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日軍炮兵陣地。
「啪啪啪!」正當孫世盟尋思著如何離開這地方的時候,突然一陣凌厲的槍聲傳了過來,森田中山戰死,4門野戰炮被摧毀,本來已經陷入一片混亂的日軍炮兵陣地,更是火上添油,日軍已經無心戀戰,即便是負責護衛森田炮兵中隊的第一聯隊第二大隊第四中隊松本綱零也沒了斗志,僅听那回擊的槍聲便可以看出,他們已經準備撤退。
孫世盟完成任務之後,便將身上的日軍狗皮給月兌了下來,現在他終于可以不用再偽裝成日軍模樣,堂堂正正地以紅標軍身份去戰斗,哪怕會因此戰死。
一個日軍匆匆地從他躲藏的牆角奔過,見他坐靠在牆上,不由停下腳步,用日語哇哇叫了幾下,拼命向他招手,示意他跟著一起走,顯然那日軍將他當成是自己人,要不是屋檐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衣著,再加上迷蒙的雨幕使視野變得模糊,可能就發現這便是他們一直尋找的漏網的大蛇軍。
孫世盟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並不說話,而是向那日軍輕輕地招了一下手,那日軍不明就里,便走了過來,嘴里嘰嘰呀呀地說著什麼,一臉的怒氣,似乎正在發著脾氣。
不過那日軍卻極為機靈,走到孫世盟面前兩米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什麼異樣的氣氛,立刻停下腳來,端起村田步槍刺刀,大聲地吼叫起來,顯然他已經感覺到眼前這人似乎並不是自己人。
孫世盟冷笑一聲,已經舉起德制的手槍,朝那日軍的臉上開了一槍,兩米的距離,他的射擊水平再差,也不會打偏,因此只听「啪」地一聲槍響,那日軍便低哼一聲,一個仰頭便摔倒在地上,孫世盟走上前去看時,發現那日軍左臉已經被擊穿一個血洞,腦後正溢著濃濃的白色腦汁,瞪著眼楮卻已死去多時。
听到槍聲,從街道奔過的幾名日軍側過頭來好奇地看了一眼,但卻也只是側頭看一眼,嘰嘰呀呀罵了幾聲,卻無一人過來察看,現在他們全都沒了心思戰斗,亂哄哄地搶著道路奔逃,哪怕知道對方是紅標軍,也不願停下腳步來與之搏斗。
孫世盟見此情景也就不急不忙地躲到陰影籠罩的屋檐之下,準備等待這些日軍從面前奔逃而過,再相機離開這個地方。
槍聲響了好一陣子便稀疏下來,護衛炮兵的松本中隊率先撤退,而森田炮兵中隊死的死,傷的傷,倒給落在了後面,孫世盟要不是想看看究竟是哪支部隊在襲擊這些日軍,早就趁著混亂離開了。
終于,他看到了他一直想看的人。
一個黑影沖到了遺棄的炮兵陣地上,見滿地的死尸及被炸毀的四門大炮,不由有些驚訝,竟忘記了要與眼前的日軍搏斗,就在一愣神之際,對方一個挺刺便一刀刺穿了那黑影的胸口,那黑影「哎呀」一聲便摔倒在地上。
那日軍也顧不得再刺一刀,轉身便逃,但他才逃出幾米,「啪」地一聲槍響,他大叫一聲,便撲倒在地上,背心被擊出一個透明的血窟窿,一命嗚呼。
從雨霧之中奔出兩名黑影,探來察看了一下那倒在地上的同伴,一個站起身來微微地搖頭,顯然已經沒了氣息。
一個日軍本來還想上前拼兩下刺刀,但見到落單的同伴被打倒在地,而其他的同伴們則是紛紛的掉頭逃跑,猶豫一下,也轉身要逃,但因為過于緊張和驚恐,才奔出兩步,就被腳下的尸體給拌了一下,一下子摔得鼻青臉腫,滿嘴是血,等他剛想爬起來,更多的黑影從雨霧中奔了出來,將他團團圍住,有人一腳狠狠地踩在他的背上,還有人直接一腳就踢在他的臉上,踢得他幾乎就要暈死過去。
「草,狗日的雞掰還有氣,干死他!」一個黑影大聲吼道,「這個狗東西還想逃,逃個懶趴,今天就要打死他!」說著,就要舉起刺刀將那日軍釘死在地上。
「等等!」一個為首的黑影撥開人群,走了出來,他及時地制止了那人的舉動,而是俯來,對那日軍道,「這里發生了什麼?怎麼會死那麼多的人?而且這四門大炮是誰炸掉的?」
那日軍因恐懼而整張臉都變得扭曲變形,他雖然听不懂對方在說什麼,但從對方的比劃上卻也明白在問什麼,他聲嘶力竭地嘰嘰呱呱說了半天,卻沒有一個人明白他在說什麼。
圍在四周的一個黑影怒了,直接一腳就踹在那日軍的臉上,罵道︰「干林娘,嘰嘰歪歪說什麼雞掰鳥語,連幫辦,留著他做什麼?反正都听不懂,不如直接干掉他得了!」
那為首的黑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點了點頭,道︰「他就交給你們了,手腳快一點,我們得馬上撤離,東洋鬼的增援部隊很快就要打過來,我們這點人擋不住!」
听到這話,其他的紅標軍不由歡呼一聲,紛紛舉起毛瑟步槍刺刀,將地上那個嚇得魂飛魄散的日軍刺成血刺蝟,對于這些年輕的戰士來說,對于入侵者就要用嚴冬一般殘酷無情,這也是他們在戰場上用血的教訓換來的經驗。
孫世盟看得真切,知道那是紅標軍自己的隊伍,立刻從陰暗的屋檐下走了出來,但他才剛一現身,便有紅標軍發現,以為是日軍要沖上來,立刻大叫一聲︰「草,打死這個狗日的東洋鬼!」說著,便舉槍射擊。
