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奈打下嘉義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台灣,在雲林城陷入苦戰的胡冬寧,在南投城與日軍第四旅團先鋒部隊做殊死搏殺的李南,听聞這個消息,無不精神大振,而相對于日軍的第二師團來說,卻無疑于一個驚天霹靂,他們在雲林城下幾乎就要擊潰近衛軍第一支隊的胡冬寧,但嘉義的失陷,令他們不僅後路完全被切斷,而且從台南運往嘉義的槍械糧草完全陷落于紅標軍之手,對日軍的震憾與打擊也是極為巨大的。
乃木希典此時正在雲林城下指揮戰斗,他已經將整個雲林城團團包圍,而城內的日軍也正步步緊逼,很快就要吃掉胡冬寧的近衛軍,一個也不漏過,但現在嘉義城的丟失,讓日軍亂了方寸,也讓這個脾氣暴躁的陸軍中將氣得鼻孔冒煙,本來勝算已經定的戰局,突然局面大變,反倒身陷囹囫之中,而城內的胡冬寧在接到嘉義攻下的消息時,更是奮起神勇,反戈一擊,本來被打得步步後縮,居然開始追著日軍連續攻下幾條街道,甚至還差一點將日軍打到南門大街。
不過真正令他感到震驚的還不是嘉義的失陷,而是台南的失守。
蕭奈以奇兵突襲嘉義的同時,由第一團、教導團第一大隊、第一騎兵連、擲彈兵大隊第一、二中隊組成的東路軍混成編隊,以及跟隨在後面的近衛軍第二支隊林清述終于翻越了中央山脈南端的,攻入台南城。
對于日軍來說,這一天簡直就是噩夢不斷的一天,嘉義城失守還不到半天的時間,便又再次傳來台南危急的消息,東路軍在楊賓的親率之下以優勢兵力猛攻台南,同樣打得駐守台南的日軍措手不及,他們以為紅標軍會從北門攻來,將兵力都調防于城北,準備迎擊南下的蕭奈部隊,但沒想到紅標軍還有一路奇兵會從東面殺過來,而且這支紅標軍就像上足了發條一般,為了攻下台南簡直就是一群餓極的野獸一般,瘋狂而凶猛地撲了過來,但凡是阻擋他們去路的任何人與物,完全被摧毀得一干二淨。
乃木希典留在台南的部隊還有一個臨時後備步兵聯隊,他們剛剛乘著運輸艦登上台南,正準備休整一日再趕往雲林與乃木希典的第二師團主力匯合,但他們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出城,便遭到了紅標軍的毀滅性打擊,其實確切地說應該是林清述的近衛軍第二支隊的打擊。
為了搶攻,本來處于楊賓後面沿途收編各路義軍與清兵的近衛軍第二支隊在翻越中央山脈的時候,抄近路超越了楊賓的第一團,而且此時的近衛軍第二支隊由于收編了不少義軍與清軍,隊伍已經空前地擴大到了幾倍,足足有三千多人,甚至不遜色于楊賓的東路軍混成編隊,因此立功心切的林清述甚至都沒有與楊賓打招呼,便首先發起對台南的攻擊。
由于近衛軍狂熱而凶猛的進攻,城內的臨時後備步兵聯隊完全是倉促應戰,日軍甚至都不清楚攻城的紅標軍來自何方,有多少兵力,便已經被林清述的近衛軍攻入城中,在各個街道上進行殊死搏殺。
等楊賓率著第一團、教導團第一大隊、第一騎兵連和擲彈兵大隊第一、二中隊趕到的時候,城內已經大部分被近衛軍打下來,他們的加入也僅只是起到推倒多米諾最後一張骨牌的作用。
本來雲林城下的乃木希典想消滅城內的胡冬寧之後,再返身殺回嘉義,一鼓作氣將蕭南的獨立二團與三團消滅,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不僅沒有消滅雲林城內的近衛軍,還讓對方差點兒趕出城,而且此戰所依賴的補給後勤基地——台南在半天時間之內失陷,完全令他第二師團陷入了絕境之中,他再沒有任何的心思想一口氣吞掉雲林的胡冬寧,迫不得已只得收兵南下,心急火燎地向嘉義城挺進。
對于從台中方向攻擊南投城的伏見宮貞愛來說,嘉義與台南的相繼失陷就如晴天霹靂一般,將他震得半天都返不過神來。
自從擊潰了台中的棟軍十營,第四旅團混成編隊便以高昂的斗志一路南下,兩路先鋒相繼與李南的紅標軍激烈交戰,草屯方向的日軍先鋒甚至已經攻入城內,而從花壇方向從草尾嶺攻入南投的另一路日軍先鋒幾乎就要將大炮架在山頭,對城內的紅標軍進行炮火覆蓋,將整座城市完全毀滅殆盡。
不過日軍的噩夢也從嘉義與台南相繼失陷開始,李南半天之內連續得知這個大好消息的時候,便命令全軍不惜任何代價發起對日軍的全面反擊,而紅標軍們也徹徹底底地執行了這個命令,無論是在城市的街道,還是在山頭的陣地,無論是溪河的岸邊,還是城外的荒地上,到處都可以看到紅標軍奮起沖鋒的身影,到處也都可以听到紅標軍高亢入雲的喊殺聲,他們就像一只只雄獅一般向敵人撲去,只要被他們糾纏上便必定撕成粉碎。
