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台北城內升騰起股股濃煙烈焰,即便是在如此雨夜里,日軍仍然發了瘋似地從草山上不停地打炮到城中,此際無論城內城外的人都十分清楚,炮擊過後日軍馬上就要開始大規模攻城了,只是令許多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次日軍並不是沿淡水河從滬尾攻來,而是直接從草山上攻來,許多城門很快就被日軍炮火婬威下被破開了。
「弟兄們,再加把力沖啊!倭寇馬上就要開始攻城了,我們必須搶在他們之前沖進城內!殺光那幫狗東西!」正在小步快跑急行軍的獨立營營長鄭逸見不斷有火光從山的那一邊亮起來,就不由有些發急,他一邊抹著臉上的雨水,一邊揮舞拳頭鼓勁,道,「我們已經離台北很近了,再沖一段就能進城!加油啊!」
「紅標軍萬歲!」士兵們發現已經離台北城牆不遠了,不約而同地揮舞起刺刀,一邊疾行,一邊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回應。
他們才剛剛轉過一個山道,便能看見台北城那高大結實、飽經滄桑的城牆,正如巨人一般靜靜地佇立在風雨飄搖的黑暗中,而城門口此刻已擁擠各路逃難的軍民,秩序一片混亂,不斷有亂兵用木棒打著平民,就只為了打出一條暢通逃難道路,不過陸陸續續從草山上趕下來的日軍已經開始對城門進行攻擊,把剛逃到城門口的亂兵們又打了回去。
「啪啪啪」,一時間城門口的槍擊聲、慘叫聲不絕于耳,地上很快便鋪滿厚厚一層尸體,幾乎堵住城門,空氣中傳遞的盡是日軍野獸一般「庫魯死」、「呀嘰給給」的嚎叫聲。
「準備拼刺刀!」從後面趕來的鄭逸看到這一幕,不由精神振奮,立刻對全體獨立營官兵大喝道,「狹路相逢勇者勝,把那幫狗崽子往死里打!」
「狹路相逢勇者勝!」紅標軍士兵們高昂的斗志一下子就被調動起來,發著震天動地的嚎叫,紛紛挺著刺刀便向日軍殺過來。
剛從草山上趕下來的日軍並不多,大概只有一個小隊三、四十人的規模,他們僅放幾槍便將幾百名想逃出城的清軍亂兵又趕了回去,但他們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身後會突然出現敵軍,而且這個敵軍不是別人,正是令他們十分畏懼的大蛇軍。
「殺!」鄭逸渾身繃得就像張滿的弩弓,一個箭步沖在獨立營的最前面,他是第一個沖上去,也是第一個將刺刀插入日軍身體,甚至當他將刺刀從尸體中拔出來之時,周圍的日軍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遭到紅標軍的猛烈攻擊。
「大蛇軍,是大蛇軍啊!」隨著接二連三不斷有日軍倒在刺刀下,終于有日軍反應過來,發出恐怖的尖叫聲,他轉身看到身後黑壓壓仿佛烏雲一般越逼越近的人潮洪流時,就不禁嚇得渾身顫抖,臉色駭白。
刺刀如林,寒光閃耀,黑夜中那迅速移動的鋼鐵方塊,黑夜中那無數雙布滿血絲、充滿狼一般凶狠眸光的眼楮,無不預示著死神正雷霆萬鈞地沖來了。
「射擊!」日軍一個中尉見狀不由大聲咆哮起來,急忙揮舞起指揮刀,指揮著部下朝鋼鐵一般越逼越近的紅標軍洪濤射擊。
幾個日軍倒沖在最前面的兩個紅標軍之後,紅標軍的十余把刺刀便殺了上來,深深地扎進站在最前面的日軍軀體內,眨眼之間這些穿著深藍色軍服,剛剛還鮮亂奔跳的日軍已經變成冰冷的尸體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獨立營的戰士因為剛剛初上戰場,也沒什麼經驗,在鄭逸的帶領下,挺著刺刀就一窩蜂沖向日軍,依靠人數的巨大優勢,一下子打得這小股日軍暈頭轉向,這些近距離地初嘗倭寇鮮血滋味的紅標軍只覺得此等場面令人血脈賁張,情緒亢奮,士氣頓時變得更加的高昂,甚至可以用無畏來形容,在他們眼里,自己就是雄獅,倭寇全是綿羊,因此有的紅標軍一個人便敢挺著刺刀向十余人扎堆在一起日軍殺去,渾然忘了危險。
面對面的拼刺刀其實比雙方在遠處射擊來得更加的殘酷,也更加刺激人的神經,因為死亡就在眼前,對手的嚎叫和慘呼就在耳邊響徹,而且白刃戰通常只持續幾分鐘便可結束,雙方的死尸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便可以犬牙交錯、堆積如山,一方不是嚇破膽撒腿敗逃,就是繳械投降,很少出現拼了大半天的刺刀也沒拼出一個結果的場面,但也正是這種面對面的拼刺刀可以最大程度地激發士兵們的野性和嗜血好戰的。
在火器時代里,要想打好白刃戰,沒有堅定的信仰、玩命的精神、嚴格的紀律以及昂揚的士氣,就只能是嚇得生煙,被別人追殲消滅。
初一交鋒,紅標軍這種凶猛無畏、有我無敵的拼刺刀氣勢一下子深深地震懾了在場的每一個日軍,才剛一刺刀見紅,便有日軍嚇得抱頭逃竄,短短幾分鐘過後,城門口這小股日軍就被鄭逸的獨立營全部殲滅,再無一人活著,死尸層層疊疊鋪得滿地都是,致命傷全是來自紅標軍毛瑟步槍刺刀。
