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傳回的第一份戰報是由李南發出的,他率的六個步兵營和一個炮兵連還未趕到預定的劍潭山下,便遭到了日軍前鋒小股部隊的突襲,在東南丘陵的一處小山岡上,雙方的槍彈打得你來我往,不可開交。
這股日軍前鋒部隊其實昨夜便已經趕到台北城外,因為水野永控制了台北的北大門城樓,而他們請示滬尾的北百川能久,選在城外一處地勢較好的山岡上駐扎,以便于掩護後續部隊趕來增援,但他們沒想到僅僅用了半個清晨的工夫,紅標軍便打通了北大門的通道,全面控制了全城所有要口,再加上紅標軍有如此多的大炮,他們也不敢再進行反擊,而是老老實實地守著這處山岡。
不過他們沒等到友軍的增援,卻反而把李南的部隊給等來了,由于北百川能久下了死命令,援軍趕來之前,務必死守山岡,否則剖月復謝罪,因此他們看到李南那浩浩蕩蕩的大部隊,雖然嚇慌了手腳,卻也只得硬著頭皮開起第一槍。
走在最前面的是獨立團一營的人馬,由李南親自率領,因此日軍從山岡上面開槍的時候,第一個被打倒的便是他的人。
「啪」地一槍,子彈從獨立團一營士兵的頭皮掠過,並沒有打中人的身體,不過卻也驚得大家一陣慌亂,軍官們紛紛扯著嗓子大聲吼道︰「就地隱蔽,就地隱蔽!」
其實不用他們說,大家也知道踫上了倭寇,本來整齊的行軍隊伍,一下子便向兩邊散開,各自尋找著隱蔽物,以躲避突如其來的子彈。
不過雖然日軍的第一發子彈沒有擊中紅標軍,但是緊隨其後的瓢潑子彈卻打中了好幾個來不及躲閃的士兵身體,「啪啪啪」一陣亂槍之後,兩名紅標軍被打翻在地,弓曲著身體躺在地上,滿臉的痛苦,手腳抽動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還有幾個紅標軍中槍受傷,但還是掙扎著爬到一邊去,地上拖出凌亂的血跡,其景象令人觸目驚心。
「我草寧個懶教!」李南見到部下們中彈倒地,不由火冒三丈,他躺在土包後面抬頭向山岡上面的日軍看去,雖然日軍陣地槍聲大作, 啪啪打得激烈無比,但是他卻沒有听到格林炮的恐怖聲音,心中不由安定了不少。
沒有格林炮,沒有大炮,說明這股日軍是輕裝步兵,先鋒的一小股突入到台北城郊,搶佔有利地形,沒有接到撤退命令,眼見紅標軍大部隊開進,不能撤退就只能打了,才會有此遭遇戰。
李南看了一下那山岡的地形,心中便有了數,這個山岡坡度在周圍的山岡群中算是最陡的一個,但也僅限于正面,側面山坡則相對較緩,而後面的山坡最為平緩,但需要繞一個大遠路,于時間上不合算,因此他召來一營的兩個連長,要他們分別從一左一右山岡的側面包抄,他在正面吸引日軍主要火力,兩個連從側面較緩山坡爬上去,將盤踞在山岡上面的這股日軍一舉殲滅。
一營的兩個連長很快便領命而去,帶走各自的部隊離開大部隊,而李南則命令士兵們正面與山岡上的日軍交火,仗著人多勢眾,用火力吸引並壓制日軍氣勢。
在如潮的槍聲中,日軍有人被流彈打中,翻著身體從山岡上面滾了下來,一路滾到紅標軍躲藏的土包前面,他還沒有死去,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趕來,向來路逃,但是紅標軍哪里肯放過,幾十桿步槍都對準了他,「啪啪啪」一陣凌厲的槍聲響過,那日軍渾身被打成了馬蜂窩,噴著血一頭栽倒在地上。