而那支被日軍先鋒部隊在花壇擊潰逃往八卦山彰化芬園的紅標軍連隊突然出現在彰化城西,像把利刃一般狠狠地捅了日軍一刀,一度將西城大門給攻了下來,把城中的伏見宮貞愛給嚇得魂飛魄散,還以為與嘉義和台南一樣受到紅標軍另一支奇兵的猛攻,命令正在源源不斷趕向南投城的日軍調回彰化城救援,不過當這支紅標軍殘部被城內日軍以優勢兵力趕出城外時,伏見宮貞愛都還沒有恍過神來,還以為這是紅標軍的一次試探性進攻,不敢有任何的怠慢,收拾行裝之後便將指揮部撤出彰化,退到台中。
伏見宮貞愛的撤退,也令南下攻打南投城的各路日軍亂作一團,再無任何進攻之勇,紛紛向北而逃,而李南是個喜歡痛打落水狗的人,見日軍第四旅團防線全面後撤,更是欣喜若狂,命令所有部隊發起對日軍的追擊痛擊。
一時之間,從南投到彰化,再到台北,沿途之中到處都可以看到日軍與紅標軍的身影,雙方你追我趕,戰線越扯越大,也越扯越散,以排為單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犬牙交錯,相互包容。
在從八卦山以西的員林鎮上,一支不足一個排的紅標軍部隊剛剛進入鎮上,才剛剛停下來休息,鎮外面便傳來一陣人聲鼎沸,他們甚至都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一大群渾身都是泥土的士兵人便如潮水一般涌入鎮中心,旁若無人地挨家挨戶找吃的與喝的。
排長好奇地拉過那群人中的一名士兵到一旁,剛剛開口詢問對方是哪個部隊時,這才發現眼前的士兵正是向北而逃的日軍,雙方都不由大吃一驚。
「是狗日的東洋鬼!」排長反應更快,一邊向周圍的部下報警,一邊抽出背上的工兵鏟,直接就一刀劈開對方的臉,而那日軍剛剛端起刺刀,便痛苦地大叫一聲,倒在地上。
听到慘叫聲,鎮上所有人都驚呆了,大家面面相覷地對視著,終于有日軍撕心裂肺地發出大喊,道︰「大蛇軍,他們是大蛇軍!」
「啪啪啪」一陣槍響,也不知道是誰開的第一槍,進入鎮上的士兵幾乎人人都在舉起槍來射擊,而且都是朝著身邊最近的人射擊。
槍聲響過之後,緊接著便是一陣陣的痛苦嚎叫之聲,許多中槍的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摔在地上,滿身是血,有些人永遠地閉上眼楮,有些人奄奄一息,但仍瞪著垂死的眼楮看著射殺自己的人,還有些人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拾起地上的刺刀向對方撲去。
一個紅標軍臉上中了一槍,整個下巴都被子彈打掉,他一摔在地上,那開槍的日軍見他還沒有死去,便拉了一下槍栓,準備再進行射擊,但是卻被身後的另一名紅標軍用槍托狠狠地砸中後腦勺,一下子就將腦殼砸碎,不由慘叫一聲,一個栽跟便摔在地上。
而那舉槍托砸碎日軍腦袋的紅標軍很快也發出一聲慘叫,他的胸口不知何時突出一把刺刀尖刃,一個日軍從身後突然刺了他一刀,等那日軍將刺刀拔出來的時候,他也跟著一頭栽倒在地上。
不過那個下巴被打掉的紅標軍此刻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舉起毛瑟步槍直接朝那背後偷襲的日軍臉上開了一槍,子彈是從眼楮射入,後腦貫穿而出,一瞬間便奪去了生命。
一個紅標軍干脆拉響懷中用三枚捆成束的手榴彈,沖向堆聚在一起的日軍,然後將他們一起全都炸飛上天,整個戰斗既血腥又慘烈,所有人在醒悟過來之後都發了瘋似的朝對方撲去,仿佛不殺死對方誓不罷休一般。
員林鎮上的混戰持續了半個小時便結束,除了少數幾名日軍倉惶逃出鎮外,其他的日軍全部被紅標軍殺死,但紅標軍付出的代價也極為慘重,大半個排的人最後還能喘氣的就只剩下不足十人,其余人全倒在血泊之中。
不過即便如此,剩下的十人也依然重新組成編隊,清理一下戰場之後便繼續往北追擊,而這類的戰斗在之後的幾天時間頻頻發生在南投至彰化,至台中的各個鄉鎮與村落之間,對于紅標軍來說,這便是一場痛快淋灕地追擊戰,而對于第四旅團的日軍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地獄一般的噩夢。
不過對于剛剛撤到台中,尚未喘口氣的伏見宮貞愛來說,噩夢才剛剛開始,因為南下增援的第七團徐驤的部隊已經越過大安溪,向台中城發起攻擊,而邱德標率領的三團、八團以及近衛軍第三支隊組成的混成編隊在幾天幾夜披星戴月地強行軍之後,也已經趕到苗栗縣城以南的銅鑼鄉,他們甚至都可以听到徐驤發起對台中攻擊的槍炮聲。
郁笑城撒下的大網也隨著這一刻開始逐漸收緊,而無論是乃木希典的第二師團,還是伏見宮貞愛的第四旅團混成編隊,亦或是剛剛登陸台南的樺山資紀的總督府直隸部隊,全成了大網中的魚兒,再怎麼努力蹦達,也無論從中掙月兌。