「啪」地一聲槍響,立刻震動了全場所有的人,紅標軍們嘩地一聲立刻散了開來,紛紛舉槍準備打那突然出現的人影。
那一槍並沒有擊中孫世盟,也幸好紅標軍的射擊水平偏低,尤其是在緊張的情況下,更是容易打歪,不過卻也嚇得孫世盟臉色蒼白,他立刻大喊道︰「不要開槍,制造局的兄弟,是我!鄭營長的警衛排!」
本來紅標軍們就要準備將他亂槍打死,但一听到這喊聲,就不禁有些猶豫,還是連朝綱站出來,他問道︰「可是警衛排的孫排長嗎?」
孫世盟一邊走上前,一邊道︰「正是,可是制造局的連幫辦?」
確認再無問題,連朝綱便一個箭步奔了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但見到他渾身浴血,尤其是手臂上被子彈撕去一大塊皮肉,鮮血淋灕,樣子十分的恐怖,就不由感到心疼,關切道︰「兄弟,怎麼樣?還挺得住嗎?」話還沒有問完,便將對方的一只手抬到自己的肩背上,小心地扶著他,側頭對旁邊的紅標軍大聲道,「再來幾個人,扶住孫排長,那個誰誰誰,替我們孫排長包扎一下傷口,失血太厲害了!」
眾人七手八腳扶住孫世盟,有人給他察看傷口,有人給人包扎,有人給他喂開水,還有人將他身上背的工兵鏟與毛瑟步槍刺刀給解了下來,替他背著,帶到旁邊的屋檐下面躲雨。
「孫排長,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連朝綱見孫世盟緩過勁來,臉色也不會那麼難看,不由松了一口氣,他指著街道上堆積如山的尸體以及被炸毀的四門野戰炮,忍不住問道。
「鄭營長命令我們繞道,尋找他們的大炮,相機炸毀!我們雖然犧牲很大,但終于還是完成了這個任務!」孫世盟微微地喘著氣息,笑道,「總算沒有辜負鄭營長的期望,圓滿完成任務!」
連朝綱好奇地問道︰「鄭排長,那其他的人呢?」他生怕對方沒听懂自己問的什麼,便繼續解釋道,「跟你來的其他的人呢?都叫他們出來吧,有我們在,至少東洋鬼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打回來!」
孫世盟眼里滾動著炙熱的淚水,他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沒了,變得嚴肅莊重,好半天才道︰「弟兄們全都在這兒,他們全躺在這兒,24個弟兄,一個也沒有離開!這4門炮都是弟兄們用血肉之軀去炸毀,他們完成了任務,他們全都是不朽的鐵漢子!」
「英雄不死!」連朝綱听完這話,眼里的淚水已經嘩地滾了下來,他緊緊地抓著孫世盟的手,聲音因悲憤而顫抖起來,一字一字道︰「兄弟,你們的血,沒有白流!我們會替你們報仇雪恨!這筆帳,我替兄弟你記下了,將來一定要讓東洋鬼血債血還,絕不拖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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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聯隊第二大隊的大隊長真紀由嘉中佐留下兩個小隊看住守在台北城關東大門的二連,自己率部繞道向向的山林出發,因為要穿過樹林,因此部隊的行進速度很慢,無論他如何催促,還是沒法加快行軍速度,這讓真紀中佐極為的憤怒,用馬鞭抽了幾個中隊長,這才稍微加快了些行軍速度。
離開了城市的街道,攀爬于泥濘的山路,尤其還是在雨夜之中,其艱難比起之前從草山上下來不知大了多少倍,更別說是松阪沙田的炮兵中隊,拉炮的馬已經被抽死了兩匹,但山坡也僅爬了一半不到。
許多士兵爬到一半便因為山坡過于泥濘而滑下山去,撞倒不少的人,整個行進隊伍一片亂哄哄怪叫不斷,在這寒冷的雨夜里,日軍的士氣降到了冰點以下。
「啊!」一個淒厲的慘叫突然從山坡上傳來,正在爬坡的日軍紛紛抬頭去看,只見拉炮的馬因為過于疲勞,腿腳一軟便趴在地上,再加上山坡泥地路滑,一個沒拉住便反被後面的大炮給往下拖,然後連馬帶炮一起跟著往下滑去,一連撞翻六、七個馬夫和炮手,一時之間慘叫聲,怒喝聲此起彼落,不絕于耳。
有的日軍的腿被那山炮的輪子輾斷,捧著斷腿發出痛苦的嚎叫聲,還有的日軍被山炮整個壓在底下爬不出來,而且還跟著往下一起滑去,嘴里一邊大口噴著血,一邊嘶聲大喊救命,整個場面頓時亂成一片。
日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那失去控制滑下坡的山炮重新又拉了回來,但經過這番折騰,拉炮的馬已經累死了一匹,另一匹也奄奄一息,被拖得遍體鱗傷,而沒了馬匹拉炮,光靠人工是根本無法將大炮抬到山上,此時對于日軍來說真是霉運不斷。
松阪沙田在後面見此情景,大吼道︰「用我的戰馬去拉,無論如何都要將這炮拉到山包上!」他的話音剛落,從不遠處草山的山頭上突然掠過一道暗光,他恰巧抬起頭看到這一幕景象,臉色不由變了,失聲喊道,「打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