看著城門口日軍鋪得滿地的尸體,鄭逸並沒有感到太多的興奮,他側頭看了一眼雨夜中黝黑陰暗的山巒,從草山上的日軍炮兵陣地依然傳來隆隆的打炮聲,日軍攻城的部隊絕不僅僅只有這一小股,後面等待他的還有更加嚴竣,也更加莫測的考驗。
「進城之後立刻打出我們的旗幟,上面就寫四個大字‘紅標軍到’,我要讓這個城市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有我紅標軍在,這座城市便在,只要有我紅標軍在,倭寇就絕不敢肆意妄為!」這是鄭逸邁步跨進台北城門後頒布的第一道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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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制造局的連朝綱率領剛剛組建的一個連的紅標軍趕到槍炮聲最為轟鳴的東門大街時,便遭遇上石川聯隊的一支騎兵部隊,盡管下著傾盆大雨,但整個街道一片混亂,剛剛從東門進城的日軍騎兵正在沿路砍殺四處奔逃的亂兵與平民,在他們鐵蹄踩踏之下,許多尸體肢離破碎、血肉模糊。
連朝綱命令紅標軍全部上刺刀,混雜在逃難的亂兵中,慢慢向日軍這支正殺得性起的騎兵部隊靠攏,也許對于這些剛穿上軍裝的年輕士兵來說,打槍都不一定能找到板擊,但讓他們上刺刀做肉搏戰,反倒能最大限度地發揮他們體內剽悍凶狠的戰斗力來。
連朝綱一馬當先,貓著腰快速向一名日軍騎兵靠近,那日軍騎兵正揮刀斬殺一名落單的亂兵,在大雨如注的夜晚,他們的馬槍也不好使喚,唯一乘手的便是騎兵刀,這種軍刀的最大特點就是刀之裝具如刀柄、刀梢等為西式,而刀刃卻是標準的日式,重心適當,雙面血槽,刀刃盡管沒有燒刃,但刀刃卻堅固耐用,極其鋒利,刀刃經過長時間的作戰使用變鈍了,可很容易自行將其再磨利。
那亂兵被日軍騎兵僅僅一刀,便砍飛了腦袋,尸體奔出好幾米遠才撲倒在地上,成為街道上眾多無頭尸之一,但那日軍騎兵還來不及慶賀,連朝綱便三步並作兩步,像箭矢一般沖上前去,舉起刺刀從那日軍騎兵的左後腰刺入,右前胸穿出,生生地將他從馬上挑了下來,摔在地上。
其他的紅標軍見到這血脈賁張的一幕,不由士氣大振,紛紛舉著刺刀嚎叫著撲向正在沿街殺戮的日軍騎兵,接二連三地將他們從馬上挑下來刺死。
日軍這股小隊騎兵被連朝綱突如其來的襲擊打得措手不及,一時間搞不清楚是什麼狀況,為免遭全部覆滅的噩運,一個日軍騎兵隊長不得不吹起撤退的哨子,其余日軍騎兵听到哨聲,只得紛紛調頭向來路方向逃去,眨眼間東門大街的日軍全都逃散一空,留下橫七豎八滿街的死尸。
「軍爺,你……你們可是撫台大人的兵嗎?」一個廚師模樣的胖子從死人堆里爬了出來,他臉上被日軍騎兵砍了一刀,一只眼楮已經被砍瞎了,臉上的血仍然在嘩嘩地不停淌著,他一邊捂著傷口,一邊抓住連朝綱大聲問道,雖然現在已經是台灣民主國,唐景崧已是民主國總統,但百姓們仍然不覺得已經改朝換代,仍然習慣稱唐景崧為撫台大人。
「呸,老子才不是那個只顧逃命、膽小鼠輩的兵,老子是正牌的紅標軍,老子是紅帥手下的兵!」旁邊一個紅標軍新兵一邊擦著刀刃上的血漬,一邊驕傲地拍了拍剛剛換上的嶄新軍裝,興奮又自豪道,「下次可要看清楚了,我們是紅標軍,可不要再認錯了!」
「紅標軍?你們是紅標軍!紅帥真的派兵來救我們了嗎?紅帥真的不會不管我們了!」那廚師听到是紅標軍來了,不由興奮地渾身發抖,他轉過身去,踉踉蹌蹌地朝其他街道奔去,一邊奔跑,一邊用盡渾身的力量,發了瘋似的反復大喊道︰「台北有救了,紅帥派兵來救我們了!大家有救了,紅帥派兵來救我們了!」
「他……他瘋了嗎?」那紅標軍看到廚師瘋狂的呼喊聲,不由抓了抓後腦勺,好奇地問道。
「他沒有發瘋,誰都沒有發瘋!因為首領已經成為這個城市能支撐最後、佇立不倒的精神支柱!只要首領在,紅標軍便在!只要紅標軍在,台北就在!只要台北在,我們的同胞姐妹都是有希望活下去的!經歷血的洗禮之後,這座城市也將與它的歷史成為一個不朽!」連朝綱凝神地看著廚師那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我們絕不是一小群人在戰斗,我們是緊隨著首領的步伐在戰斗,無論我們身處天涯海角,我們都是首領手下的一個兵,我們絕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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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話︰原來感冒是這麼難受,就像死過一回似的,真痛苦啊!@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