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百川能久的尸體沉到河底之後,再也沒有浮起來過,賀志強幾乎讓人把整段河道的河底翻了一個底朝天,還是找尋不到尸體,氣得他一連甩了那幾個放跑北百川能久的士兵好幾個大嘴巴。
下游守在淡水河口的李家財听到前面的槍聲,便感大事不妙,急忙派出一隊人馬往上游察看狀況,不過沒多久他就看到日軍殘部驚惶失措地乘著破爛不堪的竹筏順流下來,他也顧不上什麼,立刻命令兩岸的伏兵開火,將這股日軍殘兵全部都攔截下來。
少數有躲過火網的漏網之魚也未能逃出生天,他們在淡水河的出口狠狠地撞上那橫著河面拉起的三道麻繩,不是被彈進湍急的河水之中,就是連同船筏一起沉到河里,一命嗚呼,最後從賀志強手里逃出的日軍,全都在李家財這里向閻王爺報到了。
很快派往上游的士兵回來報告說,賀志強將北百川能久打入河中,尸體已經順流漂下,上游河段已經被情報處的人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有找到尸體,很可能已經漂到淡水河的出口。
李家財听到這個消息,又驚又喜,急忙命令部下們將上游漂下來的日軍尸體全部撈起來,看看其中有否北百川能久的尸體,但是他折騰了大半天的時間,同樣也沒有找到那個日本親王的尸首,最後從上游追下來的賀志強和近衛軍隊長李忠義以及前線指揮李南也趕來加入尋找尸體的行列之中,整個淡水河下游到出海口的水上水下,全是紅標軍們撲騰的影子,就像下鍋的餃子一般沸騰,但是無論他們怎麼折騰,怎麼尋找,卻依舊沒有找到北百川能久的尸體。
這樣的結果幾乎要把賀志強、李忠義、李南以及李家財急得快要發瘋了,要不是山根信成帶著第二聯隊第二、第三大隊從陸路到滬尾港,可能他們都還不肯罷手停止搜尋北百川能久的尸體。
「干,是東洋鬼,這幫狗日的又逃過來了!」李家財通過望遠鏡看到陸路上,大隊的日軍亂哄哄地沿著淡水河畔的道路向他們這兒急奔而來,再看到河面上幾家部隊都在拼著命尋找尸首,不由罵道,「草雞掰,今天就先拿你們這幫倭寇開刀了!」他命令山頭上的炮台迅速掉轉炮口,朝山路上的日軍開炮,同時命令格林炮全部集中到山道要口,封死日軍前進的道路。
「轟轟轟」幾聲猛烈的炮擊在日軍的隊伍中間爆炸開來,頓時將日軍炸得血肉橫飛,尸橫遍地,殘肢斷臂像爛樹干一般拋得滿地都是,地上炸出的焦坑內鋪滿了碎尸與肉塊,整個山道上頓時沸騰起一片痛哭與嚎叫聲,許多日軍抱著被炸斷的手與腳滾在地上大聲哭嚎。
「呀嘰給給!呀嘰給給!」一個日軍軍官奮力地揮舞著指揮刀,大聲咆哮道,「殺啊,把滬尾港從支那人手里重新奪回來!」
最前面的日軍在軍官們的煽動之下,驚魂未定地端起村田步槍刺刀開始向扼守山道的李家財的部隊沖過來,不過當他們听到那「噠噠噠」可怕的連續槍擊聲,許多士兵便嚇得臉色蒼白,渾身哆嗦。
沖在最前面的十余名士兵很快就沐浴在激烈的彈雨之中,紛紛倒地身亡,而後面的士兵剛一冒頭想繼續沖鋒,也被打得頭破血流,渾身血洞,最後被壓制在山道的拐彎處,根本不敢再進行沖鋒。
日軍不敢沖鋒,並不意味著紅標軍就停止了攻擊,來自對岸的紅標軍已經開始架設起輕機槍,朝著擠在淡水河岸山路上的日軍一陣猛射,打得他們哇哇慘叫,血液飛濺,有不少的日軍被擊中之後,便一頭栽到河里,尸體順著湍急的溪水一起漂到下游,可把下游打撈日軍尸體的紅標軍忙壞了,不斷要組織人力將這些尸體搬上岸來,清察是否有遺漏掉北百川能久的尸體。