一個紅標軍因為身體過于抬起土包後面,日軍見了,好幾桿槍都往他身上招呼,一枚子彈從他頭皮上掠過,直接將他的普魯士圓筒軍帽打得飛了起來,嚇得他渾身一陣哆嗦,都忘記了要蹲下來躲避子彈,旁邊的一個戰友狠狠地一腳踢他的膝關節,他「哎呀」一聲,便跪在地上。
也幸好他及時地跪倒在地上,因為接二連三打過來的子彈,有一發就從他的臉頰旁邊掠過,將他臉上劃開一道傷口,血液呼地便溢了出來,涂了半邊臉都是,如果不是跪下來,這枚子彈可能就已經穿透了他的胸口。
「干,林娘不要命啦?」那同伴又踢了他一腳,徹底將他踢趴下了,罵道,「狗日的居高臨下打,你這麼大的目標沒被打死,簡直就是撞了狗運,下次可沒有這樣的機會,知道嗎?」
那紅標軍被罵得頭都抬不起來,捂著臉上的彈傷不吭聲,不過一臉的又驚又恐,情緒半天也平靜不下來,剛才簡直就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回,旁邊有人過來給他包扎傷口,替他止住溢流的血液,心情才稍稍安定下來。
「別像娘們躲得頭都抬不起來,還不趕快開槍壓制山岡上面狗日的東洋鬼?」一個軍官矮著身一路小跑過來,凡是見到躲在土包後面瑟瑟發抖,不敢開槍射擊的士兵,便是毫不客氣地用腳直接踹過去,還是不敢爬起來的,便用皮帶抽,這一路跑下來,也累得他氣喘吁吁,不過被他用腳踹的人越來越少,更別說是還要用皮帶抽了。
很快紅標軍的槍聲就壓蓋過山岡上的日軍槍聲,雖然紅標軍射擊水平差日軍很多,但 啪啪槍聲如潮,卻也嚇得日軍不敢抬頭射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如果李南不是看這正面山坡太過陡峭,他可能已經令人發起沖鋒了。
「啪啪啪啪啪啪!」來自左側的山坡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隨後便是勢如奔雷的喊殺聲,日軍山岡上頓時一片混亂,人影晃動,不少人開始移動左面山岡,但也就在這時,右側的山坡也傳來激烈的喊殺聲,李南派出去的兩個連隊的士兵幾乎是同時抄到日軍側翼發起攻擊。
來自正面的槍聲稀薄了許多,李南側耳傾听了一下,便不由激動地一拍大腿,叫來傳令兵,向士兵們傳令發起沖鋒,哪怕就是山坡再陡再峭,也要沖上山岡頂上,將那股日軍一一殺死,方泄台北城獨立營三連幾乎全軍覆滅之恨。
「殺啊!」隨著軍官們帶頭沖出掩體土包,紅標軍們端著刺刀跟在後面,潮水一般向山岡上面的日軍發起沖鋒,因為紅標軍仗著人多,光光正面山坡就動用兩個連進行沖鋒,一時之間整個山坡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喊殺之聲震得雲宵顫動。
「啪啪啪」槍聲亂響,不斷有紅標軍被山岡上面的日軍擊中,一頭栽倒在山坡之上,有的甚至爬到一半被打倒,尸體翻著從山坡上滾了下來,但在激昂如潮的沖殺之中,當群體的大無畏精神一起迸發的時候,做為個體來說,即便是有怯弱的本性,也立刻被感染及同化,也變得和其他人一樣英勇頑強。
在沸騰而起的熱血之中,所有的紅標軍都在忘我的沖鋒,所有人都將死亡的恐懼拋到腦後,即便身邊的戰友被子彈擊中,倒在地上再無法爬起來,即便身邊的袍澤受傷倒地,發著痛苦的慘叫聲,但是卻反而激發起其他人更加激烈澎湃的斗志。
