剛入營還非常不適應西式訓練,他可能早就把人馬開到基隆去,先熟悉那兒的地理環境,就在日軍登陸上岸的地點給予其迎頭痛擊。
為了台北制造局的安全,郁笑城在率隊離開之前,專門給曾志強留下了一個連的兵力,就是為了制造局一旦受到攻擊,他手下有兵力可用,不會眼睜睜看著暴徒們將制造局里的機器設備哄搶一空。
也正因為制造局並未遭到破壞,還在開動馬力加足生產,唐景崧居然一直都沒有注意到它的新主人其實已經換成了郁笑城,還自認聰明地專門派台北巡防營的弁兵夜夜為制造局站崗放哨,這讓巡防營的管帶們無不叫苦連天。
由于制造局的總辦、幫辦、坐辦在聞知《馬關條約》簽訂的第一時間里便陸續內渡後,制造局的大權就落到了提調曾志強的手里,對外界的聯絡都是以他名義出面協調解決,讓人感覺制造局能夠重新恢復運轉他是功不可沒,甚至巡撫唐景崧在聞知此事之後,還幾次將曾志強召到府上大大地嘉獎他一番,直接升他為制造局的總辦,表彰他值此危難之際仍能堅持崗位大力生產抗日軍械物資,還惺惺作態表示將來一定要向朝廷諫言給他升官,可惜他的拉攏都已來得太晚了,因為曾志強的真正身份卻是紅標軍的裝備部長,他只為郁笑城一人效忠。
現在制造局每天最多只能生產10支毛瑟槍,但它依然是紅標軍極為重要的武器來源,槍械彈藥火炮地雷,以最大功率24小時都在不停地生產,為將來給紅標軍彈藥補給源源不斷地提供了新鮮的血液。
生產生產生產!這也是郁笑城給曾志強下的唯一命令。
台北離基隆只有80多公里,大隊人馬和器械要全部從台北轉移到基隆,最快也需要兩天的時間,這還不包括整理收拾各類軍用物資器械所花費的時間,如果是換成一般的駐軍,恐怕沒有三、五天是根本不可能完成換營工作,但這一次郁笑城卻給全軍下達了一日之內務必到達基隆城下的嚴令,因為經過這些日子的地獄式的苦行僧修煉,他就想看看這支嚴格參照普魯士軍制訓練的新軍究竟達到什麼樣的水平。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這支年輕的新軍的行動效率比他想象還要快,在半日內就全部完成了從台北到基隆的換營工作,全軍的行動效率之快,就連楊賓本人都感到十分的吃驚,因為這是戰功卓著的黑旗軍都不可能達到的效率,甚至他在安南都沒見過法軍有這麼高的效率。
這一切都要歸功于嚴格到幾近殘酷的紀律和訓練以及高度的執行力,當然列裝的自行車部隊也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郁笑城正是想通過這次行軍試驗,讓全軍深刻認識到了原來簡簡單單的自行車,對于整個軍隊的運輸能力發生了怎麼樣質的變化,讓他們認識到只要刻苦訓練,他們也能擁有歐洲軍隊強大的戰斗力。
紅標軍要到基隆駐兵,郁笑城事先就已和銘軍提督張兆連取得聯系,由于基隆與台北相隔極近,紅標軍的名聲也早早就傳到了他的耳里,他一听說郁笑城要來投靠他,不僅沒有感到猜疑顧忌,反而表現得欣喜若狂,雖然他有通判孫道義做協防,手下也有七營的銘軍,但做為守衛台北的北大門——基隆,他一直感覺這點兵力是遠遠不夠,而且在日軍攻下澎湖之後,他便一直感到坐立不安。
不到兩月前,日軍便以不足五千之兵不費吹灰之力攻下了兵力雄厚的澎湖,如果日軍大舉侵台,他手上的七個勇營根本不足相抗。
現在郁笑城願意率兵前來協防,增加他的防衛力量,自然再喜不過的事,他甚至還準備大張旗鼓地出城來迎接郁笑城,但令他沒想到的是,本來他以為紅標軍要三天之後才能到達基隆城下,沒想到半日之內,郁笑城便帶著大隊人馬整齊威凜地出現在基隆城下,這讓基隆守軍感到大吃一驚,手忙腳亂,還以為日軍已經登陸上岸打到城下。
因為經過明治維新之後,日本陸軍的締造者——明治天皇便開始著手建立一支完全西方化的近代軍隊,而軍服的西化便是整個西化進程最重要的一步,明治天皇成功地從幕府手中奪權後,便開始聘請美國南北戰爭中的退役軍官來訓練日軍,美式軍服順理成章地被引入日本,而當時的日本新軍仿制的軍服便是美國南北戰爭中勝利的一方——北方軍的軍服式樣,雖然它與紅標軍底色為灰色,式樣有著濃烈普魯士軍味道的德式軍服相差還是很明顯,但城內的守軍還是被這支仰昂雄壯的軍隊驚嚇到了。
駐台的各路清軍,包括練軍、防軍、勇營和義軍,全都是穿著與時代極為月兌節和落後的兵勇號衣,他們根本就不敢想象這樣一支槍刺如林、筆挺整齊,充滿著森凜殺氣的近代軍隊會是來協防的己方人馬,要不是看到打前哨的騎兵在城下不停地揮舞著書寫「抗日先鋒」四個大字的紅旗,恐怕城上射下的就該是槍彈和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