不過對于山根信成來說,真正的威脅並不是來自對岸的紅標軍攻擊,而是李南率部乘著船筏到上游開始包抄他的後路,讓他進不得,也退不得。
由于山路崎嶇狹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山根信成在得知後路被李南的紅標軍截斷之後,幾乎都要閉過氣去,整整兩個大隊的日軍被生生地壓縮在這狹長的山道上,並不斷地被來自前後以及河對岸的紅標軍猛烈的攻擊,如果再不想法殺出去,恐怕一千多人都要全部埋葬在這兒。
迫不得已,山根信成只得命令組織一支敢死隊,向前殺出一條血路,如果能沖入滬尾港內,那他帶的這一千多人便能逃出生天,否則,很可能便要在此全軍覆滅。
「板載!板載!」由一百多人組成的敢死隊一邊大聲發著惡狼一般的嚎叫聲,一邊端著刺刀向扼守山道的紅標軍沖過來,不過沖在最前面的五名日軍很快就被格林炮炙烈的子彈打成血刺蝟,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後面的人則踩著他們的尸體繼續往前沖,然後也跟著被打倒在地。
在這短短一百米的的距離內,日軍敢死隊的尸體很快便鋪滿了整個山道,層層疊疊,慘不忍睹,不過最終還是有十余人沖入紅標軍用黃土袋壘起的掩體。
「清國奴,西涅(去死吧)!」第一個沖入紅標軍陣地的一名日軍用刺刀將一名正低頭換彈的紅標軍生生地挑死,但是他的刺刀還來不及從尸體上拔出來,另一個紅標軍已經將槍口對準了他的臉,「啪」地一聲槍響,子彈便將他的額頭擊開一個大血洞,貫腦而出,一串白色的腦漿頓時激射而出,他大叫一聲,便後翻倒地,尸體被後面的日軍踩在腳下,踏得血肉模糊。
「草,干死林娘個狗雞掰!」另一個紅標軍直接肩膀被日軍挑穿,痛得摔在土堆上,他用力地抽出工兵鏟,狠狠地就朝對方的面目砍去,只听「噗哧」一聲,鋒利的工兵鏟一下子便將那日軍的兩只眼楮同時劃瞎,在臉上留下一道深刻見骨的血口。
那日軍痛得大叫一聲,捧著雙眼便摔在地上,周圍的幾個紅標軍見狀,立刻一涌而上,舉起刺刀將其亂刀刺死。
沖入陣地的日軍也完全豁出命了,他們有些直接就抱著紅標軍滾到道路下面的河水之中,然後雙雙被急流沖得無影無蹤,還有些人與紅標軍翻滾在地上,手爪瘋狂地撕著紅標軍的臉,活生生地將眼楮都給摳了出來,直痛得紅標軍忍不住發出大聲的慘叫。
不過畢竟陣地上的紅標軍佔據了絕大多數,再加上後續的日軍來不及增援上來,因此當越來越多的紅標軍挺著刺刀沖過來,將這些日軍敢死隊一一捅死在陣地上時,山根信成想靠敢死隊殺出一條通往滬尾港的血路的目標徹底失敗了。
日軍被三面包圍,軍心完全亂了,隨著紅標軍步步緊逼,已經顧頭不顧尾,隊伍的中間部分又被對岸的紅標軍用機槍打成幾截,就像無頭的蒼蠅一般,不知該將力量往哪個方向去使,一片亂哄哄的景象,這讓山根信成絕望到了極點,差點就要拔槍自殺,以謝皇恩。
一個日軍軍官的建議,讓他似乎又找到了新的希望,因為他們並不是真的被團團包圍,所有道路都被封死,但是如果往大屯山上逃竄,躲入密林之中,然後再根據方向翻山越嶺逃向金包里,說不定還真的可以逃出一條活路來,無論怎麼樣也總比被壓制在這彎曲山道上,被來自優勢火力的紅標軍慢慢地殲滅更好。