「沖上山岡,殺光狗日的懶教!」軍官們撕扯著已經變得沙啞的嗓子發出吼叫,周圍的士兵也情緒激動地大聲回應,喊殺聲猶如波濤一般漫山遍野地回蕩,將戰場上激烈的氣氛不斷涌向了高潮。
日軍一下子被三面殺來的紅標軍打得措手不及,慌了手腳,許多士兵連平常的射擊水平一半都發揮不出來,更別說還想超水平發揮,因此射擊的命中率也下降了很大,尤其是在被紅標軍重兵包圍,還留下一條退路的情況下,不少士兵都已經在瞄著後路隨時準備跑路,要不是軍官們凶神惡煞地壓制住幾乎要崩潰的軍心,恐怕戰斗的結束還要更加的提前。
第一個紅標軍沖上山岡的時候,周圍的日軍居然全都愣住,沒有一個人沖上來阻攔,這讓那紅標軍也呆了一下,不過他反應極快,舉槍就朝離自己身邊只有兩米的一個日軍腦袋便打。
「啪」地一聲槍響,那日軍身體顫抖了一下,臉色頓時嚇得慘白,閉上眼楮渾身顫抖,不過他很快發現自己並沒有中彈,這麼近的距離,那紅標軍居然還是射不中,可見槍法之差簡直無法形容。
不過那子彈雖然沒有擊中他,卻還是將他身後的一名日軍給打翻在地,畢竟山岡上日軍站得到處是人,不用瞄準隨便開槍都能打到人的身上。
「哎呀」一聲,中槍的日軍捂著脖子痛苦地摔在地上,也算他倒霉,這一槍居然沒打到應該要打的人身上,反而打中他的致命之處。
「庫魯死!」兩米外的日軍回頭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同伴,這才反應過來,臉一下子扭曲成一團,舉起村田步槍刺刀,大吼一聲,猙獰凶惡地殺了上來。
「草,居然沒打死你這雞掰!」因為距離過近,那紅標軍來不及躲避,手臂一下子被對方刺刀挑穿,不由痛得臉都青了,他反手將背後的工兵鏟猛地抽了出來,斜斜地朝對方臉上劈去,只一刀就將日軍的臉劈裂開來,那日軍立刻松開刺刀,捧著皮肉翻卷,白骨暴露的臉嚎叫著摔在地上。
這工兵鏟簡直就是紅標軍近戰格斗的神器,與刺刀一長一短相互配合著使用,屢屢打得日軍防不勝防,鬼哭狼嚎,聞風色變,倉惶恐懼,也正因為如此,紅標軍的白刃戰水平遠遠超過了射擊水平,許多人甚至寧願一槍不開,沖到日軍跟前拼刺刀來得痛快。
當大量的紅標軍從三面山坡爬上來,殺得日軍抱頭鼠竄的時候,戰斗基本上接近了尾聲,日軍再無戀戰之心,身體無恙還能跑動的,紛紛撒開大腳丫子沒命地向唯一的退路逃去,而紅標軍在後面喊打喊殺,更是加快日軍逃跑步伐,有些日軍甚至連槍都不知扔哪里去,手腳並用地逃下山岡。
李南爬上山岡時,發現地上留滿了日軍的尸體,少說也有七、八十人,層層疊疊鋪得到處都是,許多人並不是被槍打死,而是活生生地被亂刀刺死,有的尸體上布滿了刀眼,捅得就像血刺蝟一樣,再看逃走的日軍也不過二、三十人,他基本上可以斷定這小股日軍數量也就是一個中隊規模。
僅憑著這一百來號人就想阻擋他們6個營3000多人的進軍,簡直就是螳螂擋車,自尋死路,不過話雖這麼說,他也對日軍這種偏執死板與不可理喻暗暗驚心,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下令某個連隊在半道上攔截日軍一個聯隊前進,這樣的命令是否能執行得下去?
但這股日軍居然就執行得下去,如果不是日軍軍官全員戰死,估計戰斗還要晚些才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