不過也有的日軍軍官並不同意,因為如果部隊逃入密林之中,很可能會走失丟散,部隊將不覆存在成建制,而且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台灣山林之中穿行,許多人可能永遠也走不出這片山林,甚至都無法找到金包里的方向,最後等待的還是死亡,與其日軍被山林吞噬困死,不如此番再拼上一條命進行板載沖鋒,一舉突破紅標軍的陣地,殺開一條血路,即便不成功全員玉碎,也要保持帝國軍人榮耀與尊嚴。
當然,最後山根信成決定還是逃入密林之中,以小隊為單位,向金山里方向逃竄,盡量保持部隊的整體性與戰斗力,畢竟北百川能久生死未卜,他必須將這兒的戰情傳遞出去,如果全員在此覆滅,恐怕樺山資紀總督不知情況,繼續調派軍隊過來,恐遭更大損失。
主意已下,他便命令日軍開始竄入山林之中,以躲避紅標軍三面圍殺,不過他沒想到的是,紅標軍發現他們要逃入山林,便開始發出信號全面進攻,頓時之間,山道前後都傳來震天的喊殺聲,無數的紅標軍挺著刺刀,一邊開槍射擊,一邊朝慌成一團的日軍殺來,而對岸的紅標軍火力也明顯加強,直打得日軍們尸橫遍地,狼籍不堪。
真正得以逃入山林的日軍其實並沒有山根信成想象的那麼多,僅有不到兩個中隊不到三百人的數目,其他人則來不及逃就被紅標軍死死地咬住,整個山道上到處是刺刀拼殺以及槍擊的聲音,紅標軍們將落在後面的日軍一一挑死,由于殺來的紅標軍越來越多,而日軍斗志完全喪失,根本無力再戰,因此最後簡直就成了山洪似的崩敗,許多日軍甚至干脆拋棄槍械,跪在地上舉手投降。
如果不是之前鄭逸特地從台北發來電報要求李家財盡可能多地俘虜日軍,否則這些繳械投降的日軍很可能要被李家財殺掉一大半人,畢竟這些素質不高的雜牌軍根本就是隨著性子來殺,而軍官們也完全放任他們去殺,因此李家財的部隊在殺戰俘這方面,在近衛軍看來,簡直就是殘暴無仁,不可想象。
而鄭逸之所以特地發電報制止李家財對俘獲日軍戰俘的屠殺,主要還是為了能在首領面前邀功,畢竟當李家財報告說北百川能久的尸體幾家部隊都沒有尋獲的時候,他便知道要想讓首領刮目相看,抓獲的日軍俘虜的數量便也是一項極為重要的戰果,因此令李家財俘虜了好幾百名的日軍,然後用繩子捆成串,一路牽回滬尾港,其景象之壯觀,令許多跑出來看熱鬧的滬尾鄉民們都為之轟動叫好。
李南的部隊倒是對殺戰俘與抓戰俘並不關心,他見到山根信成率殘兵逃入密林之後,便也帶著人追了進去,又從後面咬掉了日軍一個小隊的兵,直到眼睜睜地看著山根信成翻過山,逃到更深的密林中,再不見蹤影時,這才悻悻收兵。
賀志強與李忠義卻對追擊山根信成的殘部一點興趣也沒有,打敗了日軍最後這股部隊之後,他們又繼續開始對河道下游的水上水下地毯式搜索北百川能久的尸體,從白天一直忙到夜晚,甚至挑燈繼續搜索,完全一副不找到北百川能久尸體不罷休的氣勢,不過最後從台北傳來消息,首領要對滬尾做短暫視察,這才讓他們收手,忙著滬尾港內的布置與迎接。
李忠義站在河口的小山堆上看著下面滾滾奔騰的激浪,不由喃喃自語,苦笑道︰「北百川能久的狗運真好,就算是死,也能落個全尸,估計現在已經漂到大海之中,首領想要在京觀之頂擺上北百川能久的狗頭的計劃看來是無法實現了!」
旁邊的一個近衛軍官忍不住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首領很快就要率軍前來視察滬尾了,我們怎麼迎接呢?」
李忠義掃了一眼從河里撈上來堆成小山的日軍尸體,壓低聲音,一字一字道︰「首領要看狗日的東洋鬼的京觀,那我們就築一座京觀給他瞧瞧,以示我紅標軍的赫赫軍威,